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都督府
李元堂已經(jīng)安排好了家人的去處，明天他就要打著‘巡查邊境防務’的名號,，帶著五百精兵,，去渝州和荒州交界的蘭山關去視察防務。
蒙王玄旭用飛鴿將玄布臨終前寫下的密信帶給了他,，并且玄旭還另附書信一封,，說會安排神機營的內(nèi)衛(wèi)持皇帝圣旨從帝畿出發(fā)來捉拿他。當然誰都知道,，從帝畿到渝州都督府拿人,，就算內(nèi)衛(wèi)們不吃不睡，快馬也要跑二十天才能到,，所以李元堂現(xiàn)在的時間很充足,。
李元堂傳喚了都督府的主薄劉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掌燈時分,，劉新應該就快到了,。
“啟稟大都督，劉主薄在外面求見”一個老親兵前來通報,。
李元堂揮了揮手,，意思讓請劉新進來。不一會,，劉新快步走到堂上,，躬身向李元堂行禮，說道：“卑職劉新,，參見大都督,。不知大都督召見卑職，有何吩咐,？”
李元堂看著劉新,，思緒回到十三年前的荒州草原上……
那時李元堂自己還跟著王爺在鏡都駐扎，抵抗霜狼部落的入侵,。霜狼部的武士們手持青銅的大斧，騎著如駿馬一般高大的雪白的霜狼,。那些武士們是天生的騎手,，他們騎在霜狼的身上,，帶著如魔鬼般的面具，一般的戰(zhàn)馬聞到那種血腥的氣息都會害怕地癱軟在地上,，更不要談什么作戰(zhàn)了,。
自己那時候和于成一樣，只是王爺軍中的一員副將,。那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霜狼部圍了鏡都城。城內(nèi)已經(jīng)斷糧快一月了,，能吃的東西都被人們挖出來吃了,。李元堂奉命冒死突圍，前去蘭山關求援,。
他帶領一千輕騎兵,，將火油裝在牛皮的酒袋之中，扔向阻截他們的霜狼騎兵,。然后用火箭引燃,，霜狼受到驚嚇，自亂陣腳,，李元堂才得以突圍而出,。他不眠不食，五日后從蘭山關搬來救兵糧草,，終于解了鏡都之圍,。
當年的情景歷歷在目，而堂下的這位主薄劉新,，就是和自己突圍求援的一千親兵中的百夫長,。那個手持著馬刀一路保護自己身后的驍將，現(xiàn)在在堂上的燭火照耀下,，也顯得身軀有些佝僂,。
李元堂想起舊事，心中微微一酸,，眼內(nèi)有些濕潤,，忙轉(zhuǎn)了身過去咳嗽了一聲，才說道：“劉新,，你跟了我?guī)啄炅?？?p> 劉新不知都督為何有此一問，忙答道：“回稟都督,，卑職參軍以來,，承蒙都督厚愛，一直在都督帳前效力,，至今已經(jīng)有十五年了,?！?p> 李元堂聽了身子微微一震，半晌沒有說話,，也沒有讓劉新起身回話,，良久，才嘆了口氣說道：“十五年了,，康王那些人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拿了我印信，去偽造來往書信,，構(gòu)陷成親王,！”
劉新一聽此言，心中一驚,，兩腿發(fā)軟,，本身稍微直起來一些的腰桿，竟是軟軟地又趴在地上,。
“劉新,，你跟了我這么久，我卻一直沒有看透你,?！崩钤棉D(zhuǎn)了過來，看著趴在地上的劉新,，“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對待仇人，本督向來從不手軟,，何況你還構(gòu)陷王爺,，那可真是罪不容誅了！”
劉新強撐著讓自己冷靜下來,，直到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是何處走漏了風聲,，本來天衣無縫的一件事情，帝畿那邊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傳來,，為何李元堂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劉新又想起了康親王，對呀,！這是自己現(xiàn)在唯一的救命稻草,。李元堂既然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不論他是從什么渠道知道的,，那么說明康親王那邊必然已經(jīng)動手了,，而且應該事情如預料般順利，否則李元堂根本不用在這里審問自己。
想到此節(jié),，劉新又有了些底氣,，直起身子說道：“都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自古皆是如此。當今康親王殿下豁達英明,、愛民如子,，賞賜下屬從不吝嗇，正是明主的不二人選,。都督何必執(zhí)迷不悟,，吊死在一顆歪脖樹上呢？”
李元堂饒有興趣地看著劉新,，說道：“你接著說,。”
劉新心中暗喜,，以為自己打動了李元堂,，忙站起身來，湊到李元堂身邊說道：“都督,，咱們刀槍里摸爬滾打這么些年,，除了落了一身傷，還有些什么,？如今幸而承蒙上峰不棄,，康親王殿下親自傳信給卑職，說只要事成之后,，大力扶持卑職為渝州都督,！”
“哦！那你當都督了,，我去干什么呢,，下獄立斬嗎？”李元堂淡淡問道,。
