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

　　瓷碗落地開花,，驚得老板娘連忙走出來查看,！“發(fā)生什么事了？”

　　阿瑤整個人都嚇懵了,。

　　那廂喝茶的幾個人給老板娘道歉,，擱下茶錢就匆匆離去,，阿瑤也聽不進(jìn)去也看不到，滿腦子只回蕩著那幾個農(nóng)夫說的話,。

　　江流縣的人家最喜歡吃小孩肉,，最喜歡……吃小孩肉……

　　一幕幕宛如走馬觀花，飛快地在阿瑤腦海里閃現(xiàn),。

　　小伙伴笑嘻嘻地拍手跟她說笑,，她卻大驚失色；

　　她在廚房刷碗之際趁大人不備將一對火石藏在自己的身上,；

　　半夜,，她偷偷溜出屋子,，從雞窩旁邊的稻草堆里摸出一個地瓜,，躡手躡腳離開家門便沿著進(jìn)山的路拔腿跑去；

　　舅舅帶著左鄰右舍滿山的抓她……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原身的舅舅將她賣給了那戶吃小孩的人家，為了不被帶走洗刷刷開宰,，她才逃的,！

　　阿瑤仿佛聽見了小伙伴的話，她們說：“六丫,，我聽見你舅舅說要把你送到江流縣給呂員外當(dāng)‘兩腳羊’咯,，你以后享福可不要忘了我們??！”

　　小伙伴不知道“兩腳羊”是什么東西，但原身肯定是知道的,。

　　“難怪……”阿瑤喃喃自語,，后怕油然而生，“難怪她會有‘寧愿死,，都不愿意落到他們手里’這樣剛烈的念頭,，落到他們手里生不如死啊，真特么的畜生,！”她低聲咒罵,，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汗水打濕后背的衣衫，風(fēng)一吹,，背后涼颼颼的,。

　　“哈嚏！”阿瑤揉揉鼻子,，緊接著無望和消極涌上心頭,。

　　這幅身軀才7,、8歲，長期營養(yǎng)不良,，瘦弱不堪,，連殷實家庭的5、6歲孩子都比不上,。

　　逃到這里已經(jīng)不易,，沒有路引無法進(jìn)城，更不能折返去江流縣,，如果慶寧庵不收留她,，還能去哪里呢，沒有食物,，光靠附近河流的水,，她又能撐多久，難道真的要淪為乞丐,，終日端著碗求好心人大發(fā)善心嗎,？

　　阿瑤越想越悲觀，忍了許久的眼淚涌了上來,，滴答滴答地落了下來,。

　　哭相真的好狼狽，涕泗橫流的,，不要哭啦,，哭完了還得走一段路去河邊燒水補(bǔ)掉失去水分，很虧,，對不對,。

　　饒是她自我安慰，眼淚一時半會收不住,，鼻子也塞住了,。

　　好半天才嗅到小麥和面餅的氣味，她眼睛通紅,，抬頭看見老板娘,。

　　她提著燈籠，燈籠的燭光搖曳,，另一只手端著一個碗,，香味正源于碗中散發(fā)的，此時顯得如此的耀眼,。

　　老板娘不過問,，蹲下把碗放到阿瑤的面前：“你要吃完了，把碗放到灶頭哪里就行了,?！闭f罷起身返回茶攤那小小的,、卻是他們一家安身立命的小屋，關(guān)門上鎖,。

　　隱隱聽見熊孩子不滿地抱怨她娘為什么要把剩余的麥餅給她,。

　　阿瑤也好奇這個答案，抱著碗,，靠近幾步聽得更清楚一些,，老板娘不甚溫柔地聲音傳了出來：“她跟你年紀(jì)一般大，我也看她好久了,，她既沒動手偷過往客人的錢財,，也沒來搶他們吃剩下的茶水和餅，估計是那戶人家走丟或是……總之,，與人為樂何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你也沒幫過很多人啊,?！?p>　　“臭小子,，我們家窮,，麥餅還是幫得起的，你爹都沒意見你嘀咕什么,，還不快去睡?。俊?p>　　聲音漸漸低下去,，阿瑤回到之前的地方坐下,，就著月光，將麥餅掰出一小塊嚼了起來,。麥餅很硬,，顆粒分明，口感也不好,，放在前輩子,，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去嘗試。如今她竟從里面吃到一絲絲小麥的甜味,，這是阿瑤兩輩為人至今吃過最好吃的食物,。

