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不住軟磨硬泡，阿瑤再次敗在裴朔的美色之下，點(diǎn)頭答應(yīng)這幾天留在裴家別院跟裴朔過中秋,。

　　“但我要回去跟望月先生說聲，免得她擔(dān)心了,，中午的時候我回去跟她吃飯,，晚上再過來陪你,。”

　　裴朔老大的不樂意,，撇嘴：“我讓忍冬送些月餅過去,，交代一聲就好,，何必親自回去?！?p>　　“望月先生不知道我不會回去，一定很擔(dān)憂?！卑幍?。

　　裴朔這才勉為其難答應(yīng)，但在吃飯的時間決不能讓步,，必須讓阿瑤中秋的兩頓飯都在裴府吃。

　　“要不我中午回去,，晚上陪你,，要不我中午陪你，晚上我就回去,，你自己選吧?！?p>　　“江流縣在中秋前后有慶典活動，我打算喊上你的一起去的,，那邊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啊……”

　　“真噠,？”

　　美色當(dāng)頭,，又有好玩的,，阿瑤暈乎乎的就小雞啄米一樣答應(yīng)了,。

　　回到望月宅子，她跟望月交代,，望月余光掃了一眼裴朔，揮手讓她玩得開心,，讓燕窩送走兩人，她咬手絹,，道：“我就說,，徒弟就像肉包子打狗?！?p>　　有去無回。

　　燕窩默默將后半句補(bǔ)全,。

　　“姑娘您這比喻真有趣,，中秋要到了，咱們要不在院里添幾盞花燈應(yīng)應(yīng)景,，我看街上賣的元寶燈就做得不錯，還有那年年有余燈……”

　　望月那邊還在思索中秋當(dāng)天的布置,，那頭裴朔也興致昂然跟阿瑤討論起來,，最后說先買花燈,，往庭院和廊下都掛起來,，貼上燈謎，中秋也不出去了,，就在別院里玩，讓丫鬟小廝也參與進(jìn)來,。

　　“三秋桂子園的桂花長勢正好，中午打桂花讓歡嬸做桂花糖,，晚上干脆就在哪里做燈謎會了?！迸崴吩较朐接X得不錯,，招來忍冬吩咐：“忍冬,，你讓人去買花燈，喜歡什么樣的就買回來吧,。買多不要緊，別院有的是地方掛,?！?p>　　“謝謝少爺,！”

　　阿瑤想到做一樣手工應(yīng)景，上輩子做過,，這輩子還是先得試試。

　　“你在想什么,？一個人偷笑?！?p>　　她在想事情，裴朔在看她,，腦海便飄過一個詞，顧盼生輝,，阿瑤的眼睛很靈動,，

　　轉(zhuǎn)動間神采飛揚(yáng),，鐵定是想到好玩有趣的事情,，看她眼梢也帶笑,。

　　“不告訴你,，我累了，回房間休息去,，別打擾我啊?！卑幈持郑孔咭徊侥_掂了掂,，歡快地回去。

　　催荷院煥然一新,，阿瑤站在門口長大了嘴，房間還是那個房間,，但給人的感覺卻不同了。

　　高幾供著佛手柑橘,，進(jìn)屋便聞到陣陣果香,，往床那邊看去,，多設(shè)了一幅畫有青碧山水的床屏，床屏后帷帳也有些變化,，真若煙霧的輕容紗換成了緞子。西窗下,，琴磚上,，有瑤琴一囊,。

　　“變化了好多?！彼苓M(jìn)去,，拉開床屏看個仔細(xì),，就鉆到床里,，帷帳四角掛著鏤空香球，繚繞的甜香從鏤空的香球逸出,，煞是好聞,，就是讓人困頓。

　　她揉著眼睛,，生香和搖翠伺候她擦手洗臉,，這才換下衣服鉆到床里睡午覺,。

　　搖翠生香張望片刻，她拉過生香到另一邊：“你在這好生照顧姑娘,，我去跟白蕓那丫頭好生說道說道規(guī)矩,。”

　　生香給她拿主意：“我們是大少爺?shù)娜?，貿(mào)然出手容易留下話柄,，交給徐嬤嬤就好,，新進(jìn)別院的丫鬟都得在她調(diào)教一下,，白蕓進(jìn)來成二等丫鬟，又是外來的,，半點(diǎn)規(guī)矩都不懂,，交給她最適合不過。我記得,，徐嬤嬤喜歡‘洞庭早紅’，少爺前不是分了我們幾個，我這還有幾個,，你拿去?！?p>　　“洞庭紅”是柑橘中的名品,，產(chǎn)自洞庭東西山，其中又分“早紅”和“料紅”,，“早紅”的產(chǎn)量小，成熟之時,，尤其在陽光的照樣,，更像是樹上著火了一樣，紅艷艷的,，汁少味甜。

　　搖翠也不跟生香客氣,。

　　兩人把“洞庭早紅”蜜柑湊出五個,，五彩絡(luò)子編成網(wǎng)袋裝好，讓搖翠捎去,。

　　阿瑤睡到自然醒,，推開床屏，照進(jìn)房間的光線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生香在桌邊

