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獄的獄是監(jiān)獄的獄
憋屈的謝小星憋屈的吃了早飯,,憋屈的去上班了。
臨走前那該死的大佬還睡在她溫暖柔軟的小床上,,香夢沉酣呢,!
不過還算是有個好消息,,今天人間那場事故中的亡靈數(shù)終于大幅度回落,趨近正常值,,可以正常下班了。今晚就可以帶煎餅果子見張笑笑,得償所愿,,了結(jié)此事,!
而且明天周六,正常休假,!
晚上騎著小電驢回家的時候,,謝小星都覺得一身輕松,甚至哼起了歌,。
她早上走之前,,囑咐煎餅果子和小強在家收拾好一切,喂飽“飯桶”,,等著下班他們就出發(fā)去地獄一夜游,。
沒想到,一到家就被煎餅果子和小強爭先恐后的左右抱住,,搶著哭訴:“小心心你可算回來了,,嗚嗚,那個男人太可怕了,!”
謝小星無語的看了一眼好好坐在餐桌前的大佬,,對方十分純良無辜的笑著做了個“不關(guān)我事”的表情。
大佬昏迷時,,她把大佬的外衣扒了,,一看就是寶物,因此洗干凈掛衣柜里了,。大佬貼身的是一件白色褻衣,,早已血跡斑斑,實在不適合穿出門,。
她早上走的時候給大佬拿了袋便服,,是前階段去早市跟著大媽們后面搶的,亞麻大T恤和半褲,,又寬又大,,本來是想當(dāng)家居服穿的。
現(xiàn)在正被他閑散的穿在身上,,原本很廉價的衣褲,,反而讓他穿出幾絲游吟浪者的氣質(zhì),尤其是兩條大長腿,,長出天際的橫在桌子下,,越發(fā)顯得她家空間逼仄。
謝小星無視倆怪的哭訴,,快速將煎餅果子扔進(jìn)背包,,囑咐小強看家,,這才朝裝憂郁的范統(tǒng)一招手,“走走走,,出發(fā),!”
范統(tǒng)恐怕這輩子也沒這么無語過。
尤其是倆人帶一餅,,在面對謝小星的小電驢時,。
謝小星利落跨上座椅,拿出頭盔給他,,“上來啊,,發(fā)什么愣?”
大佬一指小電驢,,“這是什么,?”
“?電瓶車???”
“我問你這是什么!”
“電瓶車???!”神經(jīng)病啊你,!
范統(tǒng)無語扶額,,“你是鬼差……不縮地騰云也就罷了,騎電瓶車,?,!”
謝小星也很無語,翻了個白眼,,“你當(dāng)靈力是大風(fēng)刮來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你牛掰你自己騰云去,,我先走了,!”
她還沒擰把呢,陡然覺得車子一沉,,范統(tǒng)已然跳上車來,,生怕她翻悔。謝小星剛要嘲笑他,,就聽著他在后面來了句“駕,!”
“……你給我拱下去!”
小電驢在掙扎著哀鳴了兩聲之后,,終于馱著倆人一餅,,艱難的上路了,。
行行重行行,過山又越野,,艱難的開了二十來分鐘,,一行人終于入城了。
地府的城市建設(shè)者凈不干人事兒,,也算去人間觀摩學(xué)習(xí)了百八十趟,好的沒學(xué)會,,花里胡哨,,奇形怪狀的浮夸倒是學(xué)了個十足。
街兩邊的路靈燈默默照著,,高處五顏六色的懸浮靈力車和低處的人流車流各行其道,,魔幻卻井然有序。
建筑的設(shè)計更不咋地,,幾千年如一日的妖艷鬼氣的配色,,高大樓體外懸浮著巨大的3D裸眼電子屏,霓虹燈七彩燈球和霓虹招牌點綴于鋼鐵叢林,,賽博朋克卻又鬼氣森森,。
行政中心那夸張風(fēng)流的辦公樓外,地府第一大戶外3D裸眼屏上,,正循環(huán)播放著孟婆牌忘情水廣告,,一個豐滿的美女單手舉著礦泉水,洗腦般的微笑著:有了這瓶寶,,煩惱全忘掉,!
