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香賭場占地不小,。主樓是座三層樓高的建筑，雕梁畫棟,。角替斜撐雕刻的圖案均以金粉相飾,，映射著陽光，險些晃花了穆瀾的眼睛,。他瞇縫眼看了看,，想著這些金粉全刮下來也有半斤八兩，有點(diǎn)了解林家的奢豪了,。
進(jìn)了大門,，悅耳的骰子聲脆生生地?fù)系媚聻懚浒l(fā)癢，手心捏著的二兩碎銀錠漸漸燙了起來,。
樓上還有兩層,，隔出無數(shù)房間。想來是那些大手筆的豪客所聚之處,。穆瀾抬頭看了一眼,，一千兩才有資格上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如果不是核桃?guī)Я怂椒垮X,，還要另想辦法才能籌到本錢，心里頓時生出一股幽怨,。
他嘆了口氣,，今天注定是極累的一天，勞神費(fèi)力,。
一樓大堂很是寬敞,，擺放了二十來張賭臺，零散地圍著賭客們,。
此時不過辰初,。大多數(shù)玩了一夜心跳的賭客早已離開。留下不走的雙眼已熬得通紅,，只是荷包未空,，還想翻本,。
伙計迎了過來。一雙打量過南來北往無數(shù)人的火眼掃過穆瀾穿著的青布直綴,，不用打探,，就曉得他荷包的銀錢不多,，殷勤地將他引到了一張人少的賭臺前。
穆瀾道了謝,，不動聲色地聽著盅中骰子轉(zhuǎn)動的脆音，在莊家的催促下小心無比地將那錠二兩碎銀放了下去。
沒錢的賭客中流行一句話,，錢少賭大小。輸贏各占一半的機(jī)率,。賭的就是這一半翻倍的賠率,。
穆瀾下注前,，莊家已經(jīng)搖出了七把小,，開大的機(jī)率更高?？墒琴€臺四周站著七八位賭客，興奮地瞪著布滿血絲的眼,，仍將銀錢全部推到那個血紅的小字上,。
穆瀾也不例外，二兩銀正躺在小字上,。
莊家嘀咕了句：“邪門了，今天難道要連開八把??？”說著就去揭骰盅。
“??！”
賭客們驀然高昂的聲音讓穆瀾側(cè)了側(cè)頭，眼神往骰盅方向瞥去,。
白瓷骰盅被輕輕揭開,。幾點(diǎn)殷紅的點(diǎn)數(shù)嵌在象牙白的骰子上，可愛得像雪白饅頭上那一點(diǎn)紅糖,，引人垂涎,。
“二三三,，小,！莊家通賠,。”
莊家有氣無力地聲音瞬間淹沒在賭客們的歡呼聲中,。穆瀾滿臉驚喜地拿回了四兩銀,。他珍惜地將核桃的二兩私房裝進(jìn)了荷包。捏著剛贏來的二兩銀等著下一局揭盅,。
旁邊一人好心地勸他道：“小兄弟頭把手風(fēng)順,，不如再賭一把，贏了就有八兩了,！我看這把非開大不可,！”
穆瀾只露出滿臉囊中羞澀頭回進(jìn)賭場的忐忑神情，仍捏著剛贏來的二兩銀下了注,。老頭兒常說細(xì)節(jié)決定成敗,。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遲早會落在有心人眼中。
“買定離……”
“等等,?！蹦聻懘驍嗔饲f家的話，緊張地將才下的二兩銀拿了起來,，小心地挪到了另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雖然開了八把小,，九為極數(shù)。我覺得有可能還會繼續(xù)開小,?！?p> 莊家的眉輕輕挑了挑。他都有點(diǎn)佩服自己了,。就這樣隨便搖搖,，居然第九把還是小。然而像眼前少年這般,，繼續(xù)堅(jiān)定博小的人已經(jīng)沒有了,。賭臺四周的賭客們都覺得開大機(jī)率甚過連開九把小。賭資全移到了大字上,。
少年穿著干凈的布衣,，眉目清俊如畫，臉上掛著羞澀和緊張的表情,，看起來像個稚兒,。他將本金揣進(jìn)了荷包的舉動表明,，他并不是個爛賭之人。莊家對穆瀾生出了好印象,。初來就連贏兩把,，運(yùn)氣倒不錯。莊家想著,，又高喝一聲：“買定離手,！開嘍！二二四,，?。 ?p> “哎喲,，邪門了,！都開了八把小了，怎么就不搖一把大,？,！”一名賭客用力捶著胸，悔得直叫喚,。
拔去莊家抽成,。穆瀾一人押小，賠率翻倍,。他驚喜地拿著贏到手的十六兩銀子,，有點(diǎn)訥訥無語了。
“公子好手氣,，連贏兩把,。好事不過三，不如見好就收,?！币苍S是穆瀾的表現(xiàn)太斯文，莊家好心勸道,。五十兩銀夠中等人家過上一年,。十六兩對穿普通青布衣裳的小戶人家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
