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個,，還有一個孩子沒開蒙,，就是最小的那個柳重四。”李得一小聲答道,。小劉團長點點頭,，沒說什么,，帶著孩子們一路趕回定北縣城安置去了。對于師弟給孩子開蒙的本事,，小劉團長現(xiàn)在已經不想再說什么,，事實在這兒擺著，就是這么厲害,，就這么不講道理,，沒招。
帶著孩子返回城中之后,，孫老醫(yī)官照例給每人一碗安神的湯,，伺候孩子們睡下。然后,，孫老醫(yī)官嘴角帶著笑意,，美滋滋也歇了。
忙完了給孩子開蒙這攤,，李得一又繼續(xù)忙活他的兩個學堂去了,。尤其是農學院，剛剛成立,，學員都是新招的,，需要李得一額外花費大量時間，精力來看顧,。李得一照舊按照老辦法來,，親自給這些農學生上課，教他們識字,，并且告訴他們要好好學習,，努力提高糧食產量，使自己能過上頓頓吃飽的日子,，也使守備團的兵士能吃飽,，方能保護現(xiàn)在這好日子。
由于威北營這些年來,，一直對著定北縣百姓不錯,，不征錢糧,，還常常花錢雇百姓做工,，打了勝仗還給百姓發(fā)紅利,，整個定北縣的民心，早已徹底向著威北營,。因此李得一這番話再說出來,，那就格外有底氣，在場的學員聽了,，也都用力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努力學習，保護這好日子,。
小劉團長也沒閑著,，抓緊時間又招募了一批新的兵士，開始訓練新兵,。守備團有這次大勝墊底,，此次招募兵士進行的異常順利。再加上守備團戰(zhàn)兵待遇一向優(yōu)厚,，不少百姓都讓家中的老二,，或者老三報了名，但兵源的主力,，還是來自威北營控制下的流民,。
等李得一忙完兩個學堂的事，又照顧完新開蒙的那十四個孩子,，新兵基礎隊列訓練已經快要結束,。
這天，小劉團長找到師弟,，與他商議騎兵隊的事情,。定北守備團戰(zhàn)兵現(xiàn)在有兩個兵種，小劉團長戰(zhàn)時負責統(tǒng)領步卒,，騎兵則由李得一統(tǒng)領,。之前在洛都城下與突遼騎兵數(shù)次交手，雖然大勝,，但一次次仗打下來,，守備團的騎兵也折損了有一千多。
這一次,，小劉團長就是與師弟商議如何補充這部分損失的騎兵,。騎兵不比步卒，只要有人,，就能擴軍,。騎兵擴軍必須還要有馬匹,。而戰(zhàn)馬繁衍，更是有不少問題,。母馬雖然發(fā)情期較長,，三到六月都在發(fā)情，方便配種,，但懷孕期足有十一個月,。故此適齡的母馬，一年也就能產一匹小馬駒,。
而且母馬產期也得提前算好,，盡量不要讓母馬秋季生產。秋季牧草漸漸枯黃,，即便以威北營之力,，也很難弄到足夠的草料喂養(yǎng)戰(zhàn)馬,。威北營即便舍得花錢加料喂養(yǎng)戰(zhàn)馬,，也不可能跟突遼人一樣，全用糧食,，人還得吃呢,。所以威北營的戰(zhàn)馬到了冬季，往往會偏瘦,。這樣一來,，由于草料不足，導致秋季下生的小馬駒體重普遍較小,、而且成活率低,、很難熬過頭一個冬天，即便熬過這頭一個冬天,，斷奶重和之后的生長發(fā)育也明顯較差,。
這么一算，其實每年能給母馬配種的時間,，并沒有多久,。一旦配種失敗，不好意思,，你明年請早吧,。
這次作戰(zhàn)，守備團的戰(zhàn)馬也有不少損傷,，這戰(zhàn)馬的數(shù)量不足,，就成了妨礙騎兵補充的大問題。戰(zhàn)馬繁育不行,，損傷起來卻很容易,。一匹雄壯的戰(zhàn)馬,，全身完好，就一個蹄子傷了,，不好意思,，直接病退吧，這輩子再也不能上戰(zhàn)場,，只能當做種馬使喚,。
而且守備團現(xiàn)在馬場看著挺大，但分跟誰比,。上晉李寺乃家,，有數(shù)個大馬場，養(yǎng)著十數(shù)萬匹的良馬,。突遼人更不必說了,，整個草原都是他們的馬場，馬匹數(shù)以百萬計,，更別提還有野馬可捕,。與這兩家相比，守備團這數(shù)千匹馬的馬場,，簡直是袖珍型的,。另外兩家都是彪形大漢，守備團馬場就是個嗷嗷哭的奶娃娃,。
對戰(zhàn)馬不足這個問題,，目前真沒什么好的解決方法。守備團馬場剛成立沒幾年,，每年還繁衍不出多少小馬駒,。再說小馬駒長大到可以騎乘，至少也得三年,?？偛荒茏屖貍鋱F騎兵三年之后再補充擴軍吧，即便李得一同意,，緊密的戰(zhàn)事也不允許,。