　　寅時，南潯鎮(zhèn)內(nèi)的百姓仍在睡夢之中,，而經(jīng)營早餐的店鋪悄然開張,，郊外的茶攤也不例外。

　　城門尚未到打開的時間,，茶攤灶頭的火燒得正旺,，火候催動籠屜里的麥餅和蒸餅膨脹,，夾帶著香味的白霧從籠屜的縫隙逸出，茶攤的兩夫妻開始新的一天的忙碌,。

　　茶攤的動靜驚醒了淺眠的阿瑤,。

　　她彈坐起來，小臉茫然,，半晌才聚焦在不遠(yuǎn)處茶攤夫婦的身上,，懷里還抱著昨天老板娘的粗瓷碗，碗里還有大半塊麥餅,，無不是在告訴她昨夜發(fā)生的都是真的,。

　　“謝謝你?！卑幊弥曛鞑辉?，把碗還給老板娘，“救命之恩不勝感激,?！?p>　　老板娘道：“要是實在活不下去，那就去慶寧庵吧……總歸那也是一條活路,，總比餓死的強(qiáng),。”

　　阿瑤對著老板娘鞠躬,，“謝謝,。”

　　卯時,，曙光破曉驅(qū)逐黑夜,，南潯縣的城門緩緩打開，衛(wèi)兵從城內(nèi)走出,，分列兩側(cè),，盤查早已等候在縣外要入城的百姓。

　　山上,，小尼姑打開慶寧庵的大門,，邁出去掃灑落葉，轉(zhuǎn)身一看就被門旁有個膝蓋高的不明物體,，頓時嚇了一大跳,，定神細(xì)視，是個孩子,！

　　她快步走出去將阿瑤扶起：“阿彌陀佛,，小施主為何只有你一個？你爹娘呢？”

　　廂房內(nèi),，阿瑤在原來編的身世稍作修改,，道是家人帶她游百病，到了附近,，家人讓她在山下的集市買糖葫蘆,，她們?nèi)モ掷锷舷悖攘撕镁靡驳炔坏剿麄?，于是上來問問,，“姐姐，你見過我爹我娘還有我弟弟么,？”

　　小尼姑淚眼婆娑,，連連低聲念誦阿彌陀佛。

　　阿瑤顫聲問道：“是不是,，他們不要我了,？”

　　“別多想，貧尼沒見過得先問問庵堂的其他人,，你先休息一陣吧,。”小尼姑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能好言相勸,。

　　“我知道的……我拖累了他們?！卑帨I眼漣漣,，噗通跪了下來：“聽聞庵中收留孤寡老人和孩子，我愿意用我的勞動換得每日溫飽,，我能燒火洗衣……砍柴都可以的，懇求姐姐收留我,！等我長大,，我會離開的！”

　　小尼姑趕緊把她扶起來,，臉帶難色：“這事我作不得主,，我請示師父，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阿瑤頗為乖巧地坐在凳子上,，來到都是女性的地方，比呆在和尚廟更來得安心。

　　她打量著廂房,，窗幾明凈,，高臺置一盆蘭草，墻上掛的是山水圖,，湊近看才發(fā)現(xiàn)山水圖中,，溪流順著山石漱漱流下，半山腰溪流瀑布旁,，有僧人講經(jīng),，神情安詳，光是欣賞圖畫,，足以平和心境,。

　　小尼姑帶著年長一些的比丘尼回來，發(fā)現(xiàn)阿瑤不見了,，還沒等她皺眉,，小尼姑便指著那邊的床，壓低聲音：“她睡著了,?！?p>　　比丘尼悄然走過去。

　　連日以來第一次睡個安穩(wěn)覺,，阿瑤睡得很沉,，沒有被比丘尼的腳步聲驚醒。

　　她站在阿瑤邊上看著她的睡顏,，若有所思地點頭,。

　　等阿瑤睡醒，起來伸懶腰,，頓時覺得自己滿血復(fù)活,，屋里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