　　打絡(luò)子,，聽到動靜,，她放下手上的東西迎上去,，邊給阿瑤穿上衣服：“睡夠了？”

　　“恩,，生香姐,，我想要竹篾?！?p>　　得益阿瑤的回歸,，裴朔瞧什么都順眼，聽說阿瑤午睡,，他想了想，先把先生在草堂布置下的策論詩賦給寫完,。

　　草稿打完,，譽(yù)寫到一半才發(fā)現(xiàn)，手上影子的陰影遮擋宣紙上絕大部分的面積,，窗欞薄紗透過橘色的余暉,，原來，不知不覺就已經(jīng)是黃昏了,。

　　“瞧我,，時間都忘了,?！?p>　　但又得意自己文思如泉,，擱下筆,，健步往催荷院走去。

　　裴行知臨行前清晨出門拜訪了師長,，背離夕陽的回家,，卻沒想到從小廝口中，聽見了一個并不愉快的消息：“江瑤又回來了,？”

　　好端端地,，怎么又回來了。

　　裴行知臉上陰晴不定,，抿了抿唇,，又問擺飯的地方，小廝說,，大少爺讓他在房里自己一個人吃。

　　“所以我還是對江瑤喜歡不起來,。好不容易努力到這一步,，怎能輕易讓你給毀掉?！彼p聲,，回頭跟小廝說，“走,，我們也去催荷院,，蹭飯?！?p>　　催荷院。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月亮向著圓盤努力發(fā)展,。

　　房里，阿瑤左瞄右掃,，心里嘆氣,，男女七歲不同席啊，你們兩兄弟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真的好嗎？

　　但,，任憑哪個看了都不覺得阿瑤已經(jīng)過了七歲,，裴行知不在意,，裴朔嘴上不說,，內(nèi)心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個人私有物看待,，自然沒有這層講究,。

　　左邊坐著裴朔,，黑著臉額頭要是貼一輪新月,，現(xiàn)成的包公就有了,，與之相反是他的右邊，裴行知,，不時對裴朔挑眉挑釁。

　　熊孩子要有熊孩子的自覺,，挑釁過后肯定要挨打的,。

　　“可以開飯了嗎？”阿瑤打斷他們的深情對望,，主人翁不起筷,，她這個當(dāng)客人也不好先開吃。

　　“吃吧吃吧,，小瑤兒多吃點(diǎn),，看你瘦的?！迸嵝兄霉?，殷勤往她碗里夾菜。

　　“……”阿瑤雞皮疙瘩都起來,，連忙挪開碗,，卻被吃味的裴朔，三兩筷多夾到碗,，堆砌成山,。“不用了，謝謝,，你們起筷吃吧,。”

　　這兩兄弟到底在做什么,。

　　她縮成鵪鶉，護(hù)著自己的碗,，生怕又被他們一人一筷子往她碗里夾去,。

　　裴行知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明顯地,，他成功挑起裴朔的怒氣值,，裴朔吃味地也學(xué)著他往她碗里夾菜，不同的是,，裴行知夾的菜里面有一部分她是不喜歡吃的,，而裴朔夾給她的，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還是裴朔好一點(diǎn)。

　　即將快要吃完,，外面就傳來女子的叫聲,，三人不約而同放下碗。

　　搖翠已經(jīng)走了出去,，喝到：“都在做什么呢,？”

　　兩個丫鬟攔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小丫鬟，燈籠的光打在她的臉上,，搖翠也看清,，原來是白蕓。

　　“白蕓姑娘,，你這是……”

　　“我要見我家少爺?！卑资|通紅著眼睛,。

　　“不巧，兩位少爺都在用餐,，你吵吵鬧鬧的,，這點(diǎn)規(guī)矩都不懂？”

　　白蕓昂起頭,，“我是二少爺?shù)难诀?，用不到你管,，放開，我要進(jìn)去見二少爺,?！?p>　　裴行知放下筷子，筷子和瓷碗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阿瑤和裴朔不約而同看向他,，裴行知臉上不見羞愧之情，“失陪一下,?！?p>　　庭院里，白蕓看到裴行知,，淚汪汪：“二少爺,，他們欺負(fù)我?！?p>　　裴行知掃了一眼,，“誰負(fù)責(zé)管教丫鬟的，帶回去,，調(diào)教好了再送過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

　　“二少爺……”白蕓真心驚愕,，眼睛瞪大,，眼淚都嚇得停住打滾。

　　從人群中鉆出富態(tài)的婆子,，給裴行知行禮：“老身是徐嬤嬤,，負(fù)責(zé)剛進(jìn)別院的丫鬟的禮儀，白蕓姑娘剛進(jìn)府不久,，性格難免頑劣,，驚動了兩位少爺，賤蹄子還不快給二少爺還有大少爺跟里面那位客人道歉,？”

　　白蕓還沒回過神,，明明之前裴行知對她很好，這個徐嬤嬤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抓著她美名其曰訓(xùn)練禮儀,，實(shí)際玩命地折騰她，好不容易跑了出來,，二少爺?shù)膽B(tài)度發(fā)生了180°的大轉(zhuǎn)變。

