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春風得意漩渦生
“冷玉煙,你們做的事很好啊,?!?p> 字面上理解好像是在夸獎,,秦戈說這話的時候卻咬著牙,。
冷玉煙假裝動著嘴巴,,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今天他與魏擊二人在劍宗尋釁,,幸虧老夫及時派人與宮白羽聯(lián)絡,,讓他趕來救場,,才沒有釀成大禍?!?p> 冷玉煙一直動著的嘴巴終于發(fā)出了聲音:“會不會是那些劍宗弟子先起釁白墨的,?”
“他們傻?不知道魏擊是魏無忌的孫子,?這白墨行事起來太不知輕重了,。”
秦戈對白墨成見已深,,冷玉煙放棄了為白墨辯解,。
“仰仗虛勢,,四面樹敵,早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p> 秦戈戴上斗笠,挑起了兩擔黃穢之物,,
“告訴白墨,,叫他這段時間消停會,不要再給我添亂,,我們在京城里的釘子本來就少,,不能折損在為他擦屁股上?!?p> “可是巨子的命令……”
“你們歸我管,。”
秦戈撂下話,,便挑著黃穢之物走了,,冷玉煙沉默了一會兒,又走回到了白墨身邊,,卻并沒有對白墨提起秦戈的話,。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莫說身穿直裾,,就算光著膀子,,依舊覺得有些悶熱,五月末了,。
大晉北軒三年的五月末,,出了兩件讓人們津津樂道的事情。
頭一件,,說得最多的,,當屬那位三品三公的婚禮。
前些日子他聘個妾便搞得滿城皆知盛大非凡,,這一回卻好像已經(jīng)沒了余財,,所謂婚禮,寒磣得很,。
據(jù)說那三品三白公子到赫府提親時,,便被赫府一眾家丁打將出來,渾身是傷,,又一回去提親,,則被赫府放狗咬了,第三次提親,,被打了足足三個時辰才放他出門,。
第四次,,才瞧見了那位傳說中睡覺都睡在金磚上的赫老爺。
一開始傳出的風聲是,,那位白公子已經(jīng)同赫小姐茍合過了,,白墨第四次去,直接跟赫老爺攤了牌,,最后的結局,,則是那位水靈靈的赫小姐被那赫老爺趕出了家門,斷絕了父女關系,,永不往來,。
這一日,春風得意馬蹄疾,。
白墨騎著白馬,,環(huán)抱佳人于鳳京城里的馳道中,策馬奔騰,。
才子佳人皆滿面笑容,。
赫彩的美名也因此第一次揭開面紗,為眾人親眼所見,,再回過頭來看之前一經(jīng)刊印便屢遭質疑的胭脂譜,,才發(fā)現(xiàn)那胭脂譜上的形容描述皆所言非虛。
秦妲己,,被謂為陽春。
赫彩,,則被謂為白雪,。
將陽春白雪兩位美人皆俱收入房中的白墨,又該是何等的快意風流,?
白馬出鳳京,。
“我要與你結發(fā)廝守,卻不能風風光光的娶了你,,你怪不怪我,?”
赫彩緊緊抓著白墨的衣襟,生怕自己從白馬上摔下來,。
她含笑道:“不怪你,,這才是兒家想要的?!?p> “哈哈哈,!”
白墨朗笑三聲,揚起馬鞭,,打了一個鞭花,。
赫彩也不像之前那般拘謹,,放開了白墨的衣服,對著前方一望無盡的田野,,敞開雙臂,,作擁抱妝。
清風拂面頰,,動搖多幽草,。
溪水邇潺潺,青煙遐裊裊,。
“駕,!”
寶馬嘶鳴。
白墨也跟著大聲吼叫,。
“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我來,,我見,,我征服!”
“波蘭永不滅亡,!”
“國家養(yǎng)士百五十年,,仗節(jié)死義,正在今日,!”
他似乎十分享受這種時空錯亂的荒誕感,,享受這種輕松恣意不必隱藏任何東西的時刻,不停地說著那些赫彩完全聽不懂的話,。
赫彩的心中只有開心,,沒有別的。
“白墨,!”
“什么,!”
馬蹄聲與清風里,二人一問一答,。
“你稀罕我么,!”
“稀罕死了!”
“老了也稀罕,?,!”
“老了更稀罕!”
“駕,!”
“你是誰,?!”
“我是白墨,!”
“你還是誰,?”
“是你家相公,!”
“駕!”
“你父母是誰,?”
“白酒鬼,,蘇媽媽!”
“你哪里人,?”
寶馬仍在行進,,白墨卻忽然沉默了起來。
須臾之后,。
白墨仰天長嘯:“我的家鄉(xiāng),,是另一個世界啊,!”
