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氣死我也
黑暗中,馬躍率八百流寇趕到復(fù)陽南門外,只見城頭上插著幾支幽幽燃燒的火把,,十幾名負責(zé)守夜警戒的官軍士兵像木樁般杵在城樓上,,眼睛無神地望著前方幽暗的虛空,另有一隊十余人的巡邏隊正從百步之遙處緩緩開來,。
與寂靜的南門相比,,復(fù)陽城北卻是火光沖天,殺聲震野,。
管亥森然道:“伯齊,,城北有廝殺聲?!?p> 裴元紹精神一振,,奮然道:“莫非南陽兵自己打起來了?”
馬躍眸子里厲芒一閃,,沉聲道:“管他娘的怎么回事,,老裴吹號,老管率青州營準(zhǔn)備奪城門,!其余弟兄,,待城門一開,隨我殺進城去,,只要看見穿紅袍(漢軍軍服,,紅袍黑甲)的,一律亂刀砍死,!”
裴元紹將一人多高的牛角號豎將起來,,湊到嘴里使勁吹奏起來,霎時間,,嘹亮的牛角號聲響徹云霄,,先是三聲短而急促的,然后才是綿長不息的長音,,因為連夜急趕已經(jīng)疲憊不堪的流寇們聽到這牛角號聲,,立刻打起精神,一個個眸子開始變得灼熱起來,。
“青州營的弟兄們,,上馬!”
黑暗中,,管亥一聲大喝率先翻身上馬,,100名從青州開始就跟著管亥的山賊舊部紛紛翻身上馬,緩緩舉起手里的鋼刀,,濃烈的殺機已經(jīng)從他們的眸子里流露出來,,一個個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
幾乎是裴元紹的號聲甫起,南門城樓上警戒的官軍就發(fā)覺了,,正要吹號示警時,,陡聽城墻根傳來一聲轟然巨響,連腳下的城墻都在微微顫抖,,這聲音卻是來自城墻之內(nèi),!城樓上的官軍吃了一驚,急轉(zhuǎn)到城墻內(nèi)側(cè),,攀著女墻往下一看,,只見底下城墻腳的一大片土磚已經(jīng)垮塌下來,紛亂飛揚的塵土中,,一伙四五十人的精壯漢子已經(jīng)手提單刀沖殺出來,,這伙漢子甫一殺出,就立刻兵分兩路,,一路二十余人直撲城門,,另一路三十余人已經(jīng)順著登城梯,吶喊著向城樓上殺來,。
“不好,,城墻里有伏兵!”城樓上,,一名軍官凄厲地大吼起來,,“快保護城門和吊橋,絕不能讓賊寇奪了城門和吊橋,?!?p> 軍官本能地意識到了危險,急忙提醒麾下那十幾名行將凍僵的士兵,,同時又向遠處開過來的那隊巡邏兵求援,負責(zé)吹號的小兵早將牛角號湊到嘴里,,使勁地吹將起來,,一時間,城樓上的牛角號聲和城下的號聲交織成一片,。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如果襲擊來自城外,,憑這十幾號官軍雖然無法守住城池,,卻足以堅持到援軍到來,敵軍要想越過護城河,,再架起云梯向城墻發(fā)起大規(guī)模的攻擊,,少說也得半個時辰的時間,,可守軍軍營距離城門只有百步之遙,只要城樓上號聲一響,,不需要一盞茶的功夫,,大量守軍就能聞訊趕到。
可如果襲擊來自城內(nèi),,情況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城墻和護城河,用于抵抗外來的進攻,,能夠發(fā)揮很大的作用,,可如果用來抵抗內(nèi)部的攻擊,卻僅僅是聊勝于無,。
從城墻里突然殺出的伏兵,,赫然正是毛三、牛四率領(lǐng)的青州山賊舊部,。早在馬躍率領(lǐng)流寇主力離開復(fù)陽之前,,就強迫百余名官軍俘虜在南門城墻根偷偷挖好了這個藏兵洞,然后把這伙兇悍的流寇砌進了城墻里頭,,約好三短一長牛角號響過后,,立刻破墻而出,奪取城門,,迎接大軍入城,。
那百余官軍俘虜在完成使命之后,立刻被馬躍處死,,所以,,連管亥和裴元紹都不知道馬躍還留下了這么一支伏兵。
秦頡和鄒靖為了把這伙內(nèi)應(yīng)找出來,,幾乎翻遍了城內(nèi)的每一寸地面,,甚至連每一戶居民的地窯都沒有放過,卻愣是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兩人怎么也沒有想到,,馬躍竟敢把伏兵藏在城墻里,這可真應(yīng)了那句老話了,,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官軍的拼死守護并沒有為守城官軍爭取到多少時間,不到片刻功夫,,沉重的城門已經(jīng)嘎吱嘎吱的打了開來,,高高懸起的吊橋也緩緩降下。
“殺!”
