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周文軒帶領(lǐng)的鐵騎多達五百騎,,其中的三百騎由騎兵隊的副統(tǒng)領(lǐng)先帶隊返回西魏邊境,周文軒自領(lǐng)余下兩百騎跟隨著這只隊伍返回大明州,,以防在路上再出現(xiàn)像今晚一樣的襲擊事件,。
公孫溫行老人在周文軒的攙扶下向著一旁的一處營地走去,,早已有隨行的醫(yī)療官接過周文軒攙扶的老人,將各種療傷的藥劑涂抹在老人受傷的部位,。
周文軒看著面前的楚炎涼,,楚炎涼也在上下打量著這位西魏戍邊統(tǒng)領(lǐng)。
周文軒卸下頭盔,,露出滿頭不羈的長發(fā),,對著少年伸出手,楚炎涼連忙握住那支大手,只覺得對方的大手和自己的一模一樣,,都是布滿老繭,,一看就是習武之人。
“聽公孫先生說,,你來自傾城山,?”看著面前容貌俊美的少年,周文軒的嘴角露出微笑,。
“是的,,”楚炎涼回道,很簡短的回答,。
“想當年,,我也曾去傾城山求過學,可惜我資質(zhì)愚笨,,注定和傾城山無緣,,”周文軒笑道,然后仰頭看著漫天星海,,“如果我當初便拜在傾城山門下,,說不定我就是你的師兄了?!?p> “是嗎,,”楚炎涼咧開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此次出山是游歷天下的么,,聽說這是傾城山的規(guī)矩?”周文軒問道,。
楚炎涼點了點頭,,同樣仰望著漫天星海,夜晚是那般的沉寂,,除了耳畔不時傳來幾聲甲士的吆喝,,以及搬動尸體的聲音之外,,這一方世界還是很安逸的,。
“曾經(jīng)我一直有一個夢想,就是想親眼看看外面這真實的世界,,可老師每次都和我說,,世界很殘酷,大陸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罪惡的,,都是沾滿鮮血的,,我一直不相信,就算是多么沾滿鮮血的土地,我也是十分愿意踏上的,,直到今天,,我明白了老師的真正意思……”
看著滿地瘡痍,周文軒看著面色悲沉的楚炎涼,,心中一陣絞痛,,似乎是不愿意這剛剛年滿十六的少年,第一次踏上大陸,,就見到如此丑陋惡心的一幕,。
周文軒走上前,剛欲拍拍少年的肩膀,,以做安慰,。
楚炎涼突然笑了,毫無征兆地笑了,,楚炎涼明亮似雪的瞳孔中滿是炙熱,,周文軒嚇了一跳,這種炙熱瞳孔他只在大陸上少數(shù)幾人身上看到,,而擁有這種炙熱瞳孔的人物,,哪個不是大陸上的名將。
“其實我還是喜歡這種感覺的,,”楚炎涼說道,,“這種被鮮血浸泡的感覺,就好像只有如此,,我才算真實存在,,真實活著。不知道為什么,,當我最后一支竹箭射進那名修行者的心窩時,,我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我感覺我的雙手在輕微顫抖,,那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就好像……”
楚炎涼話語一頓,然后用那雙炙熱的瞳孔直視著周文軒,,“就好像,,我十分享受這種感覺?!?p> 周文軒聽了一愣,,旋即釋然,他的大手重重拍在楚炎涼的肩頭,,然后低頭微笑道:“那是因為,,你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個殘酷的大陸,習慣了這份殺人的感覺?!?p> “周統(tǒng)領(lǐng),,難道習慣殺人的感覺也是好事嗎?”楚炎涼不解問道,。
周文軒點頭,,旋即面色肅然,“自己殺人,,總比被別人殺掉好,,這個大陸就是這樣,道義與仁德已經(jīng)被狗吃光了,,唯有握緊手中的長劍才能讓敵人臣服于自己,,不是嗎?”
