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得失禍福
孫正朋頓了一下,眼光有意無意的掠過祝雪峰,見后者沒有話說,,才繼續(xù)道:“就拿孫徵這件事來說,,戶部文書出錯了,這是戶部的責(zé)任,,鄭文仲忘記給條子蓋章,,這是鄭文仲的責(zé)任,但做這些為了什么呢,?就是為了糾正錯誤發(fā)放的俸祿,,這個意思孫徵不可能不懂,他沒有問詢上面,,也沒有調(diào)查清楚,,就頂著條子還是照戶部文書的發(fā),這就是擾亂了朝廷的運作,,壞了本來的規(guī)矩,,不罰是說不過去的,而且對百官也不能起到指引作用,?!?p> 見祝雪峰還是沒話說,孫正朋略感意外,,加問了一句:“祝大人覺得呢,?”
祝雪峰忙道:“孫仆射果然不愧是我朝中的柱梁,考慮事情高瞻遠(yuǎn)矚,,把握到位,,下官真是受教良多,。”
此言一出,,大家紛紛側(cè)目,,包括緊張得要死的饒桐焦。
剛剛還本性顯露,,言辭犀利舌戰(zhàn)群儒,,把兩個大他三四級的官員堵得說不出話來,轉(zhuǎn)眼間孫正朋一出來就溫順得如同一只小白兔,,比廖先冠更像廖先冠,,頓時讓朝中諸人哭笑不得。
孫正朋也感到意外,,他原本以為祝雪峰肯定要大肆駁斥一番,,為此還做好了再次辯駁的準(zhǔn)備,沒想到這小子直接認(rèn)輸,,嘴巴上軟得比誰都快,,難道說他的目的不在于此?
“臣子們都說完了,,怎么處置,,還是懇請皇上圣躬獨裁吧?!弊Q┓迓氏裙蛄讼氯?。
原本還想說話的廖先冠和梁潛兵等人只好也跟著祝雪峰跪了下去:“懇請圣躬獨裁?!?p> “孫愛卿的話很好,。”靖元慢慢的道:“大家要多念念,,認(rèn)真地想想,。這次議事也不錯,大家都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就是要這樣多爭論,,才知道怎么做是正確的。朕看這件事,,雖然孫徵表面上好像守了令,,但其實心知肚明,找了個好的借口故意不執(zhí)行,,這樣的人是萬萬不能再當(dāng)官了,,就把他免了吧,讓刑部打他二十板子,以為天下警戒,?!?p> “皇上……”梁潛兵傻眼了,,他聽著靖元一開口數(shù)落孫徵數(shù)落得那么厲害,,心里高興得緊,沒想到靖元口風(fēng)一轉(zhuǎn),,最后定的刑罰大不相同,。
祝雪峰偏頭問道:“梁大人是不是覺得皇上的決斷不夠公允啊,?”
“不是不是,!”梁潛兵立刻否認(rèn):“皇上圣明得很,這個決斷很公正,?!边@是要掉腦袋的事情,不能開玩笑,。
饒桐焦驚喜交加的看看靖元,,又看看祝雪峰,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眼眶已經(jīng)紅了。
靖元不動聲色的道:“還有別的本嗎,?沒有就都退了吧,。”
饒桐焦第一個起身,,急匆匆地奔了出去,,他要跟自己的好朋友報告這個喜訊。
祝雪峰是第二個出去的,,他可不想留在這個朝堂里面,,被一群憤怒的男人包圍。
不過他的如意算盤還是落空了,,剛下了臺階,,準(zhǔn)備走過一段長長的宮墻走廊的時候(非經(jīng)皇帝允許,官員在皇宮內(nèi)不得騎馬坐轎),,廖先冠帶著一大幫人呼啦啦的把他圍住了,。
祝雪峰暗道不妙,不過還算鎮(zhèn)定,,心想初唐時期政治風(fēng)氣還算不錯,,應(yīng)該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還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打群架。
攔在祝雪峰正正面前的人是中書侍郎廖先冠,此刻的他眉毛高聳,,面部肌肉抽動,,兩眼外睜,站在十米外都可以感覺得到他那噴涌而出的怒氣:“祝雪峰祝大人,!”
“廖大人攔住下官有何話說,?”祝雪峰鎮(zhèn)定地答道,同時利用眼角余光四周掃了一掃,,沒發(fā)現(xiàn)孫正朋的身影,。
“祝大人是當(dāng)朝的紅人,我沒有什么話敢說,?!绷蜗裙谛ζ饋睚b牙咧嘴,猙獰異常,,同時不改一貫的尖酸語調(diào):“你才當(dāng)官幾天,,朝廷長什么樣你還不了解。所以我今天來好心提醒提醒你,。不要以為有皇上護(hù)著,,就可以為所欲為,都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p> 站在他斜后方的梁潛兵也是一陣?yán)湫Φ溃骸跋衲氵@種自以為是的人我們見得多了,祝大人不妨去御史臺的檔案里面查查,,看看他們的下場是怎么樣的,。”
祝雪峰道:“兩位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說,,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愛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绷蜗裙诶淅涞牡溃骸澳銡⒘俗T明寬,這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我就看你能風(fēng)光得了多久,,到時候真出了事,你就等著看皇上究竟是聽你的還是聽孫仆射的吧,?!?p> “你們在干什么?”孫正朋的身影出現(xiàn)了:“下朝了還不回去在這里掃地嗎,?”
人群終于讓出一條道來,,孫正朋沒有看祝雪峰一眼,,昂首闊步就向前走去,身后一米的距離是那些忠心跟隨的官員們,,亦步亦趨,,不敢快走,亦不敢慢行,。
人群中,,廖先冠舉起了右手,寬大的朱紅色繡有禽鳥的袍袖被風(fēng)吹得呼呼鼓動,,兩排寂寞的紅色宮墻間傳來他高亢憤怒的語音:“祝雪峰,,你總有一天會明白,,這朝廷到底是誰的朝廷,!這三省六部,究竟是誰的三省六部,!”
語音回響不絕,,驚起旁邊大樹上棲息的鳥兒,一陣亂飛,,撲楞楞早已掉下滿地的樹葉,。
黃的,綠的,。
蓋滿了祝雪峰的兩個肩膀,。
唐代的官員上朝一般都從建福門出入,此刻的建福門外正雜亂的停著各式車轎,,一見官員出來,,各自的仆從都亂哄哄上來迎接。
孫正朋卻突然站住了腳,,跟在他正后面的廖先冠一下子沒防備,,差點撞了上去:“仆射大人怎么了?”
孫正朋回過頭來,,陰沉灰暗的臉色讓所有跟在身后的官員都心里一驚:“你們都到我這里來,。”
“是,?!绷蜗裙诘热嗣恢^腦的紛紛上了車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拉開排場,,往東合巷孫正朋的奢侈宅子奔去,。
孫正朋的書房再大格局再開朗,一下子擠進(jìn)十來個人還是顯得略為擁擠,,有些品級低的官員沒位置坐,,只好在旁邊站著,。
孫正朋坐在書房的上首,等大家都坐好了,,才沉著臉問道:“這件事是怎么回事,?嗯?誰的主意,?為什么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