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刺客身上搜到長伶夫人的密令,這是什么意思,?”我驚問,。
土圭道:“這還用問?就是長伶夫人要害你唄,?”
子桑玦接道:“我早說過水袖不好當,,你還是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p> “這么說,,一直暗害舞姬的兇手,是長伶君的夫人,?”
子桑玦點點頭:“我也說過,,一個男人若是娶錯了妻子,將會有很大劫難,?!币桓笔虏魂P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我打算滅滅他的威風,“兇手是查出來了,,可你要怎么解救被困舞坊里的人,?她們的名字都被記錄在冊,這你就沒法子了吧,?”
子桑玦仍然一副得心應手的神情,,他不理會我,自顧問道:“土圭,,一切可準備好了?”
土圭躍躍欲試:“我一早就準備著要大顯身手,,只等今天這一刻到來了,!”
子桑玦溫和吩咐:“重點在名冊,切記勿傷無辜,。把這舞坊攪亂,,動靜鬧得越大越好?!?p> “是,!”土圭領了命,身形一遁,,片刻便了無蹤影,。
子桑玦又轉(zhuǎn)向水臬,“水臬,,一切都打點好了嗎,?”
水臬恭聲回稟:“公子放心,離開路上的障礙都清除了,,落腳的地方也打點妥當,,公子帶阿蘇姑娘先行一步,土圭性子急躁,,我留下助他善后,。”
為什么沒人問我的意見,?
“我可沒說要跟你走,。”我倉皇失措,。
他難得蹙起眉:“舞坊混亂一起,,名冊被毀,禁桎便除,,舞姬們屆時都會趁亂離開,,你還留下來作甚,?”
他說的不錯,平日舞坊的人受名冊上咒語的禁錮,,離不開舞坊,,一旦名冊被毀,苳慈不在,,阿服又分身乏術(shù),,如果有人想趁亂離開,根本輕而易舉,,原來這就是他讓舞姬們自由的方法,。
“可……”我想說我還未等到百里卿回來,起碼也道了別再走,,轉(zhuǎn)念想到子桑玦與百里卿的關系,,便閉上了嘴。
他卻似洞悉我的想法,,“百里卿沒讓名冊里錄入你的名字,,說明他也不希望你在舞坊久待。這里一切,,都不由他做主,。”
果然如此,,百里卿和苳慈都只是為那位大殿下辦事,。
“我設下的迷障已經(jīng)被百里卿和苳慈攻破,他們不久就會趕到,,現(xiàn)在不走,,就沒機會了?!弊由+i定定看著我,,話語里凝聚一股力量推動著我。
不等我定奪,,他一把扯過我的手腕,,“沉默就當做是答應了?!?p> 鬼使神差一般,,我沒有甩脫他的手。
妄境的長河分布著成千上萬條支流,,它們各行其道,,又交匯貫通。
如今我們面前的河道開闊寬敞,河畔兩旁皆是販賣花燈的小商販,,石階上人影疏落,,都是放河燈的民眾,再放眼望去,,寬闊的河面上漂浮著河燈萬盞,,星星點點,華美壯觀,,宛如燈海,。
子桑玦道:“這里這般熱鬧,應該就是長河的主道了,,沿著主道一直往下走,,不遠便是新的落腳處?!?p> 我將他的話置若罔聞,,驚嘆于妄境這樣波瀾壯闊的美,情不自禁踱步走下通向河邊的石階,。
幼時,,我不止一次夢到過這個由燈海點綴而成的地方,,這里有著我從未見過的天下絕美之景,,夜里燈市璀璨,將街市照耀得如同天上銀河,,滿目都是火焰的暖橙色,,美得不可方物。
彼時我還是個垂髫幼童,,在夢里的妄境,,我結(jié)識了一個年齡相仿的男童。
“你快看,,這河里好多彩色的魚,。”河里有七彩游魚,,看到我靠近,,紛紛游向岸邊,十分有靈性,,我歡欣雀躍:“我怎么覺得這些魚兒好似會說話,。”
那個男童回答:“這些是七彩玲瓏魚,,全是人變成的,。”
我被他的話駭?shù)貌惠p,他卻撇撇嘴,,仿佛嘲笑我無知,,可是他卻說:“這里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故事,你若想聽,,我可以全告訴你,。”
充滿孩子氣的慷慨,。
“可是我要走了,。”
“那,,你下次什么時候來,?”
“大概是第二天夜里吧,等一睡著,,我就來,!”
“一定來噢!”
“拉鉤,!”