小電驢吭吃癟肚的躲避著車流,又堅挺的開了十分鐘,,終于穿過花哨的夜幕,,來到了地獄辦事處門口。
地獄門口的賽博朋克風(fēng)更濃重了,,也不知是不是從人間鬼城得來的裝修靈感,,詭異綠和幽怨藍(lán)閃得倆人一臉菜色。
地獄辦事處的門廳卻不高,,兩層平房高下,,除了花里胡哨的裝飾,并不顯山漏水,。門口哈欠連天的站了倆歪瓜裂棗的守衛(wèi),,看樣貌恐怕還是牛頭馬面的后人。
謝小星趕忙走上去,,“兩位大哥,,我們要去地獄,,請問在哪登記啊,?”
一個半獸人是個蘇格蘭奶牛腦袋,,瞧著還是混血,口音卻相當(dāng)喜感八卦,,“大妹子,,瞅你這么年輕,來這地方干啥來了,?”
另一個馬臉不耐煩的呲氣,,“你心事真多——哎,往里走,,往里走,,里面有夜班的大堂經(jīng)理,他會教你辦理,?!?p> 不愧是推行電子化辦公的新地府,倆人進(jìn)得門來,,就瞧見一個锃明瓦亮的大廳,,后面一排辦事窗口,一個西裝革履的大堂經(jīng)理笑著迎上來,,“請問要辦什么業(yè)務(wù),?”
謝小星雖然同為服務(wù)人員,到了自己“場子”以外的地方還是緊張,,客氣且小心的,,“那個,我們,,我們要下地獄……”
對方笑瞇瞇的,,習(xí)以為常,“是探視嗎,?需要幫您叫號嗎,?進(jìn)入地獄里是要通過安檢的,還需要持您家人的服刑通知書進(jìn)行辦理……”這大堂經(jīng)理巴巴解釋個沒完,,比同為基層公務(wù)員的謝小星還盡職盡責(zé),。
范統(tǒng)耐性不足,十分熟練的揮手打斷他,,“公干,,我們有敕令,速度放行!”
他說著,,推了一把謝小星的腦袋,,“把敕令給他看?!?p> 虧得有他,,謝小星如醍醐灌頂,快速翻出從老舅那里得來的電子敕令給對方,。
大堂經(jīng)理的臉色一肅,,扶著眼鏡多翻查看,又在掌上平板上確認(rèn),,才鄭重的點頭,,“是謝女士對嗎?敕令已接收,,不過在進(jìn)入地獄前也需要進(jìn)行安檢——這邊請?!?p> 他前頭帶路,,順著大堂一側(cè)的道路繞到后廳。剛繞進(jìn)去就看到十多個安檢閘口,,每個閘口前站著兩個穿制服的鬼姐姐,。
大堂經(jīng)理指揮了一下,就引導(dǎo)他們過安檢,,“不好意思謝女士,,背包不能帶入地獄內(nèi),您的隨身物品,、通訊工具也請放在這邊,,我們會代為保管?!?p> ?。??地獄不樣帶東西,?!
謝小星磨磨蹭蹭的放下包,,迅速把煎餅果子揣兜里妄圖蒙混過關(guān),,卻哪能瞞得過人,一個安檢小姐姐眼疾手快的掏進(jìn)她兜來,,一面掏一面嚴(yán)厲提醒:
“不好意思女士,,危險物品禁止帶……??這是什么玩意,?”
謝小星窘迫的無地自容,,“煎餅果子……”
“您帶這個進(jìn)去干什么?”
