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第三十五滴眼淚
我被一只手牽引著,身不由己地一直向著虛空中的虛空里前進,。眼前的景象如同幻影一掠而過,,腳下沒有堅實的土地,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奇怪的氣流烘托了起來,,我的整個心空空蕩蕩的,,暫時無法回落。
“血滴子”是一個埋葬了無數(shù)魂靈的地方,,早在很久以前,,這些魂靈棲息的尸體,已經(jīng)被居住在古谷鎮(zhèn)洞穴里的寡婦們認領(lǐng)了去,。脫離肉體無所依靠的魂靈,,在血陵的禁地血滴子這塊極寒之地,被寒冰凍結(jié)成冰雕的形狀,,一直處于沉睡狀態(tài),。等到有人經(jīng)過的時候,他們過度靈敏的嗅覺會首先覺察到,,并利用沉睡幾百年積蓄的那一點點生命力,,瞬間幻化為人體的形狀,。如果足夠幸運的話,,沉睡中的魂靈可能被喚醒,然后重新回到自己的肉身,,得以永生,。
月譜里曾經(jīng)簡略記載過關(guān)于沉睡中魂靈的一些事情細枝末節(jié),然而關(guān)于如何喚醒沉睡中的魂靈,,讓他們得以回歸肉體這一點,,月譜里卻只字未提。
牽引著我一直往未知的領(lǐng)域前行的那只手,,來自于血玲瓏,。長途漫漫,好在我們最終停留了下來,。我以很快的速度掃了周圍的環(huán)境一眼,,然后在冰冷的空氣中,,和血玲瓏四目相對。
血玲瓏看我的眼神很古怪,,好像里面隱藏著某些我不知道但是似乎與我有關(guān)的秘密,。她的左半邊臉戴了一個綠色的面具,面具是由幾片綠葉重疊在一起覆蓋于臉上而成,,如此裝扮使她的整張臉看上去更加的匪夷所思,。
“我的好妹妹,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竟敢?guī)馊说窖}里來,。”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狡黠而陰毒的,,聞之令人毛骨悚然。一個黑色的人影圍著我和血玲瓏一掠而過,,時隱時現(xiàn),。在眼前的人影還沒打算完全現(xiàn)身之前,我無法根據(jù)他的聲音判斷出來者何人,。不過從他說話的內(nèi)容看(如果這句話是對血玲瓏說的),,行蹤不定的人影,應(yīng)該是血族的大皇子血凌空,。據(jù)我所知,,血族只有一個皇子,而血玲瓏也只有一個哥哥而已,。
“血脈”在古谷鎮(zhèn)的月域里曾經(jīng)被我無意間看到過,。月域記載著古谷鎮(zhèn)的所有領(lǐng)域,從最東邊的凡靈界,,到最西邊的絕隔沃山脈,,由最北邊的怨矮山,到最南方的斷崖嶺,。每個地域,,每個角落,只要屬于古谷鎮(zhèn)的領(lǐng)域之內(nèi),,在月域上面都有詳細的記載,。
比如從最東方領(lǐng)域到最西方領(lǐng)域,幾乎像一條直線般排列著的凡靈界,、瀑布山,、血陵、雪海、獨孤島,、古谷鎮(zhèn)以及絕隔沃山脈,。各個領(lǐng)域,幾乎一草一木均有記載,。除了“血脈”這個地方之外,。
在月域上面,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血脈的時候,,它的位置是在瀑布山里的某個地方,。然而我第二次再查看月域的時候,血脈的位置移動到了某個不知名的空白處,。血脈第三次悄然移動后,,停留的位置是在血陵里。
血脈在月域里僅僅被標注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而且是一個會不斷隨時間遷移的黑點,。至于血脈里的局部排列,比如哪里是山,,哪里有樹木植被的覆蓋,,哪里有片海或者小河,,月域里則一點兒也沒有體現(xiàn)出來,。
在此之前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血脈原來不單單是一個地名,,它還是一個巨大的血庫,。這里匯聚著包括月亮族、血族和忍族三大玄族在內(nèi)的所有族人的血,。
鮮活赤紅的血液根據(jù)血緣的遠近關(guān)系,,由近及遠依次凝聚起來,最后形成類似凝固的山脈的形狀,。千萬年的時光一輪一輪地流轉(zhuǎn)過來,,鮮活赤紅的血脈的外表被附上了一層綠色的苔蘚。在最開始的時候,,只是薄薄的一層,。后來經(jīng)年累月,最初那層薄薄的綠色苔蘚越積越厚重,。時光一晃一晃地,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山脈一樣的,,碧綠色外衣下掩蓋的是曾經(jīng)流淌不盡,如今已經(jīng)凝滯不前的鮮活赤紅的血液。這,,就是血脈了,。
極速移動的人影終究還是停了下來,沒有什么東西會一直永不停歇的運動下去的,。比如血脈,,比如生命。冥冥之中,,我一直都有一個預感,,古谷鎮(zhèn)里的某些微妙的物體,即將要面臨自己終究要終結(jié)的命運,。
血凌空如同一條身體靈活的毒蛇一樣,,陡然間停靠在我和血凌空的身邊,。他的眼神很狂亂,,臉上不斷增多的疤痕,隨著臉部肌肉的抽動而蠕動著,,好似一條條丑陋的小蟲子在粗糙的皮膚上,,時而慢吞吞地爬動,時而加速進行,。
短時間之內(nèi),,血陵空的皮膚變得越發(fā)的粗糙了,面容更加的丑陋不堪,。他深陷的眼眶里的那對眸子,,被冷酷的貪婪和狂亂的怨恨日益吞噬著,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些許蒼老的痕跡,。
血凌空頂著一頭凌亂的白發(fā)出現(xiàn),,他眼角深處皺紋里的命輪已經(jīng)透露出,離開古谷鎮(zhèn)的這些時日,,他的年齡已經(jīng)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快速增長到二十四歲了。雖然血凌空還依舊保持著他十七歲時的容顏,,但是有的時候,,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他平日里那雙習慣了邪惡眼睛,,會突然間空洞的像兩口干涸的枯井,,皚皚雪地里的兩只毫無生氣的窟窿。
血凌空的右手背在身后,,他的左手悠閑自若地把玩著一個冰雕,。就這樣不停地揉捏著,他不厭其煩地重復著同一個動作。血凌空把自己的右手緩緩地拿到人前的時候,,他的左手終于停了下來,,一直咧開著的嘴角露出了一個很明顯的大大的笑。
血凌空的右手里拿捏著的,,依然是一個冰雕,。一個毫無生命跡象的透明的冰,晶瑩剔透的五官在一張小小的臉上,,正確的位置排列著,。但是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冰雕小人的臉就像是一個空白的平面,。
“怎么,,還沒有發(fā)現(xiàn)似曾相識嗎?還是鼎鼎大名的月亮族的長公主,,向來多健忘呢,?”血凌空的聲音冷冽的像是一把堅冰掉在了硬邦邦的地面上。于是,,隨著一聲四分五裂般清脆的聲響,,我聽到了冰凌用力撞擊堅硬物體的時候,會發(fā)出的那種特有的脆生生的碎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