眼下天下大亂，想通過貿易買來馬匹,，那是千難萬難,，定北縣地處西北的犄角旮旯，偏遠之極,，尋常哪里有商家肯到這里販賣馬匹,。既然貿易不行，短時間內自己也養(yǎng)不出來多少,，那就剩下一個辦法了,，從敵人那里“借”,，這個“借”當然是有借無還。守備團決定這么做,，主要根子還在李得一身上,，只因他腦子里沒事兒總冒這么兩句詞兒，“沒有槍,，沒有砲,，敵人給我們造?！彼岳畹靡粚τ趶耐贿|人那里“借”戰(zhàn)馬,，是非常熱衷。
守備團的騎兵能有今天這個規(guī)模,，還要多謝當初李家飛虎營“慷慨相贈”,。但李家畢竟是師哥的岳家，你不能總讓人家“慷慨相贈”不是,。好歹是親戚,，總這么搞，等以后見了面,，臉上掛不住啊,。
最終師兄弟倆商量來，商量去,，這戰(zhàn)馬，還得從突遼人那里想想辦法,。商議到這兒,，李得一鬼使神差地哼哼出腦子里那句：“沒有槍，沒有砲,，敵人給我們造,。”
小劉團長就在旁邊,，聽得清楚,。笑道：“槍咱們現(xiàn)在自己能造，就不必麻煩敵人咯,。至于這砲么,，眼下咱們沒有熟悉的匠人，暫且造不出來,，從突遼人哪里搶也不行啦,，都讓咱們給毀了?！?p> 李得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忽然哼哼這么一句,，搖了搖頭,，把腦子里的雜亂記憶甩到一邊，張嘴說道：“哎,，這次咱們這水攻太狠,，突遼騎兵不光人都被淹死了，馬也沒活下來多少,。戰(zhàn)后咱們拼命尋摸,，也就找回五百多匹，根本不夠咱使的,?！?p> 小劉團長也是犯了愁，琢磨了半響,，說道：“要不這樣,，你先挑選一部分步卒，讓他們先練著,，算作騎兵的后備,。這樣等什么時候咱們搞來足夠的戰(zhàn)馬，他們立即就能變成騎兵,?！?p> 聽師哥這么一說，李得一也覺得眼下只能先這樣,，點了點頭,，略一琢磨，說道：“師哥,，俺想教這批新的騎兵識字,。反正咱們現(xiàn)在沒有足夠的戰(zhàn)馬，也不能天天讓他們騎馬訓練,。俺剛才估計了一下,，咱們現(xiàn)有的空閑馬匹都算上，若是訓練三千騎兵,，他們三人才能分得一匹駑馬用于訓練,。這樣一來，他們勢必不能天天騎馬訓練,，那些閑下來的工夫,，俺就教他們認認字兒，反正閑著也是閑著,?！?p> “具體這些事兒，你自己安排。負責訓練他們的威北營老兵,，你也自己去說,。我就不管了。咱們待會兒吃了晌飯,，一塊兒去師父那兒,，商議出兵的事兒。既然要從敵人那里搞戰(zhàn)馬,，就必須跟師父商議,，出兵作戰(zhàn)事關重大，不能就咱倆人草率決定,?！毙F長說完，徑自忙自己那攤子去了,。
李得一出去把自己那攤子事兒稍微一忙活,，吃過了晌飯，就趕去師父的院子,。走到門口,，正好遇上師哥，倆人一起進了院兒,，來到師父屋中,。
師兄弟倆把話對師父一說，孫老醫(yī)官琢磨了一陣,，道：“眼下往南是李家,，剛得了他家不少便宜，實不宜再去,。往北是草原夷族,，這些年咱們這附近的那些小部落，早就被咱們掃蕩一空,，大一點兒的，也都搬去了東面,，歸附了突遼國,。咱們若是想往草原上出兵，不走出上千里,，恐怕都遇不到什么人,。咱們的兵卒剛經歷一場大戰(zhàn)，此時不宜勞師遠征,?！?p> 孫老醫(yī)官話說到這兒，倒了口茶，端起來喝了一口,，潤潤嗓子,。小劉團長則是滿臉的驚訝，坐那兒有些發(fā)愣,。孫老醫(yī)官一看自己的大徒弟有點不大對勁,，問道：“怎么？可是為師所說有何不妥,？”
“沒,，師弟在洛都城下曾與我說過，說是戰(zhàn)后何不趁機攻打石麥州,。我當時認為他不過是異想天開,，突遼六萬騎兵都在眼前沒打過，還想著戰(zhàn)后打石麥州一竿子,，因此并未當成事兒,。不想師父也是有意拿石麥州開刀?！毙F長見師父相詢,，就把自己所想全說了出來。往南,，往北都不行,，往西荒無人煙，那可不只能往東找石麥州的麻煩,。
孫老醫(yī)官一定這話,，頓時來了興趣，看著自己的小徒弟,，笑瞇瞇問道：“把你的想法說來與為師聽聽,。”
