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怨你父親
“夫人,,世子已被帶回府?!编嵐芗覍⒆砭撇恍训男l(wèi)奉昀帶到莫憂堂的庭院正中。
衛(wèi)奉昀跪伏于地,,周身彌漫著一股酒氣,,身子晃晃悠悠,意識模糊,。
姜懷虞冷聲吩咐鄭管家:“啟用家規(guī)之刑,。”
鄭管家聞言詫異不已,,未曾料到,,素來對世子寵愛有加的侯夫人,竟抬出了家規(guī)的嚴懲,。
姜懷虞隨即命令一旁的翠鶯:“速去井中取一盆冰水來,。”
鄭管家遂將衛(wèi)奉昀束縛在老虎凳之上,,遞給姜懷虞一枝經(jīng)過精心挑選的柳鞭,。
這枝用于執(zhí)行家法的柳鞭,采自一棵樹齡達百年的柳樹,,其長度,、柔韌度、粗細均恰到好處,,經(jīng)過特制藥水的浸泡,,歷時七七四十九個日夜而成。
柳鞭堅韌不屈,,絕不易折,,揮舞起來痛徹心扉,抽打在肌膚上僅留下一道鮮紅的痕跡,,而皮下卻早已血肉模糊,。
秋意漸濃,,翠鶯輕巧地從井中打起一桶冰涼的井水。夜色如墨,,那井水在夜幕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寒徹透骨。
姜懷虞接過盛滿井水的水盆,,手臂一揮,,盆中的涼水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徑直潑向爛醉如泥的衛(wèi)奉昀,。
衛(wèi)奉昀在夢中突遭冰水的侵襲,,猛然驚醒,他張大了嘴巴,,急促地喘著粗氣,,仿佛被奪去了呼吸般。
冰水沿著他的臉頰滑落,,衛(wèi)奉昀瞇縫著雙眼,,努力不讓水流進眼眶,試圖辨認出潑水者的身影,。
在一陣劇烈的掙扎中,,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被捆成了粽子,一股怒火從心底直沖云霄,,當即憤憤地罵道:“誰,!哪來的混賬東西敢綁了老子!”
姜懷虞聽了,,火冒三丈,,喝斥道:“我是你母親!”
衛(wèi)奉昀腦袋發(fā)暈,,迷迷糊糊地回敬道:“我還是你爹吶,!”
姜懷虞氣得七竅生煙,緊握手中的柳條,,手臂一揮,,柳條如雨點般密集地落在衛(wèi)奉昀每一處肌膚上。
“哇,!”
那突如其來的疼,,令衛(wèi)奉昀發(fā)出了慘叫,這一聲慘叫讓他從混沌中徹底喚醒,。
他瞪大眼睛,,這才發(fā)現(xiàn),拿柳條打他的人,的確是他親娘嘞,!
還以為在做夢呢,,衛(wèi)奉昀不由得再次用力揉了揉眼,結果沒變,。
他回過神來,,帶著一絲顫抖地喚道:“母親?!?p> 姜懷虞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衛(wèi)奉昀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上,,“可清醒了嗎?
衛(wèi)奉昀點頭如搗蒜,,身體在繩索的束縛下略顯笨拙地晃動了幾下,,“娘,你這是為何,?快快為我解綁吧,。”
然而,,姜懷虞卻沒有任何的動作,,語氣平靜地道:“今日是你父親的葬禮,你不在靈堂守孝,,究竟到往何處鬼混了?”
聽到這話,,衛(wèi)奉昀停止了掙扎,,臉上的忿恨之情溢于言表:“我沒有父親!”
姜懷虞眉頭一皺,,突然間揮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打了他兩下。
“叫你胡言八道,!”
衛(wèi)奉昀疼得齜牙咧嘴,,卻依然倔強地忍受著,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火花,,問道:“母親,你為何要這樣對我,?難道,,只因為那個背妻叛子的男人?”
