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臨風(fēng)街
兩輛裝飾精美的馬車,,一前一后,,穿過街旁的絲柳,,春雨沖刷后的青石板路,格外明凈整潔,,車轅轔轔碾過,,朝玄淵觀方向而去。
后面的馬車內(nèi),,連城外罩一襲紅色大氅,,內(nèi)里著粉荷色襦襖,下穿云紋素色百褶裙,,頭上盤著精致的美人髻,,由著一根珠釵簪住,尾端垂著寸許長的銀色瓔珞,,嬌小圓潤的耳垂上,,戴上了銀寶石耳釘,越發(fā)襯得肌膚瑩然如玉,。
“奶娘,你說我就這樣去見徐姐姐,,會不會太冒失了,。”連城梨腮似雪,空氣劉海兒下的柳葉細(xì)眉微微顰著,,顧盼之間,,就有著猶疑。
一旁坐著的奶娘蔡氏,,笑道:“小姐,,那徐公子的姐姐,很好說話,,再說徐公子應(yīng)也會在吧,,老爺說要當(dāng)面感謝徐公子呢?!?p> 連城聞言,,眼睫低垂,幽幽嘆了一口氣:“我倒不擔(dān)心爹爹,,就是二叔,,恐怕會多生波折?!?p> 連城自小聰明伶俐,,有著謝道韞詠絮之才,稍大一些,,琴棋書畫,,又無一不精,尤其一手刺繡女紅,,巧奪天工,。
史孝廉極為寵愛這個獨(dú)女,隨著連城至二八之齡,、待字閨中,,濟(jì)寧縣就有一些提親的上門,但卻被其一一回絕,,說再過二年,,方讓自己女兒以才擇婿。
“小姐不用擔(dān)心,,我看那位徐公子,,氣度沉凝,行事果決,,若他真有此意,,再多波折,也不用懼之,?!币娺B城蛾眉不展,,蔡氏笑著勸慰,看著眼前明麗嬌俏的少女,。
連城聞言,,就有些羞澀,垂下螓首,,不知為何,,就想起那位氣質(zhì)清冷,言語緘默的徐公子,,前后兩次相救的場景在眼簾浮現(xiàn),,目光就不由得癡了。
馬車漸漸駛向玄淵觀,,街道一旁,,兩個身形修長、氣質(zhì)溫潤的白衣書生,,恰恰各自夾腋著一卷畫軸路過,,顧同看著站在街角的喬年,就拍了拍肩膀,,笑道:“喬兄,,發(fā)什么呆呢?”
喬年收回投在前方那輛漸行漸遠(yuǎn)馬車上的目光,,正回神之間,,懷里字畫突地落地,展得開來,,現(xiàn)出一幅云水蒼松白鷺圖,,白鷺仙姿縹緲,蒼松枝干遒勁,、郁郁青青,,枝葉則綠意蔥蘢,顯著作畫人不俗畫工,。
然而,,此刻落在地上,泥水登時污了大半,,喬生轉(zhuǎn)頭,,心中著實(shí)無奈,對著好友顧同薄責(zé)道:“顧兄,,你啊,,總愛這樣捉弄人?!?p> 顧同不好意思笑了笑,,撿起污了的畫卷,,匆匆卷起,,連連告罪道:“莫怪,,莫怪,是愚兄的不是,,這就請你吃酒權(quán)當(dāng)賠罪,。”
喬年搖頭一笑,,經(jīng)過好友這一打斷,,方才不知由何而起的悵然若失,竟也轉(zhuǎn)瞬即逝了,。
玄淵觀·三清殿
史孝廉?dāng)y著夫人來到神龕前,,先敬獻(xiàn)了五百兩善銀,又上了一炷香,,閉目默默禱告著,,一旁的連城也雙手合十,心中卻在念念著,,道祖神仙保佑我,,姻緣稱心如意。
這時,,史孝廉就由一位相熟的道士引著去用齋飯,,走到廊下,連城落后一步,,輕輕扯住了史孝廉的袖子,,低聲道:“爹爹,女兒前些日子給你提及的救命恩人徐公子,,就在觀中后院呢,,您不去看看?”
