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ㄈ唬?p>　　每次教員讓我上講臺前面一個人做陳述的時候,，臺下總是會有兩個人和我一樣緊張,。

　　一個是陽仔,，一個時候周旋,。

　　一開始我只是聽說陽仔出生在軍人家庭,，從小就在司令部大院玩到大,。出入營區(qū)的次數(shù)比回家都勤,，見著穿軍裝的也都見怪不怪了,，兩杠幾星的都不存在什么重視不重視的問題，更別說對待阿紫和九筒了,，所以也不難理解她那次跟九筒打的不可開交,。

　　不過她為什么緊張呢，我猜八成因為她那破業(yè)務(wù),，她成績雖然不好但也不算差,，她可能也怕被教員“欽點”吧，雖然她不懼什么大場合，但這么長時間的相處我發(fā)現(xiàn)對于稍稍會有點影響到個人自尊心的事情她都會盡量避免,，我覺得她應(yīng)該是自尊心特強的那種女孩吧,。

　　至于周旋，我就不了解了,。因為他成績好,，人也優(yōu)秀。不知道為什么每次我在臺上緊張的不知所措的時候他也會緊緊抿著嘴唇皺著眉頭,。

　　有的事真得靠練習(xí),。

　　在我第6次站上講臺的時候，我終于說出了我內(nèi)心的想法,。我只說了一句,，并且就在說完這一句話的時候，臺下鴉雀無聲了,。我看見陽仔似乎松了口氣的樣子,，還有周旋咬的有點發(fā)紫的嘴唇。

　　我說,，我怕我不行,，被你們笑話。

　　說完,，我如釋重負(fù)。

　　我回到座位上,，看到桌上擺著一本寫著周旋名字的教科書,。里面還有一張字條。

　?。安粫铱梢越棠愕?！”

　　我?guī)缀跏菓嵑拗厮@張字條的，我說：“不用,！謝謝,！”

　　我也忘了當(dāng)時我是怎么想的，可能我是怕他可憐我吧,，我最怕誰可憐我,。

　　(三十二)

　　如果說我必須要感謝一個人。

　　那么一定是于教員,。

　　感謝這個溫柔的女人,。是她讓我把這些簡單卻積壓在我心里很久的話說出來，然后仍舊微笑的看著我,，鼓勵我,，給我力量。她會大家都休息的時候悄悄找我去她的辦公室談心，晚自習(xí)的時候帶我去小公園,，中秋節(jié)邀請我到她家一起過中秋,。我想如果沒有她，我不會有后來的成績,。

　　為了不讓她失望,。

　　我拼命的學(xué)，拼命的練,。所有休息的時候我全部用來訓(xùn)練,，報務(wù)訓(xùn)練有十三個科目，抄報掉碼,、混碼我就幾千組幾千組的抄,，電傳拍不好就幾萬組幾萬的拍，勤務(wù)用語記不住就早上2點起來背,，手鍵發(fā)不好就一直訓(xùn)手鍵,。

　　訓(xùn)練的時間里，我的眼睛里只有報底,，我的耳朵里只有電碼,，我忘了一切，忘了我身體,，我的靈魂,，忘了我的脆弱我的不甘心，忘了我怯懦的甚至不敢大聲說話的樣子,，甚至忘了阿紫和九筒對我無情的態(tài)度和鄙視的眼神,，我不屬于自己，我的意志一直支持著我奮進(jìn),。直到我中指指甲下磨出厚厚的硬繭,，直到我看到她們驚訝的表情，我知道,，我可以,，我能行！

　　那時候我訓(xùn)練,，完全只是為了一個人,，就是她，于教員,。

　　為了不想讓她為我的付出感到失望,。

　　只是為了她。

　　那時候我的概念里沒有優(yōu)秀學(xué)兵,，更沒有三連,。我只有一個信念,，就是不讓于教員失望！

　　那時候周政委問我想不想去三連,，我說想,。因為大家都擠破頭想進(jìn)三連，能進(jìn)三連是報務(wù)兵的榮耀,，三連幾乎被說成了一個神乎其神的地方,。那時候我沒有目標(biāo)，我認(rèn)為只有進(jìn)了三連才能證明我的價值,，現(xiàn)在我覺得我錯了,，當(dāng)一個人找到目標(biāo)的時候，到任何地方去,，都可以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

