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固忙著寫就一片錦繡華章的時候,，家將已經(jīng)帶著從蔚縣和代王城集結(jié)的五千騎兵,，浩浩蕩蕩的向廟兒梁趕去,，只不過當他們到達廟兒梁的時候，李衍和李拙,，已經(jīng)開始打掃戰(zhàn)場了,。
通過李拙的巧妙安排，整個廟兒梁的樓煩騎兵,，除了兩三騎逃出生天之外,，其余的全部交代在這里，不但出乎李衍的預(yù)料,，甚至連其他守軍都覺得是個奇跡,。并非趙軍打不過樓煩軍隊，而是在這種遭遇戰(zhàn)中,，傷亡比在一比九的情況，實在是太罕見了,。而且,，趙軍的傷亡，多是因為牛羊踩踏造成,，并非直接戰(zhàn)斗受傷導(dǎo)致,。
當李拙興高采烈的將戰(zhàn)報，還有援軍到來的消息告訴李衍的時候,，李衍正在地圖之前,，凝神思索著。雖然也抓了幾個俘虜,，但是樓煩人的血性,，讓他們寧死都不說出樓煩此來的目的。這就讓李衍著實費了一些心神,。如果知道樓煩人此來是襲城還是掠奪的話,，就不必這么費勁了。
“大哥,，可是在為樓煩人此來的目的犯愁,？”李拙看著李衍一臉嚴肅的樣子，忍不住猜測到,。
“不錯,。”李衍點點頭,，指著地圖對李拙說道,。“你看,，廟兒梁以東,，都是山嶺,，崎嶇難行，唯獨到了三馬坊一帶,，視野開闊,，土地平坦，易于隊伍展開組織戰(zhàn)斗,。而且自三馬坊南下,，很快就會直逼代王城，是以如若狙擊敵軍,，必須在南嶺一帶進行防御,。”
“不錯,?！崩钭军c點頭。
“但是我們剛剛將樓煩人鎖死在了廟兒梁,，雖然此地易守難攻,，但是也不排除對方明著東進三馬坊，暗地里卻來偷襲廟兒梁,，是以如何取舍,，是個大問題?！崩钛芤贿呎f,，一邊將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
“所以您在擔(dān)心,，對方到底是會如何進軍,？”李拙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錯,?！崩钛茳c點頭，繼續(xù)說道：“如果此役,，只不過是樓煩人臨時起意,，劫掠一番就會撤走，我到不擔(dān)心他們會南下,，頂多在三馬坊一帶盤桓,，伺機南下。代王城城池高大,，一般中原軍隊進攻,，沒有充分的準備，都不會輕易發(fā)動。何況代王城距離蔚縣很近,，一旦代王城有事,，蔚縣完全可以增援。是以我判斷,，此次對方南下,，應(yīng)該是以劫掠為主，而非攻城,?！?p> “那么兄長的意思，是要放棄南嶺防御,，改為主動出擊嗎,？”李拙打量著地圖，有些疑惑的說道,。
“不錯,。南嶺一帶還是有些沙丘，不適合馬匹行走,。我準備快馬加鞭,，帶領(lǐng)軍隊經(jīng)南嶺北上三馬坊，尋找殲滅樓煩的機會,。畢竟那些地方，也有一些村莊,，樓煩人所劫所掠,，都是我趙國土地。如果不抵抗,，必然會為敵軍所趁,。”李衍眼神犀利的說道,。
“那我呢,？”李拙知道，大哥對自己說這些,，肯定是要安排給自己工作的,。否則，早讓自己滾蛋了,。
李衍看著李拙興沖沖的樣子,，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嚴肅的說道：“你此戰(zhàn)已經(jīng)多多出力,，我就撥給你五百騎兵,，和這里剩下的守軍一起，死守廟兒梁，務(wù)必守住這里,。一旦這里失守,，不止是蔚縣，就連附近的代王城都將朝不保夕,。萬一這個時候,，中山國北出飛狐峪，代地就全線失守了,，你我將成為趙國的罪人,！”雖然他知道，將這么一個重大的防守戰(zhàn)略交給李拙有些兒戲,，但是現(xiàn)在看來,，他能相信的，能委以重任的,，也就只能是李拙了,。
李拙看著李衍殷切的眼神，覺得自己肩上的重量,，重了不少,。然而誰都想不到，歷史給兩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塞上的風(fēng)塵,，帶著肅殺的氣息，讓人總是覺得有些冷清,。李拙站在山巔之上,，看著李衍帶著四千多騎兵漸漸遠去的身影，突然覺得有些孤獨,。其實在戰(zhàn)爭這門藝術(shù)上,，是最容易有孤單感的，因為你所選擇的,，可能就是一條不歸之路,。
“少將軍，接下來,，我們該如何防御,？”想必看著李拙有些傷感的表情，唯恐完不成李衍交待的任務(wù),，他身后的副將趕緊將這位剛剛擔(dān)任一路兵馬統(tǒng)帥的少將軍,，從傷感的氣氛中拉了回來，唯恐他忘了自己的職責(zé)所在,。
李拙不好意思的對他點點頭,，沉吟一會,，對他說道：“我?guī)衮T兵，北出峪口巡防,，剩下的士兵,，都委托給你，務(wù)必準備好防御工事,。雷石滾木,，多多益善，絆馬火箭,，必不可少,。如若缺少物資，一定要抓緊時間去蔚縣尋找,，務(wù)必在今日午夜之前,，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p> 副將一聽,，突然一愣，疑惑的說道：“將軍不是吩咐少將軍,，在此地守候嗎,？奈何要北出峪口巡防？”
