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胤桓恍恍惚惚地離開了吏部,,腦子里嗡嗡直響,,反復(fù)回想著方才胡志涵所說的每一句話。他每走一步都仿佛踏步云端,全身軟綿無力,,到最后粱胤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瑞王府的,。從吏部出來之后,梁胤桓就再也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如同行尸走肉般直直往府中的后院走去,。武晟從沒見過主子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也有些嚇到,,上前詢問試探,,可不論自己對王爺說什么,對方卻好似充耳不聞,,全無半點(diǎn)反應(yīng),。武晟慌亂之下只能靜靜跟在粱胤桓身后,漫無目的地在府中游蕩,。
后來,,粱胤桓在后院的長廊里停下腳步,一下午都如同一根竹竿般直直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雙目凝視著滿院的山茶花,哀傷與悲慟無法遏止地從胸口間奔騰而出,,幾乎將他淹沒,。只要粱胤桓一想到云相是犧牲了全族人的性命來護(hù)他周全,就仿佛有人用刀狠狠在他的胸膛上劃開一道口子,,疼痛到令他難以呼吸,。都是因?yàn)樗撬λ懒怂詈玫呐笥?,還有他傾心已久的女子,,慕晨和長煙都是因?yàn)樗赖摹1驹撌亲詈玫哪昙o(jì),,最風(fēng)華正茂的時候,,他們還有那么多事沒有去做,還有那么多美妙的時候未來得及去體驗(yàn),,人生才剛剛開始,,卻如此無聲無息地結(jié)束,化作一縷塵土,,被世人遺忘,。
粱胤桓覺得胸口悶得難受,好似下一刻一口氣就要吸不上來,。突然,,雙腿一軟,,重重跌坐在長廊的臺階上,身子無力地斜靠著欄桿,。身后的武晟大驚,,疾步跑到粱胤桓身旁,試圖將他扶起,??墒橇回坊竻s如一灘爛泥般,不管武晟怎么用力都無法挪動他,。忽然,,粱胤桓猛地掙脫開武晟的手,趴在臺階上啞聲痛哭起來,。武晟見狀慌亂極了,,他并不知道瑞王和吏部尚書說了什么,也不知道主子為何會這么傷心,。在武晟的認(rèn)知里,,主子從來都是堅毅頑強(qiáng)的,即便是當(dāng)年被貶出京,,即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他也能坦然面對,一笑置之,??墒沁@一刻梁胤桓卻哭得好似孩童一般,肆無忌憚,,任武晟怎么勸也沒有用,。最終,武晟只能聽到他口中不斷模糊低喊著:“對不起…對不起…”
武晟想要上前安慰,,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能沉默著陪在梁胤桓身側(cè),不時用手輕輕拍著他哭得有些抽搐的身體,。
漸漸地,,梁胤桓的哭聲越來越小,直至停止了哭泣,,雙目無神地靜止著,。若不是他因?yàn)楹粑⑽⑵鸱男靥牛潢缮踔吝€以為他凝成了一尊雕像,。轉(zhuǎn)瞬之間,梁胤桓卻如瘋癲發(fā)狂了一般,,大力推開武晟,,什么也不說,,徑直往府外跑去,任誰也追不上他,。
梁胤桓在熙攘的街道上一路狂奔,,還時不時碰撞到躲避不及的路人,引起一陣叫罵,。不過梁胤桓卻是對一切充耳不聞,,只自顧自地往一個地方跑去。
冬日的傍晚來得格外早,,天空逐漸泛起紫紅色,,如妙齡少女害羞嫣紅的雙頰。煙雨樓內(nèi),,姑娘們已經(jīng)精心裝扮好,,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美麗夜晚。來得早的客人已經(jīng)美人在懷,,美酒佳肴,,暢享人生樂事。不過由于天色畢竟還算敞亮,,所以煙雨樓內(nèi)的客人并不算多,,只有零零散散那么幾個。
粱胤桓氣喘吁吁地沖入煙雨樓,,也不理會上前招呼的小廝,,二話不說就往二樓走去。大家見他一副神色瘋癲的模樣,,不禁有些害怕,,可看這人的衣著打扮,似乎是個貴人,,于是眾人驚駭之余,,卻無人敢上前阻攔,只眼睜睜地看著焦急的背影消失在二樓的走道內(nèi),。
粱胤桓猛地踢開們,,沖著屋內(nèi)自斟自酌的裘風(fēng)就是一同大喊:“裘風(fēng)!裘風(fēng)??!我要見你們幫主!”
裘風(fēng)微微一愣,,斟滿酒的酒杯還停在唇邊,,他眼中的意外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fù)平靜,,淡然笑道:“我道是誰敢來我煙雨樓的地盤上這般大呼小叫呢,,原來是瑞王殿下?。 ?p> 粱胤桓反手關(guān)上房門,,疾步走入屋內(nèi),,再次要求道:“你們幫主呢?我要見她,!”
“幫中事務(wù)煩雜,,幫主她怎么可能整日呆在這風(fēng)花雪月之地呢?”裘風(fēng)笑得格外氣定神閑,,眸中閃爍著狡猾的光,,“不知殿下這樣急匆匆地找我們幫主所為何事?”
粱胤桓神色凌厲,,紅腫的雙眼中布滿了血絲,,仿佛地獄而來的厲鬼,叫人看著驚懼,。他沉沉問道:“你們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裘風(fēng)似被粱胤桓沒頭沒腦地話弄得不知所措,,睜著無辜的雙眼,,問道:“知道什么?我們知道什么,?”
“你不用裝了,!這都是你們刻意安排好的,是不是,?,!”粱胤桓大步走到裘風(fēng)面前,一手抓著他的衣襟,,幾乎是用吼的聲音,,反問道,“你們早就知道云相當(dāng)年是為了保護(hù)我而愿蒙受不白之冤,,所以你們刻意安排我去負(fù)責(zé)吏部事宜,,借吏部尚書的嘴來告訴我真相,是不是,?,!”
“裘某還是不明白。殿下剛剛提到云相,?”裘風(fēng)微微一愣,,挑眉問道,“殿下是指當(dāng)年舊案,?”
粱胤桓并未回答裘風(fēng)的問題,,反而斬釘截鐵地陳述道:“之前我讓你們?nèi)フ{(diào)查七年前的謀逆案,,你們一定是從吏部尚書胡志涵身上查到了什么,所以才會故意安排我去吏部,。”
“我靈山幫勢力雖廣,,可我們又不是神仙,。派殿下督導(dǎo)吏部的是皇上,又不是我們,!靈山幫又怎么可能準(zhǔn)確無誤地猜中皇上的心思呢,?”裘風(fēng)揶揄笑道,氣定神閑地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一雙鳳眼用余光上下打量著瑞王,。一杯酒下肚,裘風(fēng)饜足地打了個飽嗝,,不疾不徐地問道,,“怎么?聽殿下方才的意思,,您下可是知道了什么,?”
樓下逐漸響起悅耳的絲竹之聲,觥籌交錯,,歡聲笑語,,這些在粱胤桓耳中卻是格外刺耳。一墻之隔,,將屋外的歡愉的氣氛與屋內(nèi)的陰沉悲慟所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