　　我的目標(biāo)已經(jīng)達(dá)到了，我被一次又一次的評為優(yōu)秀學(xué)兵,。我不想去三連,，我只想去一個偏僻的連隊，沒有勾心斗角的人和環(huán)境,，最好是到那種有那種淳樸民風(fēng)的山區(qū),。我會不聲不響的熬完這兩年，復(fù)員回家,。

　　我一直就不渴望做那種高高在上的人,，甚至不想太過于出眾，我只想普普通通的生活,，只要不被看不起,，只要不被嘲笑。

　　(三十三)

　　從第一次和男兵一起訓(xùn)練到現(xiàn)在,，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我知道用時光飛逝這樣的詞形容實在是再俗氣不過了,，但時間就是那么匆匆的流逝了,，匆忙到我們講不出再見。

　　先離開的,，竟然是陽仔,。

　　后來的生活中，我和陽仔走的比較近,，可能是某種吸引力吧,，她有著比一般女孩更要強的自尊心和忍耐力，為人熱情善解人意,，她的身上永遠(yuǎn)透著一種正義的力量,，并且這種力量牢牢抓住了我。她和我說，她也是父母離異,，但與我不同的是她從小都沒有見過她的生父,，她的繼父是個軍官。雖然她從小就出入軍營,，但她對軍隊并沒有特殊的好感,，來部隊也是遵從父親的安排。

　　所以報訓(xùn)隊這段期間里,，我們漸漸成為了好朋友,。

　　她有著和小高一樣會讓人振作的能力，開心的時候會一起唱跑調(diào)的水手,。我訓(xùn)練的時候,，她會一直在我身旁鼓勵著我。我沉默的時候,，她也會靜靜的陪著我,。

　　她說過，她也許會走,，會聽父親的安排去別的地方,。只不過我沒想到那一天會來的那么突然，或者說我從來沒有設(shè)想過終于有一天,，她不在我身邊,。

　　我從來沒有畫過任何一張沒有她在身邊的畫。我的畫里無論是明媚的陽光里還是陰霾的天空下,，總是會有兩個一直黏在一起的女孩,。帶著貝雷帽，手拉著手,。

　　我竟然一直天真的以為她仍舊會每個中午都陪著我,，悄悄的回到新兵連的班級，暖暖的睡著,。

　　她走的那么突然,，甚至沒留給我掉下眼淚的機會。

　　戰(zhàn)友們都依依惜別的擁抱她祝愿她有更好的發(fā)展,，我沒有抱她,，也沒有說任何的話，我掉不出眼淚,，這感覺比一開始我失去小高時候更難受,，我甚至講不出再見。

　　天意弄人吧,，當(dāng)我好不容易交到一個朋友的時候,，老天就會無情的把她從我身邊帶走,，讓我一次又一次陷入沒有依靠彷徨無助的困境中去。

　　直到她坐上車,，我才有勇氣緊緊的拉住車門,，眼淚在那個時候才遲遲的掉下來，她在車窗上呵著氣,，畫出一個大寫的“三”,。她說：“小熊，老陳還等著你呢,，替我跟她說句對不起,！”

　　然后她在我的眼睛里漸漸模糊了，模糊到車子開走了,。

　　模糊到整個世界好像只留下一地塵埃,，和我。

　　一個沒有朋友的人,，即使其他方面再優(yōu)秀,，也是孤獨并且可悲的。并且那個時候的我,，還沒有學(xué)會該如何,，讓自己的內(nèi)心變得強大。

　?。ㄈ模?p>　　陽仔走了,，我終日郁郁寡歡。

　　我每天都會給她寫信,，但一封都沒有寄出過,，我擔(dān)心我會打擾她現(xiàn)在的生活，也擔(dān)心自己的負(fù)面情緒會導(dǎo)致她不快樂,。

　　我寫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信,，都被我在每一個2點鐘起床的早上悄悄的撕掉，倒進(jìn)廁所,，然后痛苦的聽著馬桶的呼嘯狠狠的把我的記憶沖走,。

