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命的女兒?。 标懠叶T外,，等候了一上午的周姨娘一見到女兒削瘦的身影,，立刻撲上去抱著她嚎啕痛哭起來。
“姨娘……”看到多日未見的姨娘兩鬢之間居然長出了許多銀絲,，芷香也哽咽地喚道,，兩行清淚情不自禁地奔涌而出。
“你這個傻妮子,，姨娘早就跟你說過,，要小心提防李玉雪，你就是不聽,，這下好了,，被人家利用了吧！”周姨娘懲罰性地拍打著女兒,，終究還是心疼,，沒有用上太大力氣。
“姨娘,，孩兒錯了,，孩兒不該不聽你的話……”芷香把頭埋進(jìn)姨娘懷里，任由她責(zé)打自己,，悔恨的淚水一發(fā)不可收拾,。
“你啊你……讓我怎么說你才好……”這里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周姨娘按下一肚子的話,，擁著芷香往后院走去：“先去給老夫人和大夫人請安吧,。”
母女二人邊走邊聊著靜心庵里的悲慘生活,，哭哭啼啼地行至松齡院,，連院門都沒踏進(jìn)去，就被一個小丫鬟攔了下來：“給二小姐,、周姨娘請安,?！?p> 這小丫鬟就攔在二人身前，保持著行禮姿勢,，既不起來，也不說別的,，很明顯是故意阻撓不許她們進(jìn)去,。周姨娘大怒：“好你個賤丫頭！居然敢攔主子,？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二小姐！二小姐再不得志也是主子,，豈能由得你這種卑賤的丫鬟隨意欺侮,？”周姨娘刻意提高了聲音，既是罵著眼前的丫鬟,，也是罵給其他看輕女兒的下人聽,。
“周姨娘息怒。老夫人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剛剛喝了藥躺下,。二小姐和姨娘還是請回吧，下次再來給老夫人請安,?！眲寢審脑豪锟觳接顺鰜恚樕蠋еЬ吹男θ?，語氣卻很是堅(jiān)決,，讓人一聽就知道這就是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嫌惡的態(tài)度深深刺激了母女二人,，芷香低下頭,，臉上血色褪盡，一片灰白,，死死緊咬住嘴唇才忍住自己委屈的哭聲,；周姨娘臉色發(fā)青，忿忿地張嘴想要說些什么,，被女兒輕扯衣袖制止后,，深吸一口氣，終于忍住了,。
經(jīng)歷這場變故之后,，芷香已經(jīng)成熟了許多。她咽下心頭委屈,，柔聲說道：“既然老夫人歇下了,，孫女就在院外磕個頭吧,，也算是給老夫人請過安了?！闭f完,，她對著老夫人住的正房跪下來，恭恭敬敬地嗑足了三個響頭,。
周姨娘心疼地扶起女兒,，深深望了劉媽媽一眼，什么也沒說,，帶著女兒轉(zhuǎn)身而去,。
走到麗和院門前時，母女二人都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臉上一片平靜,，就像剛剛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
大夫人倒沒有拒絕見她們,。
面對周姨娘和芷香恭敬的行禮問安,，大夫人意味深長地瞥了她們一眼，不咸不淡地應(yīng)了句：“起來吧,?！?p> 二人起身入座。剛剛沾上椅子,，便聽到大夫人冷淡的聲音響起：“李大小姐和張公子的婚事定在明年二月吧底吧,？”
周姨娘輕聲應(yīng)是。
“俗話說,，長幼有序,。大小姐的婚事還沒定下來，二小姐嘛……”大夫人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低頭啜了口茶,。
周姨娘和芷香不敢插話，屏神靜氣等待著大夫人下文,。
“總之,，二小姐這段時間就老老實(shí)實(shí)在院里呆著繡嫁衣吧，注意自己身份,，別用上什么不該用的就好,。”
在決定做妾的那一刻起,，芷香就有了面對嘲諷的心理準(zhǔn)備,，因此臉上毫無異色，柔順?gòu)尚叩氐拖骂^，默然不語,。
“我知道,，這門親事是你自己求來的，你也想順順利利地嫁過去,，不想橫生枝節(jié)吧,？”大夫人懶得和她們兜圈子，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只要你們母女二人這段時間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在自己院里呆著,，別多生事端,，這門親事就不會有什么波折。要是你們耐不住,，自己作死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過你們……”