姜懷虞凝視著衛(wèi)奉昀那頑強的神情,,宛若其亡夫再世般熟悉,。
“你的父親,”她緩緩說道,,語氣中滿是崇敬,,“乃是國家之盾,,是西魏的守護神,更是我們家族的榮耀,?!?p> 衛(wèi)奉昀不顧遍體的傷痕,喉嚨中仿佛有無盡的情緒激蕩,,怒聲抗爭道:“可是,,他并非一位稱職的父親,我寧愿從未有過這樣的父親,?!?p> 姜懷虞心中明了,衛(wèi)奉昀自幼便缺失了父愛,,父子之間的交流可謂是少之又少,。
衛(wèi)奉昀不遺余力地跟隨馮教習苦練武藝,唯一的夢想便是有朝一日可以追隨父親的足跡,,能在沙場上與父親聯(lián)手殺敵,。
然而,衛(wèi)鼎廉已逝,。
在衛(wèi)奉昀尚未有機會上前線之時,,便在戰(zhàn)火中永遠地倒下了。
最令衛(wèi)奉昀惱怒的是,,衛(wèi)鼎廉在邊疆竟然娶了妾室,,并且?guī)Щ亓艘粋€十四歲的庶子!
這意味著,,衛(wèi)奉昀那些年喪失的父愛,,都被衛(wèi)奉曜一人所霸占。
衛(wèi)奉昀眼中泛著血絲,,凝視著姜懷虞,,聲音顫抖:“母親,我替你感到委屈??!”
姜懷虞終究按捺不住滿腔的情感,拋下手中的柳條,,急步向前,,緊緊擁抱著被束縛在凳子上的衛(wèi)奉昀。
“好孩子啊,?!彼穆曇暨煅识统粒瑴I水如泉涌般沿著臉頰滑落。
鄭管家目睹這對母子之間深沉的情感交流,,也不禁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珠,。
姜懷虞輕輕地捧起衛(wèi)奉昀稚嫩的面頰,凝視著他那淚光閃爍的雙眸,,勉強擠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母親從未責怪過你父親,自從與你父親結為連理,,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打算,。母親希望你也不要對他心生怨艾。你父親是一位了不得的將軍,,他為了國家大義,,舍棄了小家,我希望你能為他感到驕傲,,可以么,?”
衛(wèi)奉昀望著母親那張布滿憂傷的臉龐,不由得涌起一股無法言說的酸楚,,良久,,才用力地點了點頭。
姜懷虞深知衛(wèi)奉昀難以接受衛(wèi)鼎廉在邊疆養(yǎng)育了外室子十四年的事實,。
然而,,她明白只需再過四年,這段誤會便會煙消云散,。只要他們能夠熬過這四年的風雨,,一切都將重歸平靜。
姜懷虞輕輕解開了束縛衛(wèi)奉昀的繩索,,隨即示意鄭管家將他扶回房間休息。
接著,,她細致地為衛(wèi)奉昀身上鞭撻的傷口涂了金創(chuàng)藥,,其動作輕柔,宛如對待易碎的珍寶,。
姜懷虞輕聲細語道:“這藥膏是你父親的寶貴遺物,,每用一次,它的存量便減少一分,?!?p> 衛(wèi)奉昀卻將臉龐別向一邊,似乎對這一切都毫不在意,。
姜懷虞并未氣餒,,自顧自地道:“實際上,你父親對家中的貢獻遠比你想象的要多。鄭管家,、馮教習,,以及那九名忠誠的護衛(wèi),全都是你父親精心挑選,,留下來守護我們的,。”
衛(wèi)奉昀首次聽聞此事,,不禁疑惑道:“父親為何要他們保護我們,?我們嘉興侯府哪里有危險么?”
姜懷虞神色嚴肅地解釋道:“昀兒你要知道,,京城之地,,風云變幻,危機四伏,?!?p> 衛(wèi)奉昀怔了一怔,隨即追問道:“莫非是日后九子奪嫡導致京中大亂,?”
姜懷虞目光深邃地凝視著兒子,,面對他突然提出的疑問,眉頭一蹙:“你為何會如此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