　　可偏就有那么一天的兩點鐘。

　　我在廁所,，撞見拉肚子的九筒,。

　　我進(jìn)去,，她出來,。

　　看到我緊張的神情后她搶走了信封。信封上沒有寫人名,，只寫著,，想念你的我,。

　　她看了我的信，僅僅因為一句“已經(jīng)是第十二天沒看到你的笑了…”便一口咬定這是我跟男兵私通的情書,。

　　這下九筒抓著證據(jù)了,，還揚言一定要把那個男兵揪出來！

　　于是我又徹底的火了一把,。

　　男女兵個個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我,，其實他們中的確有相互傳個條寫個悄悄話的之類的，他們以為只有倒霉的我被抓了,，于是大家心里都心存僥幸卻也不敢表現(xiàn)的太明顯,。

　　又要被樹典型了。

　　我都習(xí)慣了,。

　　我一點也不怕,。

　　倒不是我想證明身正不怕影子歪，是我真的有點麻木了九筒的整頓,，各種考驗我都經(jīng)受過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能別出心裁搞搞別的花樣。

　　我也不相信九筒怎么就能查出那個她臆想中憑空捏造的人,！說實話我真想看看她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樣子,。于是我倒表現(xiàn)的有點配合她的意思。

　　她罰我起點5公里的負(fù)重越野,。

　　在這5公里內(nèi),，如果那個男兵主動承認(rèn)了，我隨時可以停下來,。如果沒有人承認(rèn),，懲罰會以5為基數(shù)成倍的增長!

　　我拼命奔跑的時候九筒也拼命的喊：“孬種！你那個讓你日思夜想的兵哥哥怎么不敢來救你??？他怎么不敢挺身而出啊,！你們平時不都你儂我儂的嗎,？到女朋友受苦了成熊包了是吧？,！”

　　“王杰,！好好跑！讓你的兵哥哥看看他的兵妹妹受了多大的委屈,！好啊,，沒人承認(rèn)是嗎？再加5公里,！”

　　“別停下啊王杰,！和我頂嘴的時候不是挺有能耐嗎你,？有能耐你就把這10公里跑完！讓你兵哥哥看看你多有骨氣,！為了他吃了多少苦?。∨艿奶?！給我快點,！快點！”

　　我的腿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那時候我覺得我在飛,，我從來沒這么暢快的奔跑過。

　　我拼命的跑,，我想跑到九筒認(rèn)輸,，想讓九筒知道她是錯的，想證明給她看根本就沒有那個人,！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我再聽不見九筒的聲音,。

　　我不知道我會跑到什么地方,，我真的想遠(yuǎn)遠(yuǎn)的逃開這里，我只是想遠(yuǎn)遠(yuǎn)的逃開這里,。

　?。ㄈ澹?p>　　我醒來的時候，小天和婷婷都在我的身邊,，她倆的眼眶紅紅的,。

　　“我跑了多少？”我張開口說話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有些沙啞了,。

　　小天遞了杯水給我說：“37公里！你把我們都嚇壞了你知道嗎,？男兵都震驚了,，真的！”

　　我咽了一小口水問：“九筒呢,？”我最想知道的還是九筒,。

　　“九筒？和周旋談話去了,。哎,，我們也真是眼拙，你和周旋那么明顯其實我們早該看出來的…”婷婷說。

　　“?。俊?p>　　“其實九筒也是的,，周旋都承認(rèn)了她就不應(yīng)該再讓你跑了,。不人道！她就是想樹威風(fēng),！”

　　我驚訝打翻了水杯：“周旋,？！承認(rè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