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聞言輕笑：“不過太后娘娘一定還未聽說,，在此次會見之后，普魯士的宰相俾斯麥說過,，東方的未來在日本,?！?p>　　“西夷狂妄,！”慈禧將手中卷軸狠狠地在身邊的炕桌上砸下去，大清再怎么衰弱那也只能她說,，絕輪到外國人來說三道四,。但盛怒過后又懷疑起來：“汝從何得知此事？”

　　沈哲見到鳳顏不悅也沒什么驚慌之態(tài),，語氣平靜像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奴才死罪,，俾斯麥會見巖倉使節(jié)團當(dāng)日，奴才因友人之便,，佯裝其成員得以一同前往,，俾斯麥之言論，實乃奴才親耳所聞,?！?p>　　慈禧太后瞇起眼睛，語速稍稍放慢：“或許那西夷不過是說來與倭人客氣的,?！?p>　　沈哲絲毫沒有順著慈禧話說的意思，立刻反駁：“但與六王爺見面時卻未見有此客氣,，而且,，依奴才愚見，普魯士一方與我大清見面時倒更像是寒暄客氣,，與日方會面卻是真正的兩國邦交,。”

　　“沈卿家,，不管怎么說我大清還有英吉利這個盟國在……”

　　“太后娘娘,！覬覦遠(yuǎn)東的人在西方?jīng)Q不止于英吉利，既然英吉利可以與我大清為伍,，法蘭西和俄羅斯就不能扶植日本嗎,？”

　　“沈卿家憂國憂民哀家深表欣慰?？墒且矂e太長他人志氣,。我大清不若英法固然，但日本國小民衰,，本就不堪與我大清比肩,，海防之事耗費巨大，斷不可以此小國兒戲之,?！?p>　　慈禧的臉色已經(jīng)泛起不悅，要不是礙于沈哲是自己剛剛敲定的生力軍此時怕是早就發(fā)作,。

　　沈哲此時已是騎虎難下,，但也不能不顧及慈禧的怒氣，只得將話鋒稍轉(zhuǎn),，不再與她正面相嗆：“奴才赴英之時曾在船上聽聞過一個印度的軼聞奴才聽聞,，船上的印度人說，在他們印度許多大象的死因不是因為當(dāng)?shù)赝林耐罋?，也不是饑餓,，而是老鼠,。”

　　慈禧不知道沈哲為何瞬間就轉(zhuǎn)了話題來探討其旅途見聞,，不過她也可以斷定沈哲絕不會輕易罷休之人,。

　　但是一來作為一個終日困于深宮之中的婦人，她對這些奇聞異事的確有濃烈的好奇心,，二來要論起政治策略沈哲也斷然不是她的對手,，就索性沒阻止沈哲把話說下去。

　　真理果然仍是需要故事來當(dāng)外衣,，看著慈禧的臉色多云轉(zhuǎn)晴,，沈哲算是稍稍地松了一口氣，又開始放心地侃侃而談：“因為老鼠可以趁象熟睡之時從從象鼻中鉆入啃食象的腦髓,，被老鼠鉆入腦部的大象,，或因腦髓盡為老鼠所食或因劇痛跌落山崖，卻絕無生還只可能,。恕奴才斗膽直言,，我大清大如象，而日本小如鼠,，但只要這只老鼠咬的是地方,，一樣可以是我大清一擊斃命?！?p>　　慈禧料想到“海防”這事一定還沒完,，沈哲將大清、日本和象,、鼠等效替代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真的這么聽下來，連她自己也有些毛骨悚然,，她開始覺得沈哲的擔(dān)心無疑是正確的,，太平天國造反不過起于窮鄉(xiāng)僻壤一個名曰：“金田”的小村落，卻浩浩蕩蕩地席卷了大半個中國差點動搖了大清的根基,，清朝的開國大汗努爾哈赤揭竿而起只是也不過是區(qū)區(qū)的十三騎,，這就說明人數(shù)、地盤那都不是差距,。

　　況且日本其國翻臉比一目十行的天才翻書都快,，尤其喜好在背后給別人來一刀。

　　“奴才愚見,，日本一方其實已經(jīng)開始對我大清有所行動,。同治十年日本提出與我大清建立邦交,，其實在奴才看來,，此時我大清不當(dāng)就這么應(yīng)下來,。”

　　“說來聽聽,?！贝褥藭r的態(tài)度已經(jīng)開始稍稍傾向沈哲一方，畢竟大清敗給英法在情感上還能接受,，但要是哪天栽在日本手里那可當(dāng)真是沒臉見人了,。

　　“太后娘娘大可仔細(xì)想一想，同治十年距日本開國已經(jīng)有兩年的時間,，如果他們是真心想跟大清交好,，那空出來的兩年干什么去了，非要到同治十年才想起來遣使來清,。如果他是想要和歐美列強一樣在大清之內(nèi)分一杯羹的話,，不管是以他們當(dāng)時的實力還是如今的實力都根本不可能，這么一來他們來得又似乎太早,?！?p>　　慈禧細(xì)細(xì)思索了一翻沈哲的話，覺得也的確在理,，大清只是想著一味與各國搞好關(guān)系,，但是卻沒想過自己走出的每一步棋究竟是要干什么，似乎只是跟著一個套路按部就班來的,，現(xiàn)在想來,，許多舉措也著實是過于草率?！澳巧蚯浼业目捶?？”