李拙微微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剛才我思慮一陣,，心想或許兄長安排有些失誤了?！?p> “為何,？”副將面上閃過一絲慌亂，忍不住問道,。
“樓煩軍雖然多魯莽之輩，然而其人非蠢笨之徒,。假若其要攻城,，則必然有先頭部隊，否則既然是劫掠,，為何前軍和后軍相隔如此之遠,，以至于追趕兄長至此，仍不見其后軍所在,。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志在掠奪的軍隊的行進狀態(tài),。”李拙慢慢說道,?！暗步俾樱厝皇乔罂焖僮鲬?zhàn)，而死纏敵軍,，是最愚蠢的做法,。你在北地多年，樓煩人是否蠢笨,，還需要我多言嗎,？”
“這個...”副將被他說得，有些慌亂,，說話都吞吞吐吐的,。
“是以，我覺得,，敵人一旦知道了有個廟兒梁,，只要他們能夠在人數(shù)上碾壓我們，就必然會進攻這里,，因為這里實在是易守難攻,，但是相對起來，比攻城容易多了,。而且,，這里距離蔚縣和代王城都比較近，是理想的據(jù)點,?！闭f完，他臉色一黯,，“大哥考慮到了這些,，卻全然忘了這些因素不但有利于自己，同樣也可以有利于敵人,?！?p> “但是將軍，險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陽以待敵。此刻我軍占據(jù)有利地勢,，等待對方給進攻就好,，為何還要主動出擊？”副將還是不大了解李拙心中所想,。在他看來,，如果死守此地，對方就是相攻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所從入者隘,，所從出者遠,，彼弱可以擊我強，彼寡可以擊我眾,，此騎之沒地也,。此地狹長，非但敵人不能展開,，于我而言,，同樣不利?！崩钭韭恼f道,，“形人而我無形，讓樓煩人看到我前突巡邏,，讓他們以為我軍作好了完全的準備,，隱藏自己的實力，最好能夠拖到我軍回援,，才是最聰明的戰(zhàn)法,。最不濟，我等也能逃回廟兒梁,，固守此地,，爭取時間?！?p> 不得不說,，雖然李拙年少，但是似乎是因為出自世家的原因,，天生對于戰(zhàn)爭有一股敏銳的知覺,。他不但預(yù)判樓煩人可能不走三馬坊而南下廟兒梁，更是分析清楚了敵我雙方的情況,，不死守險地,，而是先出奇兵大擺迷魂陣，不但大膽,，而且心細,，就這種思維方式，就遠遠超出了副將不止一個層次,。就算比他的大哥李衍，也不匡多讓,。
所以,，古代很多將領(lǐng)，有的能統(tǒng)領(lǐng)千人,，有的能統(tǒng)領(lǐng)萬人,，有的能統(tǒng)領(lǐng)數(shù)十萬人,。在古代這種交通閉塞，通訊不暢的時代,，卻成就了千古的名聲,，著實不易，可見將領(lǐng)這種職業(yè),，有的時候,，真的和天賦有很大的關(guān)系。
李衍沿著山梁,，就要下山而去,，副將回過神來，趕緊問道,，“為何剛才將軍在時,，少將軍不將自己的意見說出來呢？”
李拙聞言停下腳步,，微微一愣,，然后抬頭，眼神里有些狡猾的說道：“如果說了,，此刻,，還會有機會帶兵嗎？”說完,，他哈哈大笑一聲,，轉(zhuǎn)身下山去了。只留下副將一人在山梁上,，愣愣的呆在那里,。
等他回過神來，只聽見馬蹄陣陣,，踏著密集的聲音,，消失在山谷的彎道處，只有繁雜的馬蹄聲,，在山谷中久久回蕩,。
與此同時，就在桑干河旁,，剛剛渡河的樓煩大軍聚集在一起,，圍繞著中間那支最特殊的部隊，眾星拱月一般的將其團團圍住,，好像這就是他們的主宰一樣,。
在臨時的帳篷里，一個中年人上首而坐,，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幾個衣衫襤褸的士兵,，他們身上滿是傷痕,，雙手被縛在身后，滿臉死灰色,，好像已經(jīng)只剩下驅(qū)殼一樣,。
中年人臉色鐵青，手中不斷變幻的馬鞭出賣了他冷靜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正在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他的下首，幾個樓煩將領(lǐng)站在那里,，一會看看士兵,，一會看看上首之人，一會互相交流一下眼神,，誰都不敢多說什么,。一時間，整個帳篷里充滿了奇怪的寧靜,。
“來人,。”終于,，中年人將馬鞭放下,，閉上眼，淡淡說道,?！皩⑺麄兺舷氯ィ瑮n首示眾,！”他語氣清冷,，讓人不敢違逆，仿佛他說的話,，就是傳說中的閻王判詞一般,，無法被抹殺。眾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幾個人不停的哭喊,，不停的請求饒命,，卻沒有一個人敢去為他們求情。因為誰都知道,，上面那人是個說一不二的主,，一旦下了決定，絕不更改,。
帳篷里充滿了奇怪的吵鬧和意外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