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看著這只怪物,，在它螻蛄似的身軀頂端長著一張人臉，這張臉雖然不易辨識,，但安雅還是認(rèn)出了它,。

　　她見過它,，在鎮(zhèn)長家的晚宴上。

　　——它似乎也認(rèn)出了安雅,。

　　人臉上的嘴巴突然張開,，兩個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

　　從裂開的大口中伸出一套小點(diǎn)的蟲狀口器,，令人心悸的嘶嘶聲像振動一樣,，回響在密閉的溶洞里。

　　螻蛄周身散發(fā)著腐爛的惡臭,，比小蜘蛛身上的更勝一籌,，安雅的鼻子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

　　她抬起手凝聚魔力,，暗之箭標(biāo)槍般劃破半空,，風(fēng)雨晦暝。

　　安雅的攻擊可謂快準(zhǔn)狠,，她直指螻蛄的腦袋,，暗能量聚集成的箭支不負(fù)所望，在螻蛄的人臉處爆炸,。

　　“轟隆——,！”

　　成功了嗎……

　　手感不對。

　　螻蛄蒼白的人臉晃了晃,，眼珠在眼眶內(nèi)像溜溜球般轉(zhuǎn)悠,。

　　當(dāng)它停下時(shí)，一根長在頭頂?shù)娜赓|(zhì)觸須應(yīng)聲而落……好似一只在深秋十分,，從樹上掉下的肉蟲,。

　　這樣一支箭可以將小馬爾科姆炸成碎肉,，卻只能削掉憎惡成蟲的一根觸須,。

　　憎惡對著安雅張大嘴巴，她看到了它嘴里的顏色,。

　　漆黑一片,。

　　黑色上突然蒙上了金色。

　　一支金色的光箭扎進(jìn)螻蛄張開的黑口,，一擊即中,，從正面穿破后腦。

　　像破曉,，像黎明時(shí)分射入窗簾縫隙的光線,，擊敗了黑暗，結(jié)束了夜晚,。

　　螻蛄的身體不規(guī)律地抽動,，卻停下了朝安雅沖來的步伐,。

　　龐大的蟲體向后倒去，在它失去生命體征的同時(shí),，插在它嘴里的光箭消弭無蹤,，似乎從未存在過。

　　四周,，依舊是漆黑的夜晚,。

　　突然，憎惡的尸體像被踩碎的水氣球那樣癟了下去,，黑水憑空滋了一地,。

　　洞穴內(nèi)頓時(shí)臭氣撲鼻，安雅覺得自己就算沒被憎惡吃掉,，也要被這種氣味熏死了,。

　　“憎惡死時(shí)會腐化周遭的環(huán)境，這片土地在百年內(nèi)無法孕育任何生命了,?！?p>　　阿瓦爾的聲音自安雅身后響起，帶著濃濃的厭惡：“不過,，蟲母本來就污染了這里,，加上只憎惡也沒什么區(qū)別?！?p>　　蟲母憤怒地扭動著身體,，蟲狀的面龐看上去更加令人作嘔。

　　但那副龐大怪異的身軀似乎虛有其表,，細(xì)長長滿剛毛的六只足在身周蠕動起伏,，連帶著她向前挪動一步都做不到。

　　阿瓦爾抬起手,，兩指并起,，火焰像一把鋒利的尖刀，在他的指上匯聚,。旁邊的空氣扭曲變形,，似乎要被火刃的熱度熔化。

　　他高高揚(yáng)起手,，在身前大幅度地迅速一甩,。

　　指尖的火焰突然拉長，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離心力帶起巨大的勢頭,，像一根鐵索似的，斬?cái)嗔讼x母的身體。

