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收網(wǎng)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玄龜堂里,,劉季閉緊大門,,從腰間摸出一壺劣酒,咂了兩口,,品品味道,,方才心滿意足,又找了張破躺椅,,躺了下去,。
睡在躺椅上,劉季只覺得渾身的骨節(jié)欲酥,,心中不由得意,,若非自己有先見之明,兩年前便拜入玄龜堂門下,,如今早已不知餓死在何處,,那里能像現(xiàn)在這樣有閑錢買酒。
正在微醺之際,,劉季忽然聽到耳邊傳來“砰砰”的砸門聲,,心中暗罵,不知那個天殺的夯貨聽經(jīng)遲到,,又來擾他清凈,。
劉季心中雖然不悅,但職責(zé)所在,,也只得起身,。他打開一條門縫,向外觀瞧,,只見門外一條大漢身高八尺,,鼻直口闊,身穿一身藍(lán)袍,,腳下薄地快靴,。
這條大漢見門開了條縫,不由分說,,用力一擠,,便擠入門中,劈頭便問:“孫祖師何在,,我有十萬火急之事向他老人家稟報,?!?p> 劉季見他無禮,怒道:“你是什么東西,,敢強(qiáng)闖玄龜堂,!”
這條大漢四下看了看無人,低聲說道:“小人高歡,,也是咱們玄龜堂弟子,,此來確有急事,還望師兄通稟一聲,?!?p> 劉季皺皺眉說道:“既然如此,你在這等著,,我這就去通稟…”
說完,轉(zhuǎn)身往院中走去,,走了不到三步,,劉季忽然回頭,奇道:“不對,,你上次來過,,分明是盧祖師的弟子,為何要求見孫祖師,?!?p> 高歡見他認(rèn)識自己,一步跨到劉季身前,,不由分說,,一把抓住劉季左手,塞了一個硬邦邦的布袋,。
劉季見高歡沖來,,還以為他要動手,正要高聲呼救,,忽然覺得手中多了一個布袋,,連忙閉嘴,將布袋打開,,卻是一包散碎銀兩,,掂一掂,足足有七八兩,,不由兩眼放光,,心頭一熱,再看高歡時已順眼許多,,便道:“也罷,,看你確有急事,,不要在這里等了,跟我去孫祖師靜室吧,?!?p> 劉季領(lǐng)著高歡,繞過正殿,,沿著殿旁小道走進(jìn)后院,,只見桃花樹下,靜室內(nèi)一盞孤燈點亮,,傳出低低的誦經(jīng)聲,。
劉季一指光亮處,說道:“那便是孫祖師靜室,,你自去拜見,,我先回去了?!?p> 高歡道了聲謝,,辭過劉季,來到門口,,輕輕叩門,。
屋里誦經(jīng)聲中斷,有人說道:“誰啊,,直接進(jìn)來便是,,我這沒這么多規(guī)矩?!?p> 高歡伸手推門,,邁步進(jìn)屋,屋中地方狹小,,只有一盞孤燈昏昏暗暗,,燈下一張云床,側(cè)躺著一位年輕道士,,身穿杏黃色道袍,,手捧一本道經(jīng)正在誦讀,云床對面是兩名藍(lán)衣道士,,都是三十余歲的年紀(jì),,盤膝坐在蒲團(tuán)之上,正在聽經(jīng),。
高歡緊走兩步,,撲通一聲,跪倒在云床之前,,哭道:“小人斗膽,,求孫祖師救我寨中上千條人命,!”
年輕道士略有些詫異,問道:“你是何人,,何事到此,?”
高歡見他問起,淚流滿面,,悲聲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小人是青羊府西北五十里處高家寨人氏,去年,,寨主高太公率領(lǐng)我寨中上下上千口,,拜入咱們玄龜堂門下。不料高太公過世之后,,天龍門趁機(jī)派牛頭寨分壇來我寨中傳道,,要我寨中之人改投天龍門,寨中諸位主事一面虛與委蛇,,一面遣小人來堂中求援,,堂中派了一正一副兩名壇主過去,此二人將天龍門傳道使者斬殺,,又重新開了香堂?!?p> 聽到這里,,年輕道士一拍床沿,微微冷笑說道:“若我所記不差,,高家寨是盧劍山轄下分壇,,你來我處卻是為何?”
高歡聽年輕道士話中略帶不滿,,一咬牙“砰砰砰”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再起身時額頭上一片血肉模糊,忍痛說道:“小人來此,,只因那兩位壇主在我寨中索求無度,,聲言若不滿足,便離開我寨,,到時候天龍門再行報復(fù),,我寨中人少,實難敵擋,,寨中諸位主事?lián)拇耸?,故此?lián)名寫了一封書信,要我來門中求孫祖師出手,,將此二人逐走,,我等愿拜在孫祖師門下,。”
年輕道士冷哼一聲,,說道:“盧劍山貪婪無度,,連手下門人也有樣學(xué)樣,你把書信拿來,,我瞧上一瞧,。”
高歡連忙從懷中掏出書信,,呈給年輕道士,。
年輕道士接過書信,翻了一翻,,略一沉吟說道:“你且隨青松先去休息,,明日一早再做決斷?!?p> 高歡還想再說,,卻被一名藍(lán)衣道士帶出靜室,去邊上一間廂房休息了,。
安排好高歡,,藍(lán)衣道士又回到靜室。
云床上,,孫道海拿著手中信紙正在沉吟,,見他進(jìn)來,問道:“青松,,此事你如何看,?”
青松道人想了一想說道:“以小徒愚見,剛才送信之人不似說謊,,只是其中恐怕另有玄機(jī),。”
孫道海又問另一名藍(lán)衣道士:“青石你說呢,?”
