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國興的問話,,我沒有回頭去看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此刻必定焦眉苦臉,,急不可耐,。
“反正比這種人間悲劇的概率大很多,?!?p> “呵呵,,看來我必須想辦法把馬云龍弄出來才會知道真相,?!?p> 楊國興慘笑一聲,跌坐回沙發(fā)上,,唉聲嘆氣,。
“真相,?馬云龍?”
我猛的抬起頭,,腦中此時如同一道閃電劃過,,陣陣驚雷轟轟巨響。
從不走出西山的佛祖,,一年前的那一天為什么剛好出現在我所在的那個超市里,?為什么在我表現的槍法很爛的情況下,還硬生生的說欣賞我,?在我從籠子里出來時,,我手里的那把水果刀,為什么他連問都不問,?為什么他會知道我叫張靖,?
地獄在我面前刺瞎了徐方,那是無形之中給我樹敵,,而地獄把我當作眼中釘,,要置我于死地的事情,只是孟輝一人之言,。那么孟輝之所以會除掉地獄,,難道是因為他給某種計劃造成威脅?或者說地獄本身已經偷聽到了什么計劃的始末,,而被孟輝殺人滅口,?
如果所有都是有預謀有計劃的實施,那么他們派來殺楊國興的,,并不只是長的像他的女兒,,事實上就是他的女兒。而在他們看來,,我是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那么這處心積慮,醞釀了一年之久的計劃,,最終的結果是楊國興殺了我,。然后再由知道真相的人出面,告訴楊國興,,不僅因為他楊佩詩死了,,現在還親手殺了自己另一個女兒?然而,,這所有一切的真相擁有者,,只有一個人,馬云龍。
“不不,,這不可能,。”
我用力的搖頭,,身體已經無法支撐我沉重的心,,踉蹌著退后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是我親舅舅,,怎么可能?這里面一定有問題,。祖福義肯定從哪里得到了我或楊國興的歷史信息,。哪里呢?可這種事除了當事人之外,,還有誰會知道的隱私,?似乎也只有老舅這個娘家人。不,,不,,他一定是被脅迫了??墒沁@一年來,,我與老舅獨處的時間很多,他完全可以提醒我一下吧,?然而他并沒有,,反而一直在鼓勵我?;蛟S是楊國興在耍什么把戲,,將計就計,得到我的資料之后,,反過來利用我去除掉祖福義,。”
我在心里不停的吼叫,,不停的在給自己找著各種各樣的借口,。也可以說,我在幫老舅在找著借口,,我想要逃避真相,。
然而真相到底是什么,誰說的是真的,,我到底該相信誰的話,,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應該怎么辦,?
“怎么了?”
楊國興見我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連忙起身過來扶我,。
“張靖,你沒事吧,?腿傷還沒好,?張。,。,。靖?靖,?,。。,?!?p> 我被楊國興扶起后仍雙腿發(fā)軟,搖搖欲墜,,只聽見他一遍遍的重復著我的名字,,且神色越來越激動,到最后欣喜若狂的仰天大笑,。
“哦天吶,!你當時為了裝成佩詩,說是二十六歲,,其實年齡和名字一樣,,都是假的吧?你,。,。。到底幾歲,?你是不是三十一,?屬狗的?”
“騙子,?!?p> 我無力的抬眼看著楊國興,甩開他的手臂,,此時我身心俱疲,。
“你們都是騙子,沒一個好人?!?p> 我推開楊國興,,奪門而出,跌跌撞撞的跑下樓,。
在我奔下二樓時,,一直在樓外徘徊的冷元聽到楊國興在樓上的呼叫,急匆匆的朝我迎了過來,。
“沒事吧,?”
我看了一眼六神不安的冷元,沒有回應,,繼續(xù)朝樓下走去,。
冷元見狀拉住我,也不顧我的意見,,一把將我背起,。
在回去的車上,我感受到冷元的目光,,不住的看向我,,而我沒有心情去理會,此時我心亂如麻,,更不愿去說話,。
回到房間之后,我關上房門,,直接躺到在床上,。
今天短暫的一個中午,已經顛覆了我所有的認知,。我不知道這個世界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難道世界改變了,人心也要隨之改變嗎,?這真的不是世界的末日,,是人心的末日,或者說,,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丑陋的人性造成的末日結局,。
一個人心累到一定程度,無法哭泣,,甚至連生氣和計較的力氣都不存在,。
然而,這世界上沒有人會為我承擔悲傷和憤恨,,只有我自己慢慢的學會長大,。即便已經三十開外,,對于人心,我了解的太少了,,在丑惡的人性面前,,我不過是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一樣的嬰兒。時至今日,,我才知道,原來為了釣魚,,可以把魚餌養(yǎng)肥一年之久,,這心計之重,謀略之深,,我身在其中,,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就像趴在窗戶上的一只蒼蠅,,眼前的廣闊天地,,前途一片光明,卻根本找不到出路,。困在圍城之內,,連呼吸都不由自主。
我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直到日漸黃昏,冷元輕輕的敲響我的房門,。
“我不吃晚飯了,,不用叫我?!?p> 我沒有起身,,無力的回應一句。
門外遲疑片刻,,把手擰動,,冷元從門外探進頭來。
“興爺找你,?!?p> “我不去?!?p> 我口氣不耐的回復道,,轉過身體,面對著墻,,繼續(xù)發(fā)呆,。
“我就知道你不去,,所以是我來找你?!?p> 楊國興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并直接走了進來,站在我的床邊,。
“小元,,你先出去,我要和她聊幾句,?!?p> “您要是有事兒,外面餐廳聊,。我在大門外等著,。”
冷元靠著門站在原地沒有動,,眼睛緊盯著楊國興,,態(tài)度堅定不容一絲動搖。
“你這小子,,一直對所有事不聞不問,,對所有人漠不關心,今天怎么著,?管起我來了,?還是說你對她有什么別的意思?你的病好了,?”