周姨娘心里明白,，這警告主要是對著她來的,，不敢怠慢，急忙起身鄭重其事地保證自己會安分守己,。
大夫人輕輕頷首,，繼續(xù)說道：“還有大小姐那里——她早上過來請安時候托我轉(zhuǎn)告你們，道歉什么的都免了,，沒事別去找她,，擾了她的清凈。說真的,，我還真是挺佩服二小姐的,，居然敢主動去招惹大小姐那個魔星，這下吃虧了吧,？老話說的好啊,，害人之心不可有，二小姐今后,，可要吸取教訓(xùn)才是,。”大夫人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zāi)樂禍,。
周姨娘有如被人狠狠扇了幾個耳光,，臉上一片通紅。她死死咬住嘴唇,，把嘴里的血腥味和著苦水一同咽進(jìn)腹中,，這才沒有出聲反駁。
芷香仍是一臉平靜,，她起身福了一禮：“多謝大夫人教導(dǎo),，女兒記住了?！?p> 芷香的成熟表現(xiàn)讓大夫人有些刮目相看,，同時也讓想看熱鬧的她有幾分失望,。無趣地撇撇嘴，她不再多言,，端茶送客,。
周姨娘帶著一肚子悶氣把女兒送到了馨香院，召齊院里所有奴仆,，聲色俱厲地敲打一番后,，胸中怨氣這才出了幾分。
母女二人獨(dú)處房內(nèi)時,，周姨娘這才露出所有感情,，摟過女兒低聲哭了出來?！澳氵@個傻妮子啊……一步錯,，步步錯。你可知道,，這妾,，真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摹,！?p> “姨娘……”芷香回報住生母,，卸下偽裝出來的平靜面具，哀聲哭道：“這些年姨娘過的什么日子,，女兒豈會不知,？女兒也是沒有辦法了啊……你是不知道，那靜心庵里的日子有多苦,，那些和女兒一樣,，被家族當(dāng)做棄子送過去的女人，有多少是瘋死在里面的,！要不是能偶遇張公子這根救命稻草,，女兒恐怕這輩子都不能活著再見你了……”
周姨娘拉著女兒那雙粗糙又布滿傷痕的手，心疼得說不出話來,，潸然淚下,。
芷香不愿再惹姨娘傷感，安慰她道：“姨娘,，都過去了,。不管怎么樣，女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來了,。你看,，張公子對女兒一片憐惜，玉雪又和女兒情同姐妹，女兒將來的日子必不會過得太差的,，你就放心吧,。”
周姨娘苦笑著搖搖頭：“你這傻孩子,，怎么還在說傻話呢,？那李大小姐對你只有利用，哪有半分真心,？就算你們之前的確是脾性相投,，可這正室和妾室就是天生的敵人，那李大小姐怎么可能還把你當(dāng)好朋友看待,？你可別再像以前那樣傻傻地全心信她,。還有張公子，男人的寵愛憐惜什么的,，最是靠不住,。你將來也別把籌碼全都放在這上面，想辦法早日生個兒子才是正道,。”
經(jīng)歷過這些事,，芷香哪會想不通這些道理,？剛剛那樣說不過是故意揀好聽的話開解姨娘罷了。周姨娘的一片肺腑之言,，她也全都聽了進(jìn)去,，點(diǎn)頭應(yīng)道：“姨娘，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女兒已經(jīng)長大了。對了,，妹妹最近好嗎,？是不是又長高了一些？”
說起將滿兩歲的小女兒,，周姨娘終于止住眼淚,，露出慈愛的笑容：“芊芊挺好的，就是常常問起你,，她現(xiàn)在一頓能吃一碗飯,，乖乖的都不用人喂?！币?yàn)椴幌矚g芷倩這個名字,，周姨娘自己給女兒起了個小名，私底下說起女兒時，也從來都是用這個小名,。
想起那個聰慧可愛的妹妹,，芷香也浮現(xiàn)出真心的笑容：“姨娘有空就多帶妹妹來看我吧，我沒事就不出院子了,?？创蠓蛉爽F(xiàn)在那得意張狂的樣子，姨娘還是顧好自己吧,。這么久了,，您的肚子，還是沒有消息,？”
“這幾個月你爹他看都不來看我一眼,，我哪能有什么動靜？大夫人前段時間又把自己身邊伺候的大丫鬟開了臉……”周姨娘一臉灰敗,，黯然傷神：“總之,，我有了你和芊芊，這輩子也知足了,?！?p> “姨娘還是多找?guī)讉€大夫，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才是,。不管怎么說,，有個弟弟將來我們母女三人才有依靠?！避葡阋姴坏靡棠镞@種心灰意冷的模樣,，連忙給她打氣。
女兒真的是長大了,，懂事了,，周姨娘既覺得高興，又忍不住心酸,。她含淚應(yīng)下：“姨娘知道了,，你放心吧，為了你們,，姨娘不會這么輕易認(rèn)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