青石道人起身說道:“青松師兄說的有理,,以小徒看來,此事必是盧師伯一石二鳥之計,,要挑撥師父與天龍門火并,。”
孫道海冷笑道:“你二人所說之事,,我如何不知,?我是問你二人應(yīng)對如何決斷!”
兩名藍(lán)衣道士互相看了一眼,齊聲拱手說道:“雖是火中取栗,,但卻不可不為,。”
孫道海哈哈一笑,,霍然站起:“我來青羊府已晚,,到此之時各處分壇已然建立,本以為困在堂中沒有機(jī)會施展拳腳,,不想盧劍山竟出此下策,,想要借刀殺人,他當(dāng)真以為盧元龍敢動手殺我不成,?青松,、青石你二人前去準(zhǔn)備,明日一早我便稟明大師兄,,前往高家寨,,有此信在手,諒盧劍山也說不得什么,?!?p> 清晨,陽光越過窗欞照在高歡臉上,,高歡在睡夢中扭頭避過,,想要再睡一會,忽然感覺有人在推自己,,睜眼一瞧,,正是昨夜安排住處的藍(lán)衣道士,連忙起身行禮,。
藍(lán)衣道士擺擺手,示意他不必行禮,,說道:“今晨家?guī)熞褜⒋耸路A明堂主,,又與盧師伯爭執(zhí)了一番,目前此事已說定,,咱們這就出發(fā),,前往高家寨?!?p> 高歡聞言大喜過望,,想要行禮,藍(lán)衣道士伸手阻住,,徑直拉著他往孫道海的住處走去,。
片刻之后,孫道海便帶著高歡與青松,、青石兩人,,離開玄龜堂,,乘坐馬車,往高家寨方向前去,。
幾人出發(fā)時,,玄龜堂不遠(yuǎn)處兩名貨郎,正在四處游走,,見高歡等幾人出門,,互相看了一眼,便離開此地,,在城門外換上一匹快馬,,往高家寨方向疾馳而去。
高家寨中,,山神廟里,。
兩名道士寨中一片火燒的廢墟前,久思不語,,這兩人一高一矮,,俱是一身亮黃色道袍,身后站著一名老者,,正是高家寨主事孫殿山,。
其中一名道士忽然問道:“孫主事,那把烏金匕首的形狀,,你再描述一遍,。”
孫殿山苦笑一聲,,說道:“小老兒已說過多遍,,那把匕首一尺來長,兩面開刃,,遍體烏黑,,卻隱隱有金光游走,這匕首如此珍奇,,小人過目難忘,。”
這名道士皺了皺眉說道:“既然如此,,你先下去吧,,待有了玄龜堂的消息,再來稟報,?!?p> 孫殿山連忙躬身退下。
這名道士輕聲說道:“師兄,門主魂燈已滅,,如今隨身兵刃又落到玄龜堂里,,看來十有八九已遭不測?!?p> 另一名道士慨然嘆息:“盧門主與玄龜堂的盧元龍,,同出江南盧氏,如今竟真的同室操
先前那名道士冷笑一聲,,說道:“江南盧氏把控五斗米道多年,,威震江南八十一州,若非同為盧氏子弟,,又有誰敢取門主性命,?”
“此次黃天道在江東四國劃定區(qū)域,讓我道門各個支脈在其中爭奪道主之位,,平白造了許多殺戮,,也不知此舉是對是錯…”
“師兄,佛道兩門早晚一戰(zhàn),,我道門若不盡快統(tǒng)合實力,,只怕到時不堪一擊,況且此次你我二人占了盧門主的便宜,,被分在這青羊府爭奪道主之位,。除了咱們,還有玄龜堂,、九仙觀,、霞光院三家,其中九仙觀勢單力孤,,霞光院皆是女流,,只有玄龜堂堪稱勁敵,東邊洪澤府一府之內(nèi)四家道門皆是強(qiáng)手,,與之相比,,咱們不知要容易多少?!?p> “話雖如此,只是如今盧門主已死,,你我只怕再難爭鋒…”
“師兄此言差矣,,如今敵明我暗,你我若能趁高家寨之事廢掉玄龜堂一人,,便能搬回局面,,再行拖延,到時候我們只要細(xì)細(xì)查訪盧門主身死之事,抓住證據(jù),,稟報道中,,以道中“爭而不死”的規(guī)矩,玄龜堂只怕要被逐出青羊府,?!?p> “如此說來,倒可一試…”
高家寨依山而建,,在寨中還有許多山嶺,,高家寨歷代祖先因地制宜,在這些山嶺上建了幾座烽火臺,,派人日夜守衛(wèi),,若是看到大股盜匪,便狼煙示警,。
白城站在其中一座烽火臺上,。這座烽火臺地勢微妙,他低頭望去,,不但可以鳥瞰高家寨,,更能將山神廟里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
“孫師叔要來之事,,已經(jīng)告訴天龍門張明志,、趙明真兩位長老了么?”
“已稟報多時,?!?p> “此二人已開始布置?”
“半個時辰前,,便已開始,。”
“他們的來歷,,寨中沒人知道吧,?”
“高家寨內(nèi)知道他們身份之人,皆是殿山公可信之人,?!?p> “玄龜堂孫師叔還有多久到此?”
“快馬來報,,還有一個時辰,,便到高家寨,殿山公與其他幾位主事已經(jīng)準(zhǔn)備迎接了,?!?p> “崔壇主他們已經(jīng)走了,?”
“一大早就出發(fā)了,不過為了防止遇到孫祖師,,故此繞了條遠(yuǎn)路,,只怕還有兩個時辰才能回城?!?p> 扶了扶斗笠,,白城轉(zhuǎn)身瞧了瞧身旁的青衣老仆,笑道:“孫老做事,,滴水不漏,,還請老先生帶句話,麻某他日必然登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