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欲加之罪
“把人拖出去,,打上三十鞭子,交給知縣大人處置,?!?p> 謝老夫人頭也不抬的吩咐,接著便拿起了桌上幸存的茶杯,,不再看堂下跪著的謝弈,。
管事一驚,忍不住道:“老夫人,,不是……”
“拖下去,!”
謝老夫人頭也不抬。
管事只得壓下喉嚨里的話,,沉默的看著外面來了兩個下人,,將毫不反抗的謝弈拉下去。
他眼睛不受控制的看了看地上濕透的狀紙,,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知縣既然把狀紙給了謝老夫人,就是底下私了的意思了,只是謝老夫人終究不愿意在外室之子身上花錢,,哪怕這是個讀書人才,。
管事也轉(zhuǎn)身出去后,謝老夫人才又跟周瑞說起了話,,只是周瑞不知為何,,手腳都在顫抖,整顆心不知飛到了哪里,。
謝弈默不作聲的被拖到了院子里,,他一個字也不說,也不掙扎一下,,就像失去了魂魄的空殼子,,任由兩個下人將他丟在地上跪著,其中一個取來了一根指頭粗細的黑鞭,,剛一甩開就聽到了那種呼呼的唳嘯,。
“啪!”
皮鞭抽到他背上,,背部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連著心臟,,讓他忍不住身子向前傾去,。
這些深入骨髓的疼痛讓他明白,他前幾天的自以為是是多么可笑,,他的期盼是多么渺茫,,他的一切努力在胞姐的舉動下變得那么無力。
不會再有人關心他,,自娘死后,,這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只有他一個人而已,。沒人會在乎他的身心是否疼痛,,沒人理會他的世界是不是還有一絲希望,甚至都不會有人同情他,,可憐他,。
謝弈腦子里渾渾噩噩,各種思緒紛轉(zhuǎn),,身上的痛苦伴隨著負面的力量張牙舞爪的向他撲來,,幾乎讓他崩潰。
不知道挨到第幾鞭子,,他不由自主的張口痛呼出聲,。
神智恍恍惚惚間,仿佛聽到了阿姐的聲音。
“住手,!”
謝錦一路跑到內(nèi)院,,遠遠就看見謝弈跪在地上,兩個人正拿著鞭子抽打,,另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站在一旁,。
少年單薄的身子微微發(fā)顫,在下意識的閃躲,,外衫已經(jīng)被抽破,,露出里面的中衣,隱隱泛了紅,。
謝錦看的心頭怒火升騰,,想也不想,就像頭牛一樣沖過去,,伸手就抓住了那條高高揚起的鞭子,。
手心被抽的幾乎失去痛覺,帶起的力道刮在她脖子上,,疼的她當場就叫出了聲,。可是沒有絲毫猶豫的,,謝錦趁那兩個人愣神間,,一把拽過了鞭子握在手心中,然后蹲下身抱住了謝弈瘦弱的肩膀,。
“小弈,,小弈?”謝錦心里著急的要命,,生怕他被打出個好歹來,。照謝家的狠心程度,只怕打死他都不會給一點傷藥,。
謝弈意識沉沉浮浮,,被謝錦搖晃了好一會兒,渙散的眼光才終于重聚起來,,干裂慘白的嘴唇抖動兩下:“阿,,阿姐……”
謝錦心里一陣酸澀,聽見聲音,,連連點頭:“我在我在,,你現(xiàn)在怎么樣,還能不能撐得???來,,起來,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p> 謝弈還沒有做出反應,身后的管事就走到她跟前:“八姑娘,,老夫人喊你進去,。”
原來是她搶下鞭子的時候,,那兩個下人便進去稟報了,,現(xiàn)在謝老夫人已經(jīng)知道她過來了。
心頭火大,,說來對這個謝家的最高掌權者,,謝錦真的一點好感都沒有。無非是一個原因,,這老家伙太狠心,,做事不留點余地。
像謝弈這樣小的年紀,,這樣瘦弱的身板,,她也好意思用鞭子抽,真是不怕把人給抽死了,。
盡管謝錦對這老太婆一點興趣也沒有,,可也不能不去見,至少她得弄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扶著謝弈讓他靠在一旁的一棵樹上,,也沒管身后的人,,她伸手用力,,“刺啦”一聲撕下了衣角的一塊布條,將謝弈背后那些冒血的地方細細擦了一遍,。上面縱橫交錯的傷痕像是樹根一樣盤亙在單薄的背脊上,,她看的眼神陰森,心里冷笑一聲,,站起來,,轉(zhuǎn)身進了屋子。
謝老太婆此時正坐在上首一張紅木椅上,,面上陰沉,,見到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而在一旁坐著另外一個少年郎,,看著她的表情很是疑惑,,繼而又微蹙起了眉,,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無比困惑的事情。
謝錦起先還沒覺得什么,,可腦海中猛地劃過一個片段,,她就忍不住多看了那少年一眼,這下便認了出來,,此人不就是昨天在金鳳街撞人的那個公子嗎,?
