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寨地勢較高,本是信安軍通往滄州北部的要地,寨內(nèi)有幾百戶人家,,常駐一個指揮的廂軍,。
一個指揮也稱作一營,下轄五都,每都百人,合計五百多人,最高長官為指揮使和副指揮使,,但民間百姓喜歡喚為提轄,表示提領(lǐng)兵馬的人,,屬于敬稱,,實則沒有提轄這樣的差遣。
魯智深以前就是種家軍的副指揮使,,他當街打死鄭屠的時候,,若效力別的將軍,恐怕不會有事,,多半會設(shè)法保他,,但他恰好效力種家軍,歸屬小種經(jīng)略相公種師中,,而種家人恰好是少數(shù)世代相傳的清廉名將,,真可謂是命,。
趙不凡、林沖和魯智深來到平安寨之后,,很快就補入行伍,,林沖去了張都頭那邊,魯智深去了白都頭那邊,,趙不凡則留在了李都頭麾下,。
宋代軍士的地位雖然低下,但待遇卻是歷朝歷代中最好的,,不但薪水豐厚,,而且在駐地有自己的房子,可以攜帶家眷入住,,雖說邊關(guān)守軍不會讓家屬常駐邊塞,,但局勢穩(wěn)定時,也會接家眷來住些時日,。
趙不凡分到的房子與林沖,、魯智深在一個院子,不過他們多數(shù)時候都在軍營里操練和休息,,很少回家,,而且趙不凡還勸說林沖和魯智深在沒有站穩(wěn)腳跟之前不要顯露超凡的武藝,不要管太多閑事,,不然會遭人嫉妒,,甚至被孤立,說不得又要被人合起來迫害,。
李都頭的訓(xùn)練很嚴格,既要求麾下軍士習練拳腳功夫,,也要求習練長矛和刀法,,天天都把新兵們練得叫苦連天。
趙不凡自幼吃過很多苦,,深知練好本事才是正道,,倒是從來不抱怨,不僅本本分分操練,,而且會在朝陽初升之前獨自到營外加練九轉(zhuǎn)金陽神功和太祖棍法,。
這日。
完成日常操練的趙不凡剛剛返回營帳,,正在聽帳內(nèi)弟兄講些葷段子,,駱虞侯卻突然走來掀開帳簾喚說:“趙不凡!跟我去趟主帳,,李都頭有事找你,!”
宋代步兵的編制是每都有一百人,,設(shè)都頭和副都頭,都頭之下依次是十將,、將虞侯,、將、承局,、押官,,而駱虞侯就擔任“將虞侯”的差遣,他不愛說話,,但頗有勇氣,。
趙不凡聽到召喚,立時從圍成一團的軍士里鉆出,,待走出營帳便笑著問說:“駱虞侯,,李都頭喚我有什么事?”
駱虞侯微露笑意:“叫你出來自然是好事,,你見到李都頭就知道了,。”
“好事,?”
趙不凡有些疑惑,,但看到駱虞侯不愿多說,也就沒有多問,,只是默默跟著他去往主帳,。
進到主帳的時候,李都頭正埋頭看著桌案,,似乎在思考什么,。
駱虞侯上前道:“李都頭,趙不凡來了,?!?p> 李都頭放下手里的書卷,抬頭盯著趙不凡片刻,,突然露出笑容,。
“趙不凡,你刻苦練功,,我都看在眼里,,如今這百余人里,你最勤奮,,也最聰慧,,而且武藝似乎很好……眼下空缺著一個押官,我有心報知上級提拔你就任,,可你終是初來乍到,,寸功未立,,因而有件差事要你做,你可別讓我失望,?!?p> “李都頭只管吩咐,我一定辦好,?!?p> “也不是危險的差事,就是讓你帶十個兄弟送些酒肉和棉衣去北邊小路的哨崗,,如今天寒地凍,,友軍兄弟守在那等苦寒地,條件不比我們這里,,上頭要求給他們送些酒肉和御寒之物,,省得他們受苦?!?p> “沒問題,!”趙不凡拍著胸脯保證。
“跟我來吧,!”
李都頭迅速帶著趙不凡去往軍需處,,不多時便辦好一切,臨到出發(fā)前,,李都頭還再度叮囑,。
“這趟路理當沒有危險,但荒郊野外卻免不了毒蟲猛獸,,天寒地凍,,終是要小心謹慎,莫要大意誤事,?!?p> “李都頭安心,我心里省得輕重,,絕不會誤事,?!?p> 趙不凡帶著十個弟兄推起獨輪車離開了軍營,,而且?guī)狭俗约旱蔫\鐵棍,因為他習練軍中矛法和刀法的時間不長,,暫時還不順手,。
此時正值深冬,北疆的天氣很冷,,飄飛的雪花和刺骨的寒風刮得人臉頰生疼,,待到天色轉(zhuǎn)暗,,個中滋味就更是難言,趙不凡有九轉(zhuǎn)金陽真氣護體,,多少能抗些嚴寒,,而尋常軍士就真是被凍得連走路都非常難,一個個都把頭深埋著,,不言不語,,迎著風雪和坎坷默默推動獨輪車。
隨行的人里有一個老兵,,名叫何大野,,乃是他們這些新兵的引路人,趙不凡在深夜時分示意大家歇息片刻再走,,何大野卻急聲阻攔,。
“歇不得!歇不得,!這等大雪天,,若不持續(xù)前行,弟兄們很快就會手足僵硬,,那時還怎么走,,若有猛獸來襲,恐連刀都拔不出來,!”