“謝謝你,,”楚炎涼突然說道,。
“謝我什么?”周文軒摸著后腦勺不解,。
楚炎涼看著身邊算是教會他大陸生存法則的第一個人,,真誠說道:“謝謝你教會我這些東西,讓我不至于為這些會困擾我的事情困擾,?!?p> “呵呵,”周文軒笑道,,原來他笑起來口中一樣也是有一排潔白的牙齒的,。
……
……
告別了周文軒,楚炎涼背著司徒靜向著休息的大帳走去,,之前一直在楚炎涼背上瞇著眼睛的司徒靜睜開狡黠的雙眼,,然后緊盯著楚炎涼。
楚炎涼被她盯得面色又是一紅,,尷尬道:“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
司徒靜搖搖頭,,,,從楚炎涼的背上滑下,落到他的身前,,小手托著精致的下巴,,認真說道:“炎涼哥哥和以前不一樣了?!?p> “哪里不一樣了,我這不是還和前幾天一樣么?”楚炎涼一攤手,,表示很無辜,。
“這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司徒靜繼續(xù)說道,,“在傾城山中,,炎涼哥哥一直是溫文爾雅的,誰知道你一出山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得,,見了那么多的死人也不害怕,,要是換做是我,一定不行的,?!?p> “原來是因為這個,”楚炎涼尷尬地撓撓頭,,“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總覺得耳邊總有一個聲音在呼喚我,聽見那個奇怪的聲音,,我也就不害怕了,。”
“哦,,”司徒靜翹著小手,,思索著。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呢,”楚炎涼寵溺地拍了拍司徒靜的腦袋,。
“知道了,,那炎涼哥哥也早點休息喔,”司徒靜安靜地享受完楚炎涼的輕撫,,一蹦一跳地離開了,。
看著自己的手掌,上面還殘余司徒靜的發(fā)香,,旋即那只手掌握緊成拳,,他需要力量,更強大的力量,。
……
……
重新回到之前的帳篷,,見到玉質(zhì)的劍龕依舊靜悄悄的躺在自己枕旁,楚炎涼輕輕一笑,,然后合衣睡入被中,。
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的。
不知不覺,,楚炎涼已經(jīng)進入了夢鄉(xiāng),。
這是一個神奇的世界,天空是血紅色的,,空氣是一種不透明的灰質(zhì),,楚炎涼漫步在青石臺階上,看著身邊陌生的一切,。
這里好像是一座城,,一座詭異的城。楚炎涼抬起頭,,看著巨大的城樓上,,巨大的篆書雕刻在城樓之上,楚炎涼走近才清楚看見,,那是兩個寫著潁川的古篆字,,楚炎涼心底一驚,潁川,,南晉,。
他又向前走了幾步,終于邁步走進了這座城,,楚炎涼茫然四顧,,街道上見不到一個人的身影,城兩旁的商鋪都是大門緊閉著,,不時有幾只烏鴉從潁川城的上空飛過,,發(fā)出哀傷的悲鳴。
這是一座無人的城,。
這是一座死城,。
就在楚炎涼還在疑惑這諾大的潁川城怎么可能一個人都見不到時,在一個街道的拐角映出一個人的背影,,楚炎涼大喜,,連忙上前,然后一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徐徐轉(zhuǎn)過頭來,,嚇了楚炎涼一跳,因為那人是沒有臉的,。
這是多么詭異的一幕,,楚炎涼退開那人半步,上下打量那人,,發(fā)現(xiàn)那人只不過是站在那里,,并不準備做什么,,于是楚炎涼松了一口氣。
“你看這天,,多么的血腥,,多么的壓抑,,”就在此時,,那人空無一物的臉龐上生長出一張嘴,輕聲說道,。
楚炎涼又是向后一跳,,復(fù)又抬頭看著頭頂這片愈發(fā)濃郁的血紅色天空,自從他進城后,,頭頂?shù)难t色似乎越發(fā)濃郁了,。
“是要變天了,不是嗎,?”那人突然轉(zhuǎn)過頭看著楚炎涼,,然后從原本是眼睛的位置流下兩行血淚。