可那以后我就沒有再夢到過妄境,。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頭,我以為是子桑玦要催促我趕路,,不想回過頭時,,看得到竟是百里卿的臉,而子桑玦卻不知去向,。
此刻在燈光中,,我終于瞧清了百里卿的臉,堅忍冷毅的臉,。
我驚喜道:“你終于回來了,。”
他略微疑惑:“你在等我,?”
我點點頭,,想將這段時間的遭遇全道與他,“你不知道,,這些日子里在舞坊都發(fā)生了什么……”
話至半峰,,卻被另一個聲音攔腰截斷:“我還以為王兄麾下都是強兵猛將,沒想到我隨意布下的陣,,你竟花了這么長時間才解開,。”
子桑玦手里拿了兩盞河燈,,來到我跟前,,擋在我與百里卿之間,。原來他方才是去買河燈了。
百里卿后退一步,,頓時警覺起來,,他的目光越過子桑玦望向我,“你和子桑玦……”
“不錯,,我們是朋友,,一條船上的朋友?!弊由+i盛氣凌人,。
我辯道:“你別聽他胡說……”
子桑玦復打斷我:“我的手下對王兄的舞坊十分感興趣,現(xiàn)在他們在舞坊里,,不知都在做些什么,,你不回去看看嗎?”
子桑玦話音方落,,街道旁就打馬而過一隊侍衛(wèi),,正朝燈籠舞坊的方向趕去。
民眾的議論紛紛入耳:
“燈籠舞坊無故失火,,偌大一間舞坊,,說沒就沒了?!?p> “聽說在舞坊附近搜到了尸體,,據(jù)說死者身份是長伶夫人的手下?!?p> “我猜呀,,這長伶夫人和舞坊失火一定有什么聯(lián)系,,長伶君為了舞姬水袖公然和人競價,,鬧了好大一出,只怕是那夫人妒火中燒,,要將舞坊除之后快,。”
百里卿聽得這些議論,,臉色愈發(fā)凝重冷肅,,他盯了子桑玦一瞬,一語不發(fā),,足底發(fā)力,,飛身離開。
望著百里卿遠去的身影,,我悵然若失,,想到他現(xiàn)在一定誤會我與子桑玦聯(lián)手毀了舞坊,心底氣郁委屈。
子桑玦卻仿佛什么事也不曾發(fā)生,,將河燈遞給我,,我氣在心頭,揮手將河燈拍落在地,,火舌舔過河燈周身,,很快燃將起來。
“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去找百里卿,。”話一出口,,也知自己這話太不理智,。
他輕嘆:“你可知道百里卿是什么身份?他都做些什么,?為誰賣命,?他的命握在別人手上,朝不保夕,,就連他自己都沒把握保全你,,你貿(mào)然跑到他身邊,只會徒增他煩惱,,連累他罷了,。”
說著他將另一盞完好的河燈遞到我面前:“這里的百姓都說將心愿寄在河燈上,,放到河里,,河里的玲瓏魚就會幫人實現(xiàn)愿望?!?p> 聽到玲瓏魚,,不由讓我想起兒時做的那個夢,我收了性子,,默然接過河燈,,依舊不愿意同子桑玦說話。
學著放河燈的民眾,,雙手捧著河燈,,虔誠許愿,最后將河燈送入河中,。
在河燈將放未放之時,,我的腦子里赫然閃過一幅景象,和眼前的景象重疊:
也是滿眼的河燈,,一個女子和我一樣,,拿了燈盞,,虔誠許愿,蹲下放了河燈……
畫面似走馬燈不斷切換,,我看到長伶君的臉,,看到長伶君在人群中拉過那女子的手,穿梭在滿人頭攢動的街巷中……
場景再轉(zhuǎn)換,,我又看到步輦中長伶君和另一個喜服女子端坐一起,,二人紅袍加身,手里一齊握著用紅綢打成的同心結(jié)……
靠近長河,,我感知到了長伶燈給我傳來的源源不斷的力量,。
來到妄境這么久,從未有過這樣的感知,,也沒有做過夢,,因此我的身體越來越虛。
現(xiàn)下長伶燈的力量忽然源源不斷地洶涌奔騰而來,,超過了我所能負荷的程度,,腳下開始不由控制地虛浮起來。
眼前景象還在轉(zhuǎn)換,,世界陷入一片暈眩的光怪陸離之中,。
支撐了半晌,驀地眼前一黑,,我朝河中一頭栽了下去,。
“阿蘇,醒醒,?!?p> “醒醒?!?p> “……”
耳畔的聲音越發(fā)飄渺,。
漸漸地,我失去一切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