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保安小春駕駛著電動車,。尤大壯坐在副駕駛,，用強光電筒四處查看著,。

“到科技樓，”尤大壯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顫抖著說。

小春順著電光瞅了瞅，滿不在乎的回道：“大老遠的,，眼花了吧?！?p> “我還不算老,，不過一百多米?！庇却髩延秒娡渤蠑[動著說,，“左轉(zhuǎn)向，也該回值班室暖和暖和了,！”

電動車漸駛漸近,，樓前臺階下，模模糊糊有個人臥在地上,。

“大壯,，服了你了,，一雙米粒眼，聚光滿天星呢,?！毙〈捍蛉さ馈?p> “少扯淡,，趕緊停車吧,。”

尤大壯未等車停穩(wěn),，便急不可耐的跳下去了,。

“快過來，”他將地上躺著的人翻過身,，急切的招呼道,。“好像是那個實驗迷,?！?p> “是他，沒錯,?！毙〈嚎隙ǖ恼f?！八拿趾寐犛趾糜?，叫，叫,，”

“叫萬金山,，是他們系主任吳鑫的高徒呢！”尤大壯著重的說道,。

“報警吧,？”小春用商量的口吻問道。

“看看情況,，動動腦子,！”尤大壯避重就輕地說?！耙购?，雨夾雪，臺階結(jié)冰,，不慎滑倒?jié)L落,，沒什么大不了的，老規(guī)矩,，送醫(yī)院,?！贝髩延州p描淡寫的說。

“起碼,，得向有關(guān)領(lǐng)導匯報一聲吧,？”小春遲疑道。

“事無巨細,，無白天無黑夜的都麻煩領(lǐng)導,，要我干什么？我就是你的領(lǐng)導,，救人最要緊,。”尤大壯無可辯駁的說道,。

“人啊,，人啊，人啊,?！毙〈罕ё∪f金山的頭，唱到,。

尤大壯抬起他的雙腿,，俏皮地說：“你呀，你呀,，你呀,。清水一樣的口頭禪，當心妨礙到我的聽力,，嗯,。”

兩人把萬金山抬上車廂的第一排長座,，后面還有一排,。尤大壯為了防止他跌落，就蹲在座位前與駕駛后背的空間里,，命令道：

“越快越好,！”然后又自言自語道,，“到了醫(yī)院,，再向上一級匯報吧?！?p> 小春緊張的問：“咱們豈不是破壞現(xiàn)場了嗎,？”

“你小小年紀，怎么那么多事,！咱倆一班,，我是領(lǐng)導我負責,！”大壯疾斥道。

忙碌了一夜,。早晨,。小春睡眼惺忪的提醒道：“大壯，匯報了嗎,？”

“嗯,，你忙我也忙，還哥們呢,，沒長眼,，啊,？”尤大壯故作氣憤地說,。然后，從腰部右側(cè)摸出對講機,，調(diào)頻到位,，呼叫道：“周科長，周科長,，我是小尤,，有重要情況向領(lǐng)導匯報?！?p> “時間,、地點?！?p> “十一號的二十三點一刻,，科技大樓前?！?p> “姓名,，狀況?！?p> “萬金山,，在樓前摔倒，及時送入醫(yī)院,，昏迷不醒,。”尤大壯做過簡單的記錄,，對答如流,。

“人命關(guān)天，如此重大,，昨夜為何不匯報,？你立馬趕到出事地點等我,，察看現(xiàn)場?！?p> “聽見了,，挨批了吧。都是你,，叫我沒臉,。”尤大壯把對講機放進套里,，說,，“一起走人，周科長在科技大樓等著呢,?！?p> “人啊，人啊,，人啊,。”小春坐上車,，唱到,。

尤大壯驅(qū)動了車，百般不解的問道：“你呀,，你呀,，你呀。一年多了,，你總是像個烏鴉似的,，人啊，啊,，啊,，啊的做什么？不嫌浪費口舌呢,？”

“這是一句,，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哲理名言，你下的定義最為恰當,，清水一樣,，呵?！毙〈恒裤街氐?。

“喔,，”尤大壯忽悠道：“聽不出來,，我也懂得哲學嘍,？”

“每個人一出生，天性就懂得人生哲學了,?！毙〈耗腿藢の兜卣f：“我也是一知半解呢?！?p> “喔,，抽空，我也去哲學系聽堂課,，長長見識,。”尤大壯避讓開路上的行人,，開心地問道：“合著從大一到大二,，你除了寫小說，就只學到了這個啊,，啊的嘍,？”

小春抿嘴一笑，怡然的回道：“學無止境,，就這清水一樣,，在英國，也像中國的紅學會,，有專門的學會呢,。”