楚炎涼覺得自己做的這個夢絕對是噩夢,,如果不是噩夢,,那一定是自己眼花出現(xiàn)幻覺。
于是他一閉眼一睜眼,,那個人影就這么突兀消失在自己眼前,。
這時,血紅色的天空開始咆哮,,巨大的閃電劃破夜空,,不過那閃電都是血紅色的,雷聲滾滾,,豆大的雨點開始降臨在血一般的城市,。楚炎涼站在街道上,任憑雨水打濕自己的身體,,他舉起雙手,,那雙手上卻已經(jīng)沾滿鮮血。
不知何時,,他的渾身已經(jīng)沾滿鮮血,。
“啊,”楚炎涼在怒吼,、在咆哮,,他不明白這代表著什么,他只感到自己的心口悶的發(fā)慌,,一股極濃郁的悲傷在他心中蔓延,,他想哭,,卻欲哭無淚。
“轟,,”一聲驚雷驚醒了猶自悲傷的楚炎涼,,他又一次抬眼望去,發(fā)覺自己早已不在潁川城中,,在他的面前是排列整齊的數(shù)十萬大軍,,他回身,發(fā)覺在自己的身后也是數(shù)十萬的大軍陳列,。
濃重而壓抑的氣氛籠罩住楚炎涼,,楚炎涼正在疑惑時,他面前的大軍陣中沖出一將,,那員將領(lǐng)渾身穿著金甲,,就連面上也帶著黃金的面具,金甲將領(lǐng)手中持著一柄鋒利的長槍,,直逼楚炎涼,。
不知為何,看著那名金甲將領(lǐng)向著自己沖來,,楚炎涼心底生出一種熟悉的錯覺,,仿佛自己似乎認識那名金甲將領(lǐng)。
一個愣神間,,楚炎涼直感到自己的胸腔一陣刺痛,,當他睜開眼時,自己已經(jīng)被捅穿在金甲將領(lǐng)的長槍上,。
鮮血在紛飛,,楚炎涼感到呼吸越來越艱難,意識越來越模糊,,疼痛感自胸口傳來,,楚炎涼雙手緊緊握住長槍,然后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金甲將領(lǐng),,那股熟悉的感覺更加沉重了,。
“咦,”金甲將領(lǐng)黃金面具后的嘴唇發(fā)出一身輕咦,,看著被自己捅穿的少年顯然心中充滿疑問,。
“你到底是誰,”楚炎涼用盡全身最后一點力氣咆哮,。
回應(yīng)他的是金甲將領(lǐng)的腰刀,,金甲將領(lǐng)果斷抽出腹間的腰刀,然后對著楚炎涼一個干脆利落地斬首,。
沒有多少人這輩子有機會看著自己人首分離,,楚炎涼是那個幸運兒,,可他不渴望這份幸運。
他的頭顱因為戰(zhàn)馬高速的沖刺速度而高高飛起,,他的頭顱飛在半空中,,環(huán)視著這片容納近五十萬人的戰(zhàn)場,也幾乎是他人首分離的同時,,兩邊的戰(zhàn)士不約而同地發(fā)起沖鋒,。
戰(zhàn)馬與戰(zhàn)馬撞擊在一起,騎士與騎士撞擊在一起,,然后倒地,,長槍,、長戈劃破,、捅穿一名名士兵的胸膛,僅僅一輪沖擊,,無數(shù)戰(zhàn)士跌落在馬下,,不是被敵人的長矛刺穿,就是被己方的戰(zhàn)馬踩碎身軀,。
這是修羅戰(zhàn)場,,是地獄。
楚炎涼的頭顱在半空中還在飄蕩著,,隨著他的頭顱重重的砸在地上,,這場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戰(zhàn)爭也已經(jīng)結(jié)束,。
尸山血海堆積,,楚炎涼不過是眾多尸體的一員,在場間一座最高的尸體堆上,,金甲將領(lǐng)高舉起手中的戰(zhàn)旗,,然后伸手摘下黃金面具。
然后,,沒有然后,。
楚炎涼沒有看清金甲將領(lǐng)的真實面貌便從睡夢中清醒,他大口地喘著粗氣,,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清新的空氣仿佛令他像重新?lián)碛械诙紊?p> 夢中那些莫名的場景究竟預(yù)示著什么呢,楚炎涼用手撫著青筋不斷跳動的額頭,,過了良久,,這種感覺才好受了些。
黃楊木長弓還在手邊,,玉質(zhì)劍龕也安穩(wěn)靜默,,顫動的只是楚炎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