史孝廉手捋頜下胡須,,大有深意地看了自己寶貝女兒一眼,,笑道:“也是,豈有不見救命恩人的道理,?!?p> 說著,就對神情詫異的道士解釋了一句,,便攜著夫人以及丫鬟向后山而去,,連城和奶娘蔡氏連忙跟上。
未有多久,,穿過一片幽靜竹林,,來到徐行所居庭院前,,就讓丫鬟喚門。
“來了,,”呂奉寧正挽著袖管,,在院中侍弄著兩畦新栽的豆角,就起了身去開門,,見眼前一大家子,,“幾位,你們是,?”
史孝廉面容紅潤,,氣色飽滿,拿捏不清呂奉寧身份,,就朗聲笑道:“老翁,,在下史孝廉,攜小女連城,,來拜訪徐公子,,煩請往里通傳一聲?!?p> 呂奉寧樂呵呵笑道:“原來是尋我家公子的,,不用通稟,小姐之前交待過,,俺老呂這就引您進(jìn)去,。”
“多謝老翁,?!笔沸⒘f笑著,就隨著呂奉寧來到庭院中,,身后丫鬟,、仆役也隨著進(jìn)去。
徐千雪已聽到動靜,,喜出望外道:“阿弟,,連城小姐一家來了,你隨我去迎迎,?!?p> 徐行無奈嘆了一口氣,放下書,,起身向外走去,。
“您就是徐公子,徐恩公?”方至廊下,,就聽到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想起,,史孝廉神情激動,喜道,。
徐行拱了拱手,,道:“世伯言重了,前番不過適逢其會,,恩公二字實(shí)不敢當(dāng),?!?p> “哎,,徐公子,小女連城兩次陷入險境,,都被公子所救,,又如何當(dāng)不起?”說至此處,,史孝廉心頭一動,,也覺得真是天定的緣法,轉(zhuǎn)頭去看自己女兒連城,,錯愕了下,,繼而微微一笑。
連城盈盈如水的目光,,毫不轉(zhuǎn)移地看著徐行,,當(dāng)眸光投落在徐行腰間的荷包上,一股羞澀混合著甜蜜,,齊齊涌出,,在心湖中一圈圈漾開。
“世伯,,此處非說話之所,,還請屋中一敘?!毙煨忻嫔?,伸手邀請道。
分賓主落座,,徐千雪給二人倒了茶,,就笑著坐到一旁。
“公子既喚老朽一聲世伯,,那老朽就托大,,稱你一聲賢侄了?!笔沸⒘χf道,,此刻已是有點(diǎn)看女婿的意思,。
尤其,方才他不動聲色留意到,,那東側(cè)開著窗的耳房,,似是一間書房,這就是詩書傳家了,,也不知有沒有功名在身,,若還有著功名,那真真是天賜佳婿了,。
史夫人和徐千雪坐著不遠(yuǎn),,看到史孝廉遞來眼色,心中明了,,問道:“徐小姐是哪里人?。俊?p> “夫人,,我和弟弟來自萊州慶陽,。”徐千雪心思靈動,,聞弦歌而知雅意,,便笑著應(yīng)對,二人于是攀談了起來,。
這時,,史孝廉自一旁徐千雪口中已得知徐行是備考的秀才,心頭不由大喜,,環(huán)顧四下,,關(guān)切問道:“賢侄,可是家資不豐,,這才借住著玄淵觀中,,若是有為難之處,世伯在濟(jì)南府城,,還置備有一處別苑……”
“爹,,您老說什么呢?”一旁的連城心中微驚,,唯恐徐行不悅,,連忙說道。
“哦,,是老朽糊涂了,。”史孝廉苦笑一聲,對著徐行解釋道:“老朽并無他意,,只是覺得賢侄讀書需要幽靜之所,,故而為了舉業(yè)考慮,就急切了些,?!?p> “多謝世伯美意,”徐行微微一笑,,待到看見臉頰微紅,,歉意看著自己的連城,道:“這玄淵觀后山,,讀書就很幽靜,,而且觀主是我一位長輩,這才借住于此,?!?p> “賢侄這樣淡泊性情,才是舉業(yè)正途,。”史孝廉見獵心喜,,越看徐行越順眼,,尤其看一旁女兒已情根深種模樣,當(dāng)即沉吟了一會兒,,問:“賢侄可曾婚配,?”
徐行神情微頓,正沉默間,,耳邊傳來一把清脆聲音,,徐千雪笑著搶先說道:“世伯,我弟尚未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