“卑職不敢,，只是都督既然已經(jīng)知道帝畿之事，以卑職推斷,，恐怕成親王以然倒了,，都督何必抱住不放。以卑職看來,，只要都督能夠配合康王,，揭發(fā)舊主，說是受玄布那廝威逼誘惑，才和他虛與委蛇,。加上卑職在中間牽線搭橋,，說不定都督不但無罪，反而有功呢,！”劉新得意洋洋地說道,。
“哦！看來劉主薄和康王很是親熱呀,？”李元堂問道,。
劉新此時已料定成親王倒臺，這李元堂召自己前來,，八成也是為了趕緊自保,，以求借助自己的關系，能夠搭上康親王,。
想到此處,，劉新更有些得意，搖頭晃腦地說道：“都督呀,，這康親王對我們這些辦事的人,，是最舍得犒賞的。還記得那年您帶著我們進京朝拜嗎,？康親王不但親自在府上設宴宴請我,，還為我在帝畿安排了一套三進三出的宅子，在帝畿那個地方,，這樣的宅子恐怕連好多京官也買不起吧,！”
劉新說著看了看李元堂，只見李元堂低頭不語,，似乎有所思考,。劉新以為自己的話已經(jīng)打動了李元堂，忙又挺了挺腰板說道：“如今陛下年邁,，恐怕時日不多了,，而這以后的朝廷誰能當家，現(xiàn)在還不是明擺著么,?！?p> “都督您放心，只要卑職回去修書一封,，在康王面前給您多多美言,，都督就算現(xiàn)在因為成親王的事情暫時受些委屈，但是以后的事情,，康親王絕對不會虧待您的,！”
劉新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己坐在這高高在上的渝州都督交椅上，過著統(tǒng)領渝州三十萬兵馬的風光日子了,。
可是他卻沒注意李元堂的臉色,，帶著似笑非笑的嘲弄，又似乎夾雜著一絲可憐地看著他,。
李元堂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劉新的美夢，“劉主薄,，你還是先別想以后的事情了,，你就一點都不想知道，本督是如何得知你的事情的嗎,？”
劉新猛然一愣，這重要嗎,？堂堂渝州都督,，在帝畿有幾個細作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嗎？
不對,！如果玄布倒臺,，那么應該是康親王先密信傳報自己。就算李元堂在帝畿有親信報信,，無論如何也不能快過康親王的飛鴿傳書,，莫非……莫非是……
不可能，光憑著自己偽造的李元堂和成親王的來往信件,，就足以誅滅成親王滿門,，永世無法翻身！
自古帝王哪個不是生性多疑心狠手辣,，現(xiàn)在的這個老皇帝當年就是靠著勾結(jié)外臣起兵,，打著清君側(cè)的名義，把自己的親哥哥流放到并州當廣陵王,，沒三年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李元堂看了看堂外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而堂上的蠟燭也燃的差不多了,，于是說道：“劉主薄，本督念著當年的情誼,，才把你叫來問話,，本來本督非常不希望那個人是你，但是……看來本督一直都看錯了,?！?p> 李元堂頓了頓，接著說道：“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實話告訴你吧,，成親王是已經(jīng)死了,，但是你的新主子也根本沒想讓你活著，這就是為什么你到現(xiàn)在還沒收到密信的原因,?！?p> 劉新覺得眼前有些黑，喉嚨干得難受,，想說什么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他想能靜靜地想想眼前的事情，或者回去給康親王發(fā)一封密信,，詢問一下具體的情況,。
李元堂卻沒有停頓的意思，“本督明天就要去蘭山關視察邊境防務,，那里你應該是很清楚的,。當年我們一起突圍去蘭山關求兵求餉，和守關的呂將軍還一起喝過酒,?！?p> “而帝畿神機營的內(nèi)衛(wèi)，至少還要十天才能到都督府,，至于消息傳到蘭山關,，那沒有一個月是辦不到的?！?p> “出了蘭山關,，就是荒州的草原，在那里,，你應該也還有幾個當年的老朋友吧,！”
劉新愣了，“帝畿……帝畿為什么不飛鴿傳信兵馬司,，直接來都督府拿人,？”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李元堂冷冷說道：“兵馬司,？兵馬司有多少人,？本督的都督府有多少人？朝廷寧可讓我出逃荒州,，也決不會冒險打草驚蛇,，給我提前起兵的機會?！?p> “同樣的道理,，他們也不會相信蘭山關總兵呂將軍,，你應該很清楚，朝廷處理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歷來都是內(nèi)衛(wèi)持皇帝密旨和兵符金牌,，先褫奪兵權(quán)，才拿人問罪,?！?p> “何況我已經(jīng)說過了，你的新主子已經(jīng)拋棄了你,，給我傳信的正是統(tǒng)管金吾衛(wèi)的蒙王玄旭,！而本應飛鴿傳給你的密信，也是他壓下了沒有發(fā)出,，既然康王玄野能和成親王能兄弟鬩墻,，那么蒙王玄旭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