　　徐嬤嬤見她不道歉,，在她手臂軟肉擰了一把,。

　　“啊,！”白蕓疼了眼淚直飆,，殺豬般的喊了起來,。

　　裴行知掩了掩耳朵,，“真吵,?！?p>　　疼痛之中仍能聽見裴行知的話,，白蕓立刻不嚎了,，哽咽著扶著手臂被掐的地方,，她不能失去裴行知的支持,，院里那些趨炎附勢的丫頭片子,，還有江瑤,，都等著看她的笑話。

　　忍,。

　　必須忍下去。

　　她拭去眼淚,，給裴行知以及里面的人賠禮道歉,，又低眉順眼對徐嬤嬤道：“嬤嬤，都是蕓兒不知事,，給您添麻煩了,。”

　　徐嬤嬤似笑非笑,，眉宇間還有些得意,，“知道就好，還不跟我回去,?！?p>　　“是。二少爺,，蕓兒告退?！?p>　　白蕓跟在徐嬤嬤身后乖乖地走了,，裴行知摩挲下巴,，能屈能伸，這丫頭可以培養(yǎng)一二,。

　　他轉(zhuǎn)身,，就發(fā)現(xiàn)桌面被收拾地一干二凈。

　　裴朔像是明白他內(nèi)心想法：“我們都吃好了,，你還沒回來,，飯菜都涼了，于是做主讓丫鬟收拾送到廚房,，你還想吃讓廚房再熱一熱,?！?p>　　“好的,，大哥,。你們在做花燈,？”

　　可不是,，桌面擺的都是削得光滑不起毛刺的竹篾,，還有熬好的糯米漿,，裁了幾刀的宣紙,，流蘇,，看阿瑤扎起來的輪廓,，哪里猜不出他們要做的東西,。

　　裴朔應(yīng)道：“是啊,，行知,，你要一起做花燈不,？”

　　他眼睛還瞧著阿瑤手上編織的，低頭去弄,，總不得勁，做得不對,，又多看了幾眼,，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像湯圓的花燈的外輪廓給扎起來。

　　“阿瑤,，你慢點(diǎn),?！?p>　　“不急,，我好久沒做過花燈,，也不記得具體步驟，先做一個看看,，要是成了,，我再教你,?！彼f話時,，手上沒停,，扎好了輪廓，還要進(jìn)行裱糊,。

　　“呵呵，大哥你忘了,，我明日就走,，中秋和爹娘度過?！彼室庠谂崴沸纳先鳆}戳刀子,，明知道他不能回去，偏要這么說,。

　　很可惜的是,，他白表演了——

　　“你的手都戳傷了，接下來的活,，你說我裱糊,，咱們做完這個花燈就不做了，反正忍冬買了好多,，我們看一個扔一個?！?p>　　“好浪費(fèi)啊,，都掛起來多好看?！?p>　　“行啊,，都聽你的?！?p>　　“做完這個,，我給你做紙燈籠,，紙燈籠不會用到竹篾，做法也很簡單,，到時候你提一個,，我提一個,，這個花燈就掛起來,。”

　　裴朔和阿瑤你一言我一語,，兩人當(dāng)裴行知是空氣，若無旁人,，自然而然,，他說的話也沒聽見。

　　就當(dāng)他想要重申一遍,，神出鬼沒的裴步站在他身后提醒：“二少,，夜深了，你該回去休息,?！?p>　　“好吧，大哥,，我先回去,，你也早點(diǎn)休息?！?p>　　裴朔頭也沒抬,，繼續(xù)問阿瑤的做法,。

　　等人走后,，阿瑤余光抬了抬,，手肘捅了捅裴朔：“人走了,，你別裝,，我知道他剛剛的話你都聽見了,，這下可以跟我說是怎么回事了吧，你對我發(fā)火也是因為這事,？”

　　就她個人經(jīng)驗，填飽肚子的人再遇到挫折或者難題，比饑餓狀態(tài)的人沒有這么大的火氣,，心情也相對樂觀一些,。

　　她坐端正，一副要跟裴朔促膝長談的模樣,，當(dāng)然,，聽故事之前殷勤地給裴朔倒茶潤潤嗓子。

　　“就他說的這樣,，他回京城過中秋,，我繼續(xù)留在別院，也不用回去,。”

　　“不用回去,，什么意思,，你爹不讓你回去,？”阿瑤追問,，“故事不帶沒頭沒尾的,，你給我講講唄，一個人憋著多難受,，說出來心情會舒暢很多,。”

　　“但聽的人不就成了不舒暢的人了,？”他反問,。

　　“這個……”阿瑤摸摸鼻子，“哎呀,，這個你別管了,?！?p>　　裴朔沉默良久,，她都開始打瞌睡,，就聽見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她連忙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打起精神做好開聽。

　　少年郎還沒變聲,，再低沉也有一種蓬勃向上的聲調(diào)在里面,，只是這會他回憶和自己娘親相處的時光,，染上了幾分的悲傷，母親病逝他守孝三年,，三年的時間恍如滄海桑田,。

　　自己的爹續(xù)弦的事，他是最后一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