謝小星更羞,,聲音小小,,“我的晚飯……”
范大爺在旁邊撲哧一聲樂了。
她又氣又羞,,瞧著大堂經(jīng)理一臉狐疑的接過來,,繼續(xù)對她發(fā)起“鞭尸”,“可這是冰的,,還沒解凍呢,?”他說著,還拿煎餅在安檢機架子上敲了敲,,當(dāng)當(dāng)作響,!
謝小星已經(jīng)在找地縫了,“我最近上火……吃冰敗火……”
大堂經(jīng)理一低頭,,瞧著那煎餅果子上,,果然有個牙印,!
“咳……您牙口真好,。”
大堂經(jīng)理尷尬的扶眼鏡,,“不論如何,,這個不能帶啊,我們的工作人員先幫您放在冰箱里保管,,呃,,等您出來了再吃?!?p> 謝小星已經(jīng)要哭了,,“我可謝謝您了!”
她垂頭喪氣的與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范大爺一起過了安檢,,你說就奇了怪了,,安檢的鬼姐姐們對著范大爺那一頓花癡,搜身搜得要多慢有多慢,,摸身摸得要多細(xì)有多細(xì),!
但是范大爺日常想消失就消失,想出現(xiàn)就出現(xiàn)的那根棒球棍,,嘿,,你猜怎么著,愣是沒被查出來。
謝小星真是捶胸頓足的后悔,,早知道這樣,,就應(yīng)該讓這狗男人藏著煎餅果子進(jìn)去,不然,,他們歷盡千辛萬苦的來這一趟地獄干啥,,來觀光嗎?,!
剛過安檢,,往前走了沒幾步,謝小星就覺得頭頂一黑,!
四個五大三粗,,人高鬼大的夜叉,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她們,!
這幾個夜叉就是地獄的第一波“獄衛(wèi)”,。它們既黑又高,各個手持三叉法戟,,胳膊比謝小星的腰還粗,,偏偏還是個地包天,兩顆獠牙向上撅起,,銅鈴眼里精光四溢!
偏偏大堂經(jīng)理和范統(tǒng)都不矮,,好家伙,,這幾個人將她一圍,跟個桶似的將她圍困在中間,,她就被這個桶裹挾著往前蛄蛹,,連空氣都稀薄了起來。
好不容易被這個桶“裹”到了電梯間,,上電梯后,,只跟上來了倆個夜叉,謝小星連忙緊貼著電梯壁站定,,深深大吸了兩口氣,。
電梯緩緩運行起來,不是向上,,而是向下,。
整個廂體是透明的,坐在電梯里一覽無余,。謝小星也是第一次去地獄,,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好奇的四下張望。
“尊敬的女士和先生,,咱們現(xiàn)在正行經(jīng)歸墟,,前往地獄?!贝筇媒?jīng)理滿臉笑意,,像是介紹景點一般向他們介紹著。
整個歸墟是深藍(lán)火紅的,,仿佛寂靜奔涌著巖漿的深淵,。
這個世界沉寂且靜謐,浮動的水流卻有細(xì)白霰碎的雜質(zhì),,像是行云暗涌一般寂靜起舞,,肆意舒展。
這條路特別長,,他們在深淵里緩慢下行,,如滄海一粟,無依無靠,。也不知行了多久,,謝小星趴在玻璃廂上,終于看清了:那底部寂靜奔涌的巖漿,,是一片片在水波里緩慢舒展搖曳的曼珠沙華,,綿綿延延,無窮無盡,。
她繼續(xù)扒著玻璃觀察,,一個瑩白通透的框體,卻慢慢浮現(xiàn)在蕩漾搖曳的曼珠沙華深處,。
什么東西,?謝小星努力瞇眼望去:那是一個通透棱光的四方體,安靜沉浮于花叢與暗涌里,,但神奇的是,,那四方體內(nèi),仿佛困著一個……
一個人,。
一個渾身通白,,白發(fā)白裙的人。
那人的裙裾在水里浮動,,像是一只停滯在深淵的斗魚,,安靜且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