屋中沒人說話,謝錦擔心謝弈的傷勢,,也不想與這老太婆虛與委蛇,,直接了當?shù)牡溃骸案覇柪戏蛉耍恢佬∞氖欠噶耸裁词氯悄婚_心了,,才讓您下這么狠的手,?”
她的語氣雖在壓抑之下顯得很是平靜,可話里卻沒怎么留情,。
謝老夫人又喝了兩口茶水才抬起頭來,,冷淡的看著她:“果然是孽根禍胎,和之前一個模樣,?!?p> 她也沒賣什么關子,直接指了指地上的狀紙:“你弟弟昨天在金鳳街撞了人,,那孕婦的孩子沒了,,人家就把你弟弟告上衙門了?!?p> “您說什么,?”
謝錦眉頭皺的緊緊的,腦袋中好像有什么東西飛快的掠過,,可是她現(xiàn)在沒工夫去想,,手下意識的指向了坐在一旁心中惶然不安的周瑞道:“撞人的不是他嗎?怎么會是小弈,?”
周瑞聞言手不受控制的顫了一下,,雙眼緊緊的盯著謝錦,仿佛要從她臉上看出什么一樣,。
說來也是巧,,謝錦今天沒有出去也就沒有換男裝,姐弟兩人雖然長的像,,但到底男女有別,,她梳上發(fā)髻,簪上珠花,,兩人的不同就明顯起來,。周瑞并不知道謝弈有孿生姐姐,,所以此刻也沒有搞清楚這人是怎么知道昨天發(fā)生的事的。
謝老夫人也抬起頭看向謝錦,,見她手指指的地方,,才一皺眉頭,將手中茶杯摔在桌子上:“胡鬧,!周小公子昨天才來府上,,你人都沒見過就想胡亂栽贓,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p> 這是怎么回事?
謝錦沒急著再辯駁,,而是轉(zhuǎn)頭緊盯著周瑞,。只見他神色十分不自在,兩只手強作鎮(zhèn)定的握在一起,,在謝錦緊迫的注視下,,額頭已經(jīng)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畢竟是個稚嫩的少年,,哪有什么栽贓了之后還能若無其事的本事,。
只一眼謝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這熊孩子是把她當成了替罪羔羊,。
她心里冷笑一聲,,直直的看著謝老太婆:“老夫人,您說那孕婦被撞了一下孩子就沒了,,可以想象那撞人的力道得多大,。不說別的,您就看小弈的模樣,,他就是故意撞到那孕婦身上也不可能把人的孩子撞沒了,。”
說道這里頓了一下,,看向周瑞:“只怕是別人騎馬不小心撞了人,,怕惹上官司,,反倒栽贓到我弟弟身上,。這可真是不巧,昨兒我正好在金鳳街,,把事情經(jīng)過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