明快的陽光照在白墨臉上,,白墨笑得真摯坦誠,毫不做作,。
距離寶馬三十丈外,,白墨從來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一人大步奔跑著,,追不上馬,,卻從沒落下多遠。
如果白墨注意到那里,,憑著這高大偉岸的身形,,就能認出他了。
老楚,。
第一次渾身是汗,,氣喘吁吁的老楚。
能與一品高手呂歸塵對戰(zhàn),,并讓白墨產生恐懼感的傻大個,卻也并不是真的健如奔馬,。
畢竟還是人,。
最后,老楚終于累趴在地上,,任灰塵隨著自己的呼吸進入口鼻,。
“他娘的……”
老楚罵了一句,并不結巴,。
“這小兔崽子,,身上的秘密比老子想的還多啊……”
老楚翻過身子,雙目直視著天空中的太陽,。
“老子不管了,?!?p> 老楚閉上了眼睛。
翩翩公子,,美人白馬,,這一日后,將成為無數(shù)癡男怨女們心中的理想,。
還有一件,,則是從朝堂里傳出來的事情。
當年晉國未一天下之時,,國內有韓趙魏三大夫,,后來開始世襲司徒、司空,、司寇三個職位,,再后來,晉國越來越大,,也出了幾個極為賢明的君主,,三公九卿改了稱謂與司職,但仍舊由出身韓趙魏三大家的子弟輪值,。
圣王時,,死士之中出了個蕭衍,兵家奇才,,生已逢時,,趙氏尚武,自甘為其驅使,,與韓,、魏分離。
其時趙氏家主趙巽位居太尉,,本為蕭衍勁敵,,后為其謀略膽識折服,帶著太尉的官職跟了蕭衍,,韓趙魏三家的默契便被打破了,。
軍威日隆。
直至圣王駕崩,,今上即位,,魏無忌獻策八擊天下,由蕭衍等八位將軍執(zhí)行,,一舉功成,,這才有了如今各治部眾的八位柱國大將軍,其中蕭衍最尊,榮銜上柱國,,今上專門為他設立了一個大司馬大將軍的職位,。趙巽之子趙光重,也是八柱國之一,,榮銜下柱國,,領太尉職。
今天,,今上拿韓氏開刀了,。
韓氏有子名曰韓隆,位居廷尉之職,,因某涉及顯貴弟子的案子被今上下令徹查,,結果在家中搜出了金銀十大車,兵器甲胄三百余套,,其兄韓蠅,,司職衛(wèi)尉,最后這批甲胄被人指認為宮中禁軍遺失之物,。
這二人均以某犯罪處以車裂之刑,。
又有五十余人牽連其中,革職的革職,,發(fā)配的發(fā)配,,斬首的斬首,這些人八成都是韓氏子弟,。
御史大夫韓平當場拂袖而去,。
宮中軍士并未多加阻攔。
明眼人都知道,,韓家,,吃了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后,已經(jīng)完了,。
想反,?
趙光重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來上朝了。
估計韓國附近已經(jīng)屯駐了許多兵馬,。
韓平這一走,,讓他更加難以得到轉圜之地。
雖然因為族中小輩子弟之間的爭端,,近日魏無忌與韓平之間鬧過一些不愉快,但這個時候,,卻仍然站了出來,,說韓平并沒有牽涉此事之中,之前種種舉動,只是被族中弟子一時氣昏了頭,,懇請圣上不要與之計較,。
這求情求得還算有些技巧,沒觸霉頭說那些涉事者還應該再查查,,只是把韓平氣走的原因改成了是生自己族人的氣,。
不過魏無忌說出這話時,語氣已經(jīng)頹然得很了,。
今上的回應是:“讓他自己反省反省吧,,暫且留職察看?!?p> 魏無忌如喪考妣,。
白墨聽聞此事時,只評價了三個字,。
“老套路,。”
三大家要倒,,這是必然的趨勢,,只要皇室還想讓這天下姓北冥,他們必須倒,。趙家提前站好了隊,,也不能說沒危險,不然區(qū)區(qū)一個其險要處只在于靠近京畿的韓國,,不值得他大動干戈,,親自跑去壓陣。
唇亡齒寒,,魏無忌知道韓家雖然是老對手,,卻更是老隊友。
所以之后魏無忌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至少要保住韓家的封邑,。封邑,才是這些老貴人們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過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對韓家發(fā)起如此猛烈的攻擊,,為了什么,也就不難猜了,。
“科舉,。中了的人怎么都得安排個官做,這是頭一回,,心急的皇帝陛下估計不會想到先設個翰林院教教他們?yōu)楣僦懒?,好賴先塞個大官做做。”
“這么看的話……”
冷玉煙正給白墨揉著肩膀,,力道均勻,,讓白墨十分受用。
“巨子讓你從科舉之路入仕,,是在致你于險地,。朝中涇渭分明,進了一些無根所依的人,,而且是開了擠占他們空間勢頭的人,,肯定會成為打壓對象?!?p> 白墨轉了轉脖子,,侃侃道:“咱一路行來,哪里怕過兇險,?況且要說兇險,,如今這局勢,碰上個這么心急的圣上,,要是真的按魏丞相的要求,,由他舉薦做了官,才是真兇險,?!?p> “況且說無根所依,也不一定,,朝中不僅有貴人武夫,,還有那些從風流品中撿取的官僚,這部分雖然大多數(shù)分散在地方,,中樞卻也有一部分,,肯定已經(jīng)形成了自己的派系,暫且稱為流品派,,一部分由科舉入仕的人,,估計會傍上流品派的大樹,流品派卻未必真心把他們當自己人,?!?p> “這是在擠占老貴人們的位置,何嘗不是在擠占他裴行儉一手扶植起來的流品派,?”
白墨頓了頓,,悠悠道:“最穩(wěn)妥的辦法,只能以一人為倚仗,?!?p> 冷玉煙立即領悟了白墨的意思,。
這個人,就是皇帝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