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王管事正欲抬腳出門,,便有一道清沉的嗓音傳來,。
“沈伯父,裴之來遲了,,還望海涵,?!?p> 廳內(nèi)眾人皆往外望去,。
昏暗的庭院內(nèi),,男人直挺挺立在門前,身姿挺拔,,一身墨綠色華服,,月色冷冷,雪色皎皎下,,更襯其冷清,。
看到裴之的身影,沈父立刻快走兩步上前,,一臉關(guān)切地問道:“怎的現(xiàn)在才來,,賢侄可是身體不適?若是不適,,只管差仆人來通報一聲便是,,賢侄不必冒著嚴寒前來赴宴?!?p> 裴之行了個禮,看起來客氣極了,,卻又帶著些疏離感,。
“多謝沈伯父關(guān)心,,賢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這府中路線難繞,,又加上天黑路滑,,方才走的有些小心罷了?!?p> 聽見裴之這樣說,,沈父心底可算松了口氣。
裴之是裴家的嫡子,,又是大房唯一的獨子,。
世家大族最看重的便是血脈傳承的純潔性,所以裴府雖然家大業(yè)大,,子嗣眾多,,但是最后能繼承裴府的只有裴之,也只會是裴之,。
雖說裴之只是在沈府借住一段時間,,但誰敢讓這位大少爺在府內(nèi)出事?
天色慢慢暗沉下來,,眾人也就不做寒暄,,這場專門為裴之舉行的家宴也算正式拉開帷幕。
沈父沈母居上位,,沈知凝坐在沈母身側(cè),,因著男女有別,裴之自然落座于沈父身側(cè),,可這樣排列下來,,沈知凝與裴之竟成了面對面。
夜色已深,,廳內(nèi)卻燈火通明,。
沈知凝夾起一只紅蝦,,趁著玉珠剝蝦殼的功夫,,她掀起眼皮,看向裴之,。
他一身青袍,,長發(fā)高高束起,眼角的朱砂痣鮮艷奪目,,唇紅齒白,,俊美無比,拋去他身上那股世家才有的清冷與疏離不談,,真就像是畫上才有的人物,。
他就是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也能帶給沈知凝壓迫感。
沈知凝還未將蝦送入口中,,裴之卻忽然抬眸,,兩人的視線就這么直直撞了上去。
沉默間,,倒是裴之先開口,。
“聽聞表妹近日在書房溫習功課,想來也是有所收獲,?!?p> 沈知凝:......
回想起自己每日挑燈夜讀畫本子,那些個四書五經(jīng)早已不知放在哪里吃灰,。
如今裴之突然發(fā)問,,倒是讓她有些心虛。
難不成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不對,,按照裴之的性格,他要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偷讀話本子,,早就來芳菲苑捉人了,。
沈知凝深呼吸,平復心情道:“還是表哥那日教導有方,,表妹如今才知道,,何為禮義廉恥,女子之德,?!?p>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日裴之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有多么刺骨鉆心,。
光是一想,,沈知凝就火冒三丈。
她抬起頭,,不卑不亢地跟他對視,,“經(jīng)過這幾天的鉆研,表妹倒是還有一個問題,,在心中反復思索難以解開,,不知表哥是否愿意幫忙解答?”
裴之放下手中的茶杯,,明知她在給自己下套,,但還是目光幽深地盯著沈知凝。
“但說無妨?!?p> “表妹想問的是,,女子有三從四德,為何表妹近日翻遍所有書籍,,可偏偏沒有一本書籍上印有男子應(yīng)該遵循的三從四德?”
沈知凝說這話的時候,,感情真切,,倒讓裴之有些分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懂還是要故意給自己難堪。
她氣憤地偏過臉,,“歷朝歷代都以女則作為女子行事的標準,,仿佛女人生下來就應(yīng)該相夫教子,那為何男子就能報效家國,,女子甚至連科舉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裴之將雙手垂于膝上,不可置否,。
見裴之不說話,,只是用深沉的目光盯著她,眼神中的探究愈來愈濃,。
想到自己如今因為氣憤不小心在他面前暴露了鋒芒,,沈知凝心臟一跳。
下一秒,。
裴之移開目光,,整個人又恢復了原先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
他押了口茶,,淡淡說道:“看來表妹如今在學習上已經(jīng)有了思索的意識,,不再是一味的遵循守舊了?!?p> 沈知凝臉都黑了,,他還好意思說別人遵循守舊?
他裴之不就是天下最遵循守舊的人,!
沈知凝坐著盯了他半晌,,嘴角突然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多謝表哥夸贊,,只不過表哥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聽到沈知凝再次發(fā)問,,裴之睫羽微動,,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雙狹長冷淡的眼底盡是深沉墨色。
只見女人雙手撐著下巴,,微微偏頭,,露出頸邊的細膩肌膚,指尖纏繞著發(fā)絲,,眸光流轉(zhuǎn)間,,像是一只俏皮的貓兒,帶著幾分狡黠,,幾分嫵媚,。
她抬頭望向他,嘴角微微上揚,,紅唇仿佛玫瑰般嬌艷,,隨著她的一顰一笑,宛如月下的妖精,,勾人心魄,。
只一瞬,裴之便移開了眼,。
“禮記有言,,凡為男子,應(yīng)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p> 他的聲音肅然而冷冽,不摻雜一絲情緒,。
看著裴之如此端莊的說出那句話,,沈知凝終究還是沒忍住,“嗤”了一聲,。
果然,,因果輪回,都是報應(yīng),。
他裴大人日后再厲害又怎樣,,還不是沒有完成“齊家”的目標。
上一世裴之權(quán)傾朝野,,但唯獨結(jié)婚三年,,沒能與夫人孕育出子嗣,聽說裴夫人為了求子,,期間還專門去金光寺吃齋念佛,,小住了半年。
為此裴大人尋遍世間名醫(yī)都無法,,這偌大的裴府終究還是后繼無人,。
她冷笑后,,廳內(nèi)很快就靜了下來。
只剩裴之骨節(jié)分明的食指輕叩白玉杯沿的清脆聲,。
“表妹發(fā)笑可是覺得我的回答不妥當,?”
他的聲音冷冷的,讓人分辨不出情緒,。
沈知凝抬眼,,睫毛不受控地顫了顫。
思來想去,,還是先服軟的好,,畢竟生命來之不易。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她縮了縮脖子,悶聲道:“表哥所言極是,,凝兒今日受教了,。”
聽到她忽然軟下去的嗓音,,裴之竟有些無奈,,表妹似乎每次都是這樣,惹完自己后又服軟,,讓人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眼看兩個孩子情緒都平復下來,沈父立馬樂呵呵端起酒杯打了個圓場,,“今日家宴,,又是裴之的送別宴......來,咱們一起喝一杯,,其樂融融,,豈不快哉?”
聽聞沈父這樣說,,席間眾人也都舉起了酒杯,,一同飲下那杯溫酒。
沈知凝喝完又夾了兩口菜后,,聽著桌上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卻是怎么也吃不下去,只好借口不勝酒力先行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