　　外形可怖的蟲母毫無反抗之力,。

　　她的身體如同一塊松軟的奶油,，在火焰組成的鞭下碎裂。

　　阿瓦爾將蟲母切碎后,，又用火焰鞭切開了蟲母身下的絲袋,。

　　轱轆轱轆，絲袋破裂的剎那,，許多晶瑩剔透的東西像玻璃彈珠似的,，互相碰撞著滾了出來。

　　……又是熟悉的惡臭,。

　　安雅不敢走近,，她強(qiáng)忍著嘔吐的欲望，試圖盡量看得清楚一點(diǎn),。

　　是卵,。

　　這些晶瑩剔透的東西，是一顆顆保齡球大小的蟲卵,。透過水晶般的外殼,，可以看到未發(fā)育成熟的一只只螻蛄若蟲。

　　它們蜷縮著,，不時(shí)抽搐,、扭動，頭部是還未發(fā)育出五官的人臉,。

　　蟲母死了,，溶洞里不再有別的活物，安雅也放下了自己的戒備,。

　　就像阿瓦爾說的,，溶洞里再也沒有了生命的跡象。沒有蟲子,，沒有蜥蜴,，連苔蘚都沒有。

　　只剩光禿禿黑漆漆的石頭,、土地,，和熏天的臭氣。

　　安雅發(fā)現(xiàn),，地底湖邊豎著數(shù)根鐵棍，它們被深深打進(jìn)地底,，上面掛著鎖鏈,，末端伸進(jìn)湖水中。

　　她走近一根鎖鏈,，試圖將它從湖中拉起,。

　　……太重了,。

　　安雅使盡渾身力氣也沒能拉動。

　　阿瓦爾握著她的手,，又是一拉——

　　安雅跟著阿瓦爾后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被他們——被阿瓦爾拉上了岸。

　　是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籠,。

　　鐵籠上有許多細(xì)小的溝壑和裂痕,，里面綠光閃爍，猛地一看就像綁滿了小燈泡,，一看就是在詭異的湖水中泡了很久,。

　　籠子里有一個人。

　　一個被剝了皮的人,。

　　他或她似乎也被泡了很久,，渾身閃爍著點(diǎn)點(diǎn)綠光，似是爬了一身螢火蟲,。

　　安雅在前世讀過一句話：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上面爬滿了虱子。

　　死亡是一襲破舊的袍,，上面爬滿了螢火蟲,。

　　安雅受不了了。

　　她又吐了出來,。

　　“這里是一處魔能的礦場,，湖里的綠水就是魔能?！卑⑼郀栐诎惭派磉吘従徴f道,。

　　“籠子里的，就是蟲母的飼料……它們必需定期將身體在魔能中浸泡,，才能承受住生產(chǎn)的壓力,，不會腐爛?！?p>　　“蟲母產(chǎn)下的憎惡不必進(jìn)食,，也不會疲累，它們會攻擊見到的一切智慧生物,，直至將其殺死,。雖然不需進(jìn)食，但憎惡還是熱衷于吃下自己的受害者——先吃下,，再近乎原樣地排出體外,。”

　　阿瓦爾瞥了一眼剛拉上來的籠子。

　　“目前公眾普遍認(rèn)為,，憎惡是神明的怒火,，于是他們制造了憎惡來清掃地上的生靈。這就是光耀教會試圖掩蓋的真相,，安雅,。”

　　“人族的教會想要掩蓋憎惡只能由人族產(chǎn)生的事實(shí),，因?yàn)檫@仿佛在說：人族就是世界的毒瘤,，只要將他們滅絕了，神怒便不會再降臨了,?！?p>　　……

　　“還可以這樣嗎？”

　　安雅一邊反胃,，一邊不解：“別的種族怎么會配合呢,？難道不是把這件事捅出去，引來全世界圍剿人族比較好,？”

　　“在很久以前的過去,，有幾個種族這么干過。結(jié)果就是被逼入絕境的人族開始自行制造蟲母,，培育憎惡投入戰(zhàn)場,。半羊人的故鄉(xiāng)由此被憎惡污染，變成了一塊肆虐著怪物的不毛之地,，他們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沒有故土,、四處流浪，受人鄙視的種族,?！?p>　　阿瓦爾緩緩道：“憎惡這種東西，對一切智慧生物都是惡,，只會帶來災(zāi)難,。所以后來大家有了默契，開始主動掩蓋憎惡的來源,，這件事也沒有被記入大部分種族的歷史,。”

　　“原來,，憎惡是可以被控制的嗎,？”

　　安雅想起鎮(zhèn)長晚宴上的那只成蟲，它只攻擊了奧格瑪,，看似是服從小馬爾科姆的,。

　　“掌握一定的技巧,，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不可能完全控制它們,，需要付出的代價(jià)也非常大?！?p>　　安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