楊國興面色古怪的挑了挑眉毛,,對冷元的態(tài)度流露出感興趣之意??伤葡肫鹆耸裁?,轉而對冷元瞪起眼睛。
“你這臭小子,!之前讓你給她換藥是我知道你,。。,。你不會對她有興趣,,沒想到你。,。,。”
“什么???我沒有,。可是你會對她有興趣,,萬一你,。。,。哼,。”
冷元不屑的撇了一眼楊國興,,撇著嘴冷哼一聲,,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讓楊國興了然的苦笑著搖搖頭。
“我跟您沒什么可聊的,,我也不會回答您任何問題,。”
早在冷元說出的第一句話,,我已經明白他暗有所指,,在感激冷元對我的保護之余,也對楊國興的理解能力表示不屑,。也或許在我回來這段時間內,,他已經猜到想要的答案,來此只是為了確認,。而和我的關系,,也理所當然的不會產生冷元腦中的齷齪想法。
“有人關心你的安危,,我很欣慰,。你放心,我不會問你任何問題,。你就當做做好事,,陪我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聊聊天。這樣吧,,我們去河邊坐會兒,,那里空氣好。我們可以釣釣魚,。怎么樣,?”
楊國興說著,根本沒有詢問我是否同意的樣子,,直接招呼跟隨他的手下去取漁具,。
“釣魚,?我不會?!?p> 我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楊國興,,搖了搖頭,不過還是跟著他一起,,走到河邊,。
在這基地之內,一條望不到盡頭的河流從這里經過,。夕陽斜射下暗紅色余暉,,照在河面上泛起點點金光,在周圍紅色楓樹的點綴下,,一副難得一見的美景呈現在眼前,。如果此時不是末日,如果此地不是南郊基地,,如果我不是狗血劇里的女主角,,如果身旁的人是我的意中人,哪怕只有我一個人,,這都是讓我感到心曠神怡的所在,。
“看來你真不會釣魚,張少軍沒有教過你,?我聽說那個家伙對釣魚很癡迷啊,。”
楊國興阻止了我手忙腳亂的動作之后,,幫我套上魚餌,,并示范著甩桿兒的動作。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照貓畫虎的把魚線丟了出去,。我父親確實如楊國興所說,時常出去釣魚,,但是陪同的人一直是他的兒子,,我的哥哥。就算我死皮賴臉的跟著去,,也是在旁邊看著打盹兒的份兒,。我一直以為他重男輕女,以至于從小我就恨自己是個女孩,,討厭任何男性,。而在我母親也對我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之下,我連同女人一起排斥??梢哉f,,從小到大,我就是討厭任何人類的異類的存在,。
“唉,。。,。不是這樣,,會勾到淺談的石頭縫里。你先把線收回來,,我教你,。”
楊國興比劃著讓我攪動線軸,,隨后把自己手里已經投出魚鉤的魚竿隨意丟在一邊,。靠近我身邊,,手把手的指導,,讓我不僅沒有感覺到反感,反而從心而生的有一種難得的溫暖,。
“這河水這么清澈,,會有魚嗎,?”
拿著重新丟出去魚線的魚竿,,我試圖找著話題。
“呵呵,??此撇憻o驚,清澈見底,,其實有你看不到的暗流涌動,,魚蛇混雜。所以很多時候不能看表面,,越平靜的河面,,也許其中正在醞釀巨大的危機。說不定現在河里正在為了爭奪那一口魚餌,,大魚們斗的你死我活呢,。”
我轉頭看著楊國興,,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我的很多朋友都有過同樣的經歷,與父親長輩釣魚時,,總是會借此引申出一些人生的道理,,會讓人茅塞頓開,。長輩們那些用半生的體會得到的經驗之談,融入到釣魚之中,,似比任何的書本更加育人靈魂,。對此,我總是很不以為然,。然而,,今天,在活了三十一年之后,,卻有了這樣的體驗,,得到了如此的感悟。
“看不到的都是猜測,,也許下面根本沒有魚呢,?”
“沒錯,有水的地方未必有魚,,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斗爭,。不死不休,誰都逃脫不掉,。呵呵,,有沒有魚,要釣過才知道,。同樣,,鹿死誰手,要斗過才知道,?!?p> 我聽著楊國興的話,呆呆的看著平靜的水面,。
“魚餌和魚都很可悲,。一個被魚吃,一個被人吃,?!?p> 我感受到楊國興轉過頭來看著我的目光,沒有在意,。因為此刻除了水中的暗流涌動,,岸上的兩個人,同樣的,,也是一個培育了長時間的魚餌和一條讓人垂涎三尺的大魚,。
“所以,你要站在事事之外。不要做魚餌,,也不要做魚,。你要做一個能執(zhí)掌這一片水域的,放餌釣魚的人,。能控制這片天地中生靈命運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