李得一撓了撓頭,，說道：“俺當時也沒想太多,，就是覺著他石麥州這兩年不行了，不比當年他厲害的那時候,。咱們這兩年沒少接到軍報,，說石麥州手下大將接連叛變，自立,，或者聽調不聽宣,。俺當時就尋思，洛都城下那仗打突遼人即便打贏了,，咱守備團肯定也損失不小,，總得啃口肥的補補,。俺找來找去，就又找著石麥州了,?！?p> 孫老醫(yī)官聽了小徒弟這番話，愣了一下,，忽然就哈哈大笑起來,，直到把李得一笑得滿臉通紅，才停了下來,。李得一不滿道：“師父,，俺剛才說的話有這么可笑？”
孫老醫(yī)官連忙搖頭道：“為師這是高興,，高興,。怪不得當初為師專門為你起星辰圖，卻推算出你一切自有機緣,。如今看來,，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你這孩子,，這些年說話做事，每每出人意料,，最后卻能總達到驚人的效果,。別的不說，就說那個鋼鐵學堂,，為師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都未曾見過，可你硬是搞得有聲有色,，甚至沒過多久,，就造出了甲胄，真是讓為師大開了眼界,。如今咱們使得刀槍,，甲，都是這鋼鐵學堂出產,。你當初腦門靈光一現(xiàn)搞出來的東西,，沒想到卻是如此厲害?！?p> 話說到這兒，孫老醫(yī)官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接著說道：“為師這些年來,，刻意不曾教你系統(tǒng)的兵法謀略，一切都任由你自己去悟，去琢磨,。平時你若不問,，為師也不說，只給你講些陳年戰(zhàn)事,，希望你從中悟到自己的東西,。誰能想到，真如星辰圖所示,，你果然天生就該走這條路?，F(xiàn)在看著你謀劃起事情來，著三不著兩,，甚至完全不按照套路來,，卻往往能一語中的，切中要害,。就如天馬行空一般,，不拘一格，卻又每每出人意料,，直指關鍵所在,。好哇，好哇,，哈哈哈……”
被師父這么一通夸,，李得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紅著臉道：“俺真有那么厲害,？俺咋都不知道,？師哥，俺真的那么厲害,？,！”
小劉團長被師弟這沒臉沒皮的一問，直接給噎在那兒,，半響,，咳嗽一聲道：“少廢話，不厲害能讓你當副團長,？你當師父是閉著眼任人唯親么,？”小劉團長話沒說完，李得一就美得蹦了高,，哈哈笑道：“原來俺這么厲害,，哈哈，俺也算是個能人了,，哈哈哈……”
小劉團長和孫老醫(yī)官面面相覷,，瞅著李得一高興地那樣,，小劉團長道：“師父，師弟這不會是高興傻了吧,？”孫老醫(yī)官佯怒道：“別胡說,，你師弟一向有三分傻氣。一直就有些傻,，倒不必擔心他會高興傻了,。不過倒是有可能變得更傻?！蹦阏媸撬麕煾该?？哪有說自己徒弟傻的？
“師父,，你剛才還夸俺厲害來著,，怎么一轉眼又說俺一直有三分傻氣？,！”聽了師父這話,，李得一也不美了，轉而不滿地囔囔道,。你自己聽聽你這番話,，不是有三分傻氣，能問出這話來,？
小劉團長在心里暗道：“壞咯,，師弟是這么個帶著三分傻氣的貨，以后挑這守備團的擔子,，我豈不是要活活累死,。”
孫老醫(yī)官眼瞅著事情要遭,，趕緊改口道：“咱們接著商議出兵攻打石麥州的大事,，這些小事，以后再說,?！崩畹靡贿€要爭辯：“俺有些傻就是小事了？師父你……”孫老醫(yī)官把眼一瞪：“混賬,！”李得一立即嚇得噤了聲,。
旁邊小劉團長看了，心說：“還好,，幸虧還能唬得住他,。”
孫老醫(yī)官咳嗽一聲,，正色道：“如今咱們的兵士剛經歷一場大戰(zhàn),，即便要攻打石麥州,，也得讓兵士歇上兩月，重新養(yǎng)足了體力才行,。再說打了這數(shù)月的仗，家里也積壓下好多事物,，你們也要抓緊拾掇出來才行,。行了，都散了吧,，各忙個的去,，別都在為師這里干耗著?！?p> 小劉團長扭頭就走,，李得一還緊緊把著桌子，瞪著眼睛問道：“師父,，你說俺到底哪兒傻,？”最后，孫老醫(yī)官只能無奈道：“為師戲謔言爾,，何必當真,？難道為師就不能拿你這個小徒弟開心開心？”囧,，李得一當時臉上的表情,，就是這個。
李得一憋著小臉,，無語地離開了師父的院子,，一路低著頭，也不說話,。走了半道,，李得一忽然想起什么，緊跑幾步,，攆上頭里的師哥,，低聲說道：“師哥，那石麥州是不是最近在設卡攔截他境內的流民,，不讓他們往咱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