管亥大喝一聲,,將長刀一引,,不等吊橋落地就策馬沖了上去,率先入城,。等守軍軍營里的官軍反應(yīng)過來,,沖出軍營亂哄哄地向城門殺過來的時候,200騎青州流寇已經(jīng)漫卷成無可阻擋的鐵流,,帶著席卷一切的聲勢碾壓過來……
……
復(fù)陽城北,,當(dāng)那三短一長,極其詭異的號聲響起時,,鄒靖率500官軍剛剛出城3里,,那伙疲憊不堪的黃巾賊寇已成強弩之末,逃跑的速度根本就及不上官軍追殺的速度,,鄒靖相信,,只需要半個時辰,他就能殺盡這伙賊寇,,一掃胸中這口惡氣,。
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復(fù)陽城的另一端號角驟起,!
鄒靖心頭咚的一跳,,倏然升起一抹陰云,尤其是當(dāng)官軍的號角聲緊接著響起時,,鄒靖更是大吃一驚,!官軍的號角聲愈吹愈急,鄒靖也變得越來越心驚,,當(dāng)下再也顧不得追殺四散而逃的賊寇了,,在馬背上厲聲大喝道:“停止追擊,全軍回城,!”
……
周倉本就重傷未愈,,現(xiàn)在又添幾處箭傷,一條大腿還被射了個對穿,,連番重創(chuàng)之下實力大減,,這會正被三個官軍小兵打得左支右絀、險象環(huán)生,,想到悲愴處,周倉忍不住仰天長嘯,,真是虎落平陽遭犬欺啊,,換作平時,這三個小兵還不夠他一刀砍的,可是現(xiàn)在,,他卻隨時都可能被他們砍掉腦袋,。
周倉悲愴莫明,正想奮起余力,、拼著身首異處也要將這三名可惡的小兵斬殺時,,只聽官軍主將一聲令下,像惡狼般死纏不放的官軍立刻就像潮水般退走了,,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經(jīng)和拼命逃跑的黃巾賊拉開了數(shù)十步的距離。
“呃,,這個……”
周倉一刀劈空,,收勢不住差點一頭栽倒在雪地里,勉強站住身形后定定地望著退走的官軍,,一時間疑在夢中,,難道官軍良心發(fā)現(xiàn)了?不能啊,,官軍遇見黃巾,,歷來都是斬盡殺絕的,絕不可能留有余地呀,。
再一凝神細聽,,周倉立刻雙眼一亮,只聽見復(fù)陽城的另一邊隱隱有殺聲傳來,,莫非復(fù)陽南門遇襲,,所以官軍急忙退兵回救去了?那會是誰在攻城,?莫非……是馬躍大頭領(lǐng)的八百流寇殺回來了,?是了,一定是了,!
想到這里,,周倉不禁精神一振,厲聲喝道:“弟兄們,,別逃啦,,馬躍大頭領(lǐng)帶著八百流寇殺回來了!大伙都快別逃了,,追著官軍的屁股殺進城去呀,,殺~~”
……
復(fù)陽縣衙,后堂,。
秦頡突然從噩夢中驚醒,,火盤里熊熊燃燒的烈火竟不能溫暖他那顆冰冷的心臟,秦頡感到渾身如墮冰窟,幾乎快要凍僵了,,深深地吸了口熱氣,,秦頡以沙啞的聲音嘶吼道:“來人,快來人……”
一名隨軍小吏匆匆跑了進來,,恭敬地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秦頡問道:“外面何處號角聲?”
小吏笑道:“大人不必驚慌,,鄒大人正在北門外率軍追殺賊寇殘兵呢,。”
“呼,,緣來如此,。”
秦頡長長地舒了口氣,,心神方定,,陡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并且迅速由遠及近,,然后房門被人一把重重推開,,文聘已經(jīng)大步而入,年輕英俊的臉上滿是驚急之色,。
“姐夫不好了,!八百流寇已然奪了南門,殺奔縣衙而來了,!”
“什么,!”秦頡大病之身,竟然也驚得站了起來,,失聲道,,“八百流寇!,?”
“是的,,姐夫,就是八百流寇,!我看見那桿大旗了,。”
秦頡圓睜雙眼,,厲聲喝問道:“八百流寇怎會到了復(fù)陽,!又是如何奪了南門的?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俊?p> 秦頡連問三個怎么可能,,足見他心中是何等吃驚。
文聘道:“馬躍在城墻里藏有伏兵,!號角一起,,伏兵盡出,守城官軍寡不敵眾呀,,等大隊官軍從軍營殺出時,,八百流寇早已經(jīng)奪了南門殺進城來了!”
“真有伏兵,?真有伏兵,!伏兵竟藏在城墻里!好個馬躍,,好個馬躍,!咕咕咕……”秦頡神色怪異,喉嚨底下忽然響起一陣怪響,,旋即臉色變得赤紅,,仰天噴出一逢血霧,高喊道,,“氣死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