　　沈哲的眼中不自覺地掠過了一絲狡黠“啟稟太后，奴才以為,，日本覬覦我大清的野心毋庸置疑,，但是他走的第一步并不是著眼于中國的本土，而是朝鮮,?！?p>　　“大清是朝鮮的宗主國，而日本如果與大清互相平等的話,，那么日本在國際地位上自然是高出了朝鮮一等,，甚至日本還可以利用圣上對朝鮮施加壓力，從而攥取朝鮮的利益,，再加上朝鮮國政混亂,，閔妃與朝鮮國王的生父大院君的正面沖突一觸即發(fā)，隨時可以為日本進駐朝鮮提供借口,。而夫高麗者,，朝為秦客,，暮入楚宮，只可以強權(quán)奴役之而不堪以道義相友,，一但大清困于多國事物而無暇顧及,，那朝鮮倒戈以獻媚于倭人也就是須臾之間的事?！?p>　　聽到“朝鮮”二字,，慈禧的雙手猛地顫了一下，歷代中國的統(tǒng)治階級都對朝鮮和越南這兩個藩國尤為關(guān)心,，盡量對朝越這兩個“干兒子”不遺余力的照顧,，并不是說中國對朝越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是這兩個藩國與中國山水相連,，從地理位置上的確對中國國家安全造成很重要的影響,。

　　而且也正如沈哲所說，高麗這樣的國家是典型的三姓家奴,。誰能罩著他就跟誰混,，有奶便是娘，有爹就要認(rèn)的主,。根本不能指望他有一個固定的政治立場,，更別提堅定不堅定了。

　　“但如今邦交已建,，無可變更,，沈卿家認(rèn)為此時該如何解決？”

　　這么重要的一件事慈禧當(dāng)然不是打算讓沈哲來決定,，即便是他慈禧母儀天下怕是也沒有一言堂的權(quán)利,。但是，她倒是很想聽聽沈哲的想法,。

　　沈哲已經(jīng)有些放得開了,，幾乎忘了自己面前的人是晚清歷史中最深不可測的人之一——慈禧太后，眼中閃出了些許興奮的光芒：“既然平等外交的協(xié)議已定,，我大清擅自單方面毀約自然是會影響到我們的國際信譽,，但是仍然可以利用更進一步的關(guān)系對日本加以限制，比如說大清與日本締結(jié)兄弟之邦,?！?p>　　“兄弟之邦？”慈禧皺了下眉頭,，她自認(rèn)是個開明之人,，但她打不破她所處的時代，難以消除大國的榮耀和優(yōu)越。

　　沈哲看出了慈禧的不滿,，語氣平靜地作出解釋：“添這么一句話,，在條文中不過是走走形式，但卻一石三鳥,。首先,，是讓歐美各國看見遠(yuǎn)東的凝聚力,，避免歐美在短時間內(nèi)就萌生用日本牽制遠(yuǎn)東的念想,；其次，是給朝鮮朝廷方面一些安全感,，告訴他們我大清遠(yuǎn)東第一強國的地位無可撼動,；最后也是給日本一些警告，表明我大清明白他們的所有意圖,，所以他們也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影響‘中日友好’,。”

　　慈禧不知是喜是憂,，眼前這個年輕人無疑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只是這個人才她能不能長久的駕馭，他不是要海防嗎,？那么至少可以用這事控制住他,。

　　“沈卿家，你說的都在理,，日本其國不可不防,，但西北邊疆亦不得不顧?！?p>　　“重視海防也未必一定要忽略西北邊疆,。”

　　慈禧冷笑不說話,，到底年輕人還是年輕人,，腦袋里天馬行空的就是沒當(dāng)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見慈禧不語,，沈哲也大致明白了慈禧的意思——她老人家認(rèn)為此事絕無可能,。好在他的籌碼還不是退無可退。

　　“西北邊疆危急不可忽視,，東南海岸防務(wù)亦難以廢弛,。水師三軍尚可從長計議，但東南沿海到京城的架設(shè)電報線之事奴才懇請圣母皇太后應(yīng)允,?！?p>　　“電報線？”慈禧心想也是夠委屈他的了本來還是要辦水師，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糾結(jié)于一條電報線,。

　　“電報線一設(shè),，一來戰(zhàn)時若起各省兵力就可以統(tǒng)一聽命于朝廷，即時調(diào)遣,。二來,，若有亂民起事朝廷也可以立刻知曉不至于釀成太平賊那樣的禍?zhǔn)隆,！?p>　　沈哲特意將電報線的功效集中體現(xiàn)在了給予中央集權(quán)需要的便利,。

　　至于要花多少錢，沈哲雖沒仔細(xì)算過,，那絕對比練新軍辦工廠要少,。而且慈禧太后對這項工程也不會有太具體的概念，對于這條情報網(wǎng)的控制自認(rèn)也就弱許多,。

　　慈禧思索片刻,，大清的朝廷最在乎的并不是外國的侵略而是內(nèi)部反清勢力的威脅，太平天國的余威仍然讓滿清貴族們心驚膽顫,。廣州是反清的天地會勢力最猖獗的地方,，一想到能直接控制廣東，廣西,，那什么代價都是可以付出的,；不過她對電報一事并不了解，以她一貫的作風(fēng)也不會這么快就將這事答應(yīng)下來,。但也不能讓沈哲覺得,，自己辛辛苦苦做出的規(guī)劃一點實現(xiàn)的可能也沒有，打擊年輕人的積極性,。便折了個中：“此事哀家會與圣上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