第41章 與子同袍
“扎里的腿是瘸了,做菜的本事卻沒丟,,憑他那般手藝,,在哪里不能當個大廚?就算張掖郡待不下去了,,還能去敦煌郡,、武威郡,何必要拖著傷腿到處賣柴送柴,?”申屠灼道,。
“確實,”譚懷柯不解,,“那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放著安生日子不過,寧愿當個樵夫送柴禾,,自然是對這里還有留戀,。”申屠灼嗤笑一聲,,“說白了就是賊心不死,,還惦記著他那個相好呢。雖不能繼續(xù)留在樂府掌勺,,可扎里還是仗著從前攢下的人情,,求了個給樂府送柴機會,如此便能時常去一趟,,托人送個信,、帶個話,運氣好的話,,遠遠見上一面也是可以的,?!?p> “扎里叔當真是個癡情種……”譚懷柯嘆息,語氣中帶著無奈與不忿,,“只可惜樂府管教森嚴,,這奴籍又難以去除??蓱z那女子亦是身不由己,,原本近在眼前的恣意快活,就如鏡花水月一般,,說碎就碎了,。”
申屠灼微怔,,便想起她也是被人牙子逼迫為奴的,,若非如此,也不必委曲求全,、冒名頂替嫁給一個死人,。
憶及此事,他不由關切道:“你……你的賣身契如今在誰手上,?”
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譚懷柯愣了下回答:“原本在譚安芙手中,之后被譚老爺收過去了,,他們就指著這個管束我呢,。”
“我去幫你贖回來,,毀了它,!”申屠灼自告奮勇。
“你怎么贖,?告訴譚老爺你發(fā)現(xiàn)我是冒名頂替的了,,我與你阿兄的婚事就此作廢,然后你再將我買回申屠府當個小丫鬟,,心情好的時候把我的賣身契銷掉,,恩準我離開?”
“有何不可,?”申屠灼一時間竟覺得這法子十分可行,,“我不用你給我做丫鬟,當場就給你恢復自由身,。只是你也不用立刻就走吧,,當不成我阿嫂了還可以當……當……繼續(xù)當東家啊,剛開的鋪子不管了嗎,?我還等著你帶我分紅呢,?!?p> “可以啊,大不了譚家與申屠家徹底翻臉,,擢選皇商的事愛怎么樣就怎么樣,。”譚懷柯故意說,,“你阿兄的死因也不用查了,,把我入關遇襲的遭遇抖落出去,正好戳穿和親隊伍被盡數(shù)殲滅的真相,,讓那些刺客,、接應一并找上來就是?!?p> “……”申屠灼語塞,肖想中的一切化作泡影,。
“到時候邊關亂成什么樣咱們也不用管了,,大宣與陌赫是繼續(xù)結盟還是兵戎相見,也是鎮(zhèn)西軍和官老爺們該操心的,,你只要安心等我的食肆賺大錢就行了,。”
“哎呀好了好了,,你這也太能挖苦我了,。”申屠灼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贖你奴籍,,讓你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罷了?!?p> “小叔的這份好意我心領了,。”譚懷柯笑道,,“然而你也說了,,我陷在這個局中太深太久,早已不是想逃離就能逃離的了,。至于那個賣身契,,眼下無關緊要,我相信總有一天,,我能從譚老爺手中贖回真正的自己,。”
望著她從容而堅定的雙眼,,申屠灼忽然意識到,,自己太小看她了,。他肖想著自己去解救譚懷柯,這何嘗不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施舍,。
他垂首反省,,不禁喃喃自嘲:“原來我與扎里也是一樣……”
“嗯?什么一樣,?”譚懷柯沒聽清楚,。
“沒什么,接著說扎里的事吧,?!鄙晖雷频溃叭羲麍?zhí)意不肯來咱們食肆當大廚,,你待如何,?還有其他人選嗎?”
“其他人選也是有的,,不過我還是不想放棄扎里叔,。”譚懷柯思忖著說,,“而且他這樣靠送柴禾寄相思,,終究是行不通的,只是平添了二人的苦楚,,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對了,,他的腿傷還有的治嗎?或許我們還可以挾恩圖報,?”
“自那以后,,他便不肯與我來往,我不知他的腿傷勢如何,。但看他已然瘸了近一年,,向來是不大好治了?!?p> “好不好治,,總要試試才知道。正好我的百草藥鋪整頓得差不多,,要請醫(yī)術高明的大夫坐診,,屆時我讓扎里叔也去看看?!?p> “好吧,,隨你?!鄙晖雷起堄信d致地說,,“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扎里那固執(zhí)勁、那臭脾氣,,出了名的難對付,。要不是他做飯的手藝頂頂好,早就被人打殘千八百回了,?!?p> “這就更值得我挑戰(zhàn)一下了?!弊T懷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話說回來,小叔你從一開始就不光是為了讓我買到好柴禾吧,?你就是心中有愧,,自己拉不下臉面,想趁機借我的手去幫扎里叔一把,,是不是,?”
“怎么會?我吃飽了撐的,?”申屠灼矢口否認,。
“我看小叔的脾氣也沒好到哪里去,?!弊T懷柯調侃,“都說吃人嘴軟,,可有些人的嘴啊,,無論吃了多少好菜好飯,都是這么硬邦邦的,?!?p> “我……不是……”
“小叔這次慷慨解囊,借我銀錢開食肆,,該不會也是想好了讓我聘請他當廚子,?這可真是下了血本?!?p> “這個真不是,,我何必繞這么大彎子?我是為了你……”申屠灼的舌頭差點打結,,捋順了才說,,“哼,我是看上了你經(jīng)商的本事,,指著你賺錢養(yǎng)活我們申屠府,。隨手在你身上下個注,,興許能賭出來一個皇商呢?”
“那就承你吉言了,?!?p> -----------------
二人聊得盡興,有關扎里的事,,譚懷柯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時辰不早,申屠灼起身告辭,。
譚懷柯叫住了他:“小叔等等,。”說著取來熏好的幾件外裳,,遞過去道,,“就是用上回你買的梭羽香熏的,你聞聞喜歡嗎,?”
申屠灼捧著衣裳嗅了嗅,,只覺清幽淡雅,香得恰到好處,,嘴上卻說:“嗯,,還行吧?!?p> “可惜之前那套掉進肥堆的衣裳,,就是想熏也熏不到了?!弊T懷柯假意感嘆,。
“……嗯?!蹦翘滓律逊置鬟€壓在衣櫥底下,,偏偏自己當初說把它燒掉了,從此再不能見光,。申屠灼好后悔,,到底為什么要編這個瞎話,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欣賞完他如鯁在喉的神色,,譚懷柯送他出院門:“小叔慢走?!?p> 夜風吹過,,申屠灼驀地聞到一股同樣的熏香氣味,從旁邊那人身上飄散過來,令他莫名想起一句詩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他們雖未同袍,,細想之下,卻也是攜行的同伴了,。
還有著一樣的氣息,。
申屠灼滿心歡喜,忽然不想急著走了,。
他停下腳步,,轉身回望。
譚懷柯不解:“怎么了,?”
他把那疊衣裳放回譚懷柯懷中,,自己捋起袖子說:“閑來無事,我來洗碗筷吧,?!?p> 正在收拾碗筷的沛兒:“?,?”
看得出來,,二公子的確挺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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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零丁洋
下章:阿嫂,,陌赫的商賈都像你這般奸詐狡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