穆瀾滿臉喜色,，喃喃說道：“好事不過三,，說不定這第三把，我手氣仍然好,?！?p> 人性總是貪婪的。踏進(jìn)這里,，也許過不了多長時間,，這少年就會變得和別的賭客一樣,。見得太多，莊家臉上恢復(fù)了淡漠之色,，搖響了骰盅,。
賠光銀錢的賭客已不知所蹤，新來的賭客憑著自己的經(jīng)驗(yàn)押著大小,。莊家的手離開骰盅之后,，穆瀾自言自語道：“九為極數(shù)，這把該開大了吧,？”他似下定了決定,，將十六兩銀全推到了血紅的大字上。
又賭對了,！莊家有點(diǎn)吃驚穆瀾的好運(yùn)氣,，不禁笑道：“萬一開出來的仍然是小，公子不是要全部輸光,？”
穆瀾愣了愣,，不好意思地回道：“哪里會輸光呢？輸?shù)亩际俏亿A來的錢,?！?p> 莊家哭笑不得。人人都如這少年一般,，只拿贏來的錢賭,，這世上就沒有輸家了。他有些賭氣地想,，就算連贏三把,，總有你輸光拿出本錢的時侯。他不信這少年的運(yùn)氣能一直好下去,。
然而,，穆瀾拿著第三把贏來的四十兩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一個銅子都沒舍得打賞他,。莊家瞥著穆瀾走向別的賭桌頗有些不甘地想，吝嗇的小公子,，你一定會輸光離開的,。
時光在對賭中悄然而逝。午時左右,，穆瀾賭遍了一樓所有的賭臺,，不聲不響地贏了三千兩。他揉著太陽穴,，只贏不輸,，還不能引人矚目,，有點(diǎn)累了。
“公子,，想用點(diǎn)什么,？”面對贏錢的賭客，伙計的殷勤中多了分尊敬,，更多的愿望是將他留下來,。
一句話勾起了穆瀾的饞蟲，有點(diǎn)好奇：“什么吃的都有,？”
伙計笑得眼不見牙：“只要您出得起銀子,，想吃什么都行?！?p> 穆瀾瞥了眼二樓,。他需要休息。從善如流地隨伙計去了,。
后院一湖碧荷旁搭著卷棚,，用隔扇隔出一間間雅室。里面布置著躺椅案幾,。有嬌小美貌的小娘子溫柔地替客人敲腿揉肩,，說書聲，絲竹聲熱鬧并不顯得嘈雜,。
穆瀾愜意地?fù)窳私锹湟婚g清靜的雅室坐了,，吩咐小二撿揚(yáng)州名菜擺桌席面。
蟹粉獅子頭粉嫩不膩,。拆燴鰱魚頭味香醇濃,。水八鮮鮮脆香甜。穆瀾吃完躺在躺椅上品一盞揚(yáng)州名茶魁龍珠,，欣賞著怒放的白蓮搖曳的青蓮,。他的眼睛半睜半閉，舒服得似要睡著了,。
竹簾垂下,，仿佛隔開了一個世界。擁擠熱鬧的賭場氣息被眼前一湖蓮花驅(qū)散得干干凈凈,。
五月的陽光不濃不烈地卷棚上曬進(jìn)來,，湖風(fēng)不冷不涼溫柔吹動紗簾。
這邊一靜,，外面的聲音就顯得大了,。近的是旁邊雅室的談話聲，遠(yuǎn)的是隨風(fēng)傳來的凝花樓里美人們的嬌笑聲,。
穆瀾仿佛睡在穆家班的船上,，各種聲音像浪潮一樣起起伏伏,。
緊繃的神經(jīng)似乎仍然無法放松。穆瀾腦中一遍遍響起另一個聲音：“賭找林十八,。嫖找藍(lán)衣娘,。”
林十八是流香賭場的管事,，輕易不會出手,。他需要更多的賭本，更好的運(yùn)氣……直到勾出林十八對自己的興趣,。
“辦事都不肯給錢,，也太摳門了！不曉得我的荷包比臉都干凈么……”
低低埋怨了句,，穆瀾闔目睡去,。
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個時辰，他才撐了個懶腰醒來,。提起桌上的鈴當(dāng)搖了搖,。竹簾掀起，小娘子捧了熱水侍侯他凈面,。
“公子爺可歇好了,？”
吳儂軟語柔媚不己。穆瀾輕佻地捏了把她水嫩的臉,，塞了張銀票在她手里,，就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小娘子輕靠在他肩頭悄悄告訴他：“最厲害的是十八爺,，公子千萬別和他賭,。十八爺也不是沒有輸過。前幾日來了個琉球富商,，就贏了十八爺一局……最后輸?shù)蒙頍o分文被伙計架了出去,。”
贏得輸不得啊,。穆瀾微笑著又塞了張銀票給小娘子,，在她戀戀不舍的目光中再次進(jìn)了賭場。
---------------------
沖新書榜,，求推薦票,，推薦票，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