趙不凡不是那種聽不進諫言的人,,他覺得何大野說得有道理,便帶著眾人繼續(xù)前進,,如此又走了許久,,哨崗卻遲遲不見蹤影,趙不凡忍不住問何大野:“我們還要走多久,?”
何大野把手臂抬到眉骨處擋住呼嘯的寒風,,然后瞇起眼睛看了看前方的小路。
“估摸著有三十多里,?!?p> “走了這么久,怎么還有三十多里,?”趙不凡微有些焦躁,。
何大野笑了笑,額頭的皺紋越發(fā)深重:“小路可不似官道那般直來直去……當官的只報虛數(shù),,只算兩地相距多少,,實際走起來遠上兩三倍都是常事,以我們的腳程,走到哨崗怕是天都要亮了,?!?p> 趙不凡久久沉默。
“若早知道有這么遠,,我就勸李都頭白天來送,,也不至于這么辛苦?!?p> 何大野悶笑兩聲,,再度邁開了腳步:“不凡小哥,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這條路人煙罕至,,白天多有小股盜匪盤桓,,更有契丹斥候出沒,極其危險,,而多派軍士又會耽誤正事兒,,怎么會讓你白天來護送?”
趙不凡轉(zhuǎn)頭看看何大野,,忍不住詢問:“你在邊關(guān)待了多久,?”
“二十五年了……我二十四歲從軍,如今四十九歲,,再有七個月就能退伍,,那時我便帶著老伴兒和兒女去南方買些良田,過過清閑日子,,朝廷對我們這些老兵還是頗為豐厚的,。”
“那可真是要恭喜你了,?!?p> “托你吉言?!?p> 兩人正說著,,前方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雖然很輕微,,但在寂靜的雪夜里很是突兀,。
何大野側(cè)耳細聽片刻,突然神色大變,,慌張地壓低聲音說:“契丹人,!這是契丹人獨有的行軍步伐聲……老天,足有八九十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這番話令隨行的十個新兵恐懼到面無人色,無不是驚慌地看向趙不凡,。
趙不凡想著自己武藝出眾,,而契丹人不過八九十,便壓低聲音喝道:“不要慌,!你們結(jié)陣防御,,我在前面抵擋,不過就是八九十契丹人,,有什么可怕,?”
何大野重重一拍大腿,焦頭爛額地說:“你當契丹武士是紙糊的不成,,他們個個武藝過人,,我們宋兵即便是功夫練得好也要兩三人才能敵住他們一人,十個新兵能頂什么用……我能抵擋五,、六個,,你可能擋住八十多人,若其中還藏有高手,,你又怎么辦,?”
趙不凡狐疑地說:“我自問武藝不錯,或許可以一戰(zhàn),?!?p> “你以為自己是當年的喬幫主么!殺契丹武士彷如砍瓜切菜,!哪怕當年的丐幫八袋弟子也不敢放這種狠話,,時至如今,恐怕就是來一個九袋長老也敵不住這么多契丹武士,!”
趙不凡聞聽這話,,毫不猶豫就回身喝令:“扔下輜重!撤,!”
何大野急聲搶說:“別,!來不及了,趕緊躲到林子里,,那些契丹人來得匆忙,,必然有圖謀,發(fā)現(xiàn)只有十來個人的腳印,,絕不會分散到林子里追,,如此才能保住性命!”
“行!就往林子里撤,!”
眾人丟下獨輪車沖進了旁邊的樹林,,待到新兵們跑得深了,何大野又突然拉住趙不凡,。
“他們可以躲遠些,,你我卻必須打探虛實,契丹人來勢洶洶,,若不能打探到消息回報,,我們便是臨陣脫逃!死罪,!”
“行,!我們?nèi)ゴ蛱剑 ?p> 趙不凡咬緊牙關(guān)跟著何大野折返,,很快就躲到了距離路邊不遠的大樹上,,而沒等多久,一隊契丹武士便出現(xiàn)在視野,,為首那人頭戴鳳翅盔,,身披花金甲,手持純鋼銀棗槊,,看起來頗有威勢,。
何大野遠遠看到那人,眼睛瞬時瞪得滾圓,,想都不想就拉了一把趙不凡:“跑,!趕緊跑!”
趙不凡默默跟在何大野身后奔逃,,卻感覺契丹將領(lǐng)似乎就追在遠處,,心里不由有些著急。
“這契丹將領(lǐng)是誰,?隔著那么遠也能發(fā)現(xiàn)我們,?”
何大野拼命催動輕功,面容微露苦色:“他就是遼國十一耀星將之西方金星將烏利可安,,別說是你和我,,便是丐幫的九袋長老見到他也只能跑,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們,,若甩不掉,,便是我們的死期?!?p> “我們該怎么辦,?”趙不凡急問,。
何大野凝重道:“他率領(lǐng)少部精銳潛伏而來,必有要事在身,,自然不會追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