尤大壯讓過幾個晨跑愛好者,，感悟道：“喔,，就是說清水自清嘍?！?p> “嗯,。”小春怕他分神,，提醒道：“路上行人多起來了,，專心開車吧?！?p> “嗯,。”尤大壯點著頭回道,。

尤大壯有點矬,，三十多歲，斑白的頭發(fā)，滿臉星星點點的雀斑,，老鼠眼,，鷹鉤鼻，薄嘴唇,，高顴骨,，體胖腳大，走路外八字,；小春二十郎當歲,，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肩闊腰板直,，染了一頭黃發(fā)，瓜子臉,，丹鳳眼,，鼻直口方，一副腕模子的長相,。

尤大壯沒猜錯,，老遠就望見周科長在樓前徘徊了。

周政治怒視著正欲下車的二人,，憤憤不平地說：“這雪化了,，清掃工也打掃過衛(wèi)生了，事故現(xiàn)場破壞掉了,?？梢詳喽ǎ?10值班室那邊亦未通知,。我不是嚇唬你們,，一旦立為刑事案件，你倆都有從犯,、同犯的嫌疑,。”

尤大壯思量著說：“是我自作主張,，不關(guān)小春的事,。我主要也是不想輕易打擾領(lǐng)導們的美夢，因此……”

“是此因吧,！”周政治一言中的地說,。

尤大壯不由自主的全身一戰(zhàn)。

周政治步步緊逼地說：“此因什么人,，什么事,，對吧,？”

“周科長，我一個小保安,，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和能耐呀,。”尤大壯辯白道,。

“如果沒記錯，二零零四年的十二月二日的深夜,，肖虎死在這里,，也是你的主班，也未保護現(xiàn)場,，也未及時匯報,，而且拖累到跟班保安被開除，是吧,？”

“我,，我確實是一片好心?！庇却髩汛鸱撬鶈?。

“你屢屢回避正面問題，可見經(jīng)驗老道到了膽大妄為的地步了啊,?！敝苷螌χ煺f。

“我,，我確實是一片好心,。”尤大壯重復著說,。

“你們的事,，我是管不了的，看你怎么交代去吧,！”

班會上,，周政治匯報完畢。

“周政治科長,，帶班是來睡覺的嗎,？”主持日常工作的王倫處長陰笑著，不分青紅皂白地說,，“你的一科總是不清凈,，兩個科一周家，奉勸向二科學學吧,！如此重大的事故,，何止一次了,，你的前任因為肖虎事件被調(diào)走了。如今,，你不想干,，不要拖累到我和其他的同志，同志,！”

周政治不慌不忙地說：“處長,，我是難辭其咎，是在睡覺來著,。但是,，我心安理得，是下班前接到尤大壯的匯報的,，察看了現(xiàn)場,，一無所獲?！?p> “這個尤大壯,，就是不接受教訓，一而再,，再而一,。”王倫暴跳如雷道,，“這次,，再只是處理跟班就說不過去了，是自愿辭職,，還是處里辭退,，好自為之吧！”

尤大壯哆哆嗦嗦地說：“我,，我辭職,，我，我這就,，這就寫,，寫告?！?p> “寫告,？告誰？”保衛(wèi)二科科長周湘海投領(lǐng)導所好,，裝腔作勢地說：“寫報告,，辭職報告?！?p> “少和他啰嗦,！”王倫迷混的命令道：“小周,，立刻電話通知家屬?！?p> 周湘海敬了個禮,，聲音嘹亮道：“是，處長,?！?p> “不是你，是周政治,，誰的班誰負責,。尤大壯寫好了就地等著。小春也有責任,，寫份檢查,，聽候處理,?！蓖鮽惏才诺溃吧习嗟纳蠉?，下班的就地待命,。”

周政治的心理犯嘀咕了,。這個王倫,，雖然身為處長，但是小我?guī)讱q,，一向較為尊重,。今日，居然叫起了小周,，是借力打力的手段,，圖謀踩我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日久才知有多深啊,，我得留意了，如果過分了,，就伺機給他點顏色瞧瞧,。

他從系統(tǒng)中調(diào)出萬金山的家庭狀況登記，其父萬康達,，其母項泉,，沒有座機號碼。他撥了萬康達名下的手機號碼,。通話沉郁而窒悶,，他搜腸刮肚的想著措辭,，既輕描淡寫而又不脫離事實的通知到了萬金山的情況。放下電話,，他垂頭喪氣了,，身負重責，一手難以遮天,，無力左右啊,。

電話鈴響了，一次,，兩次,，三次……。第二遍振鈴,，接過班的周湘海接聽了,。他走近王倫，貼著他的耳邊說：

“處長,，剛剛接到王副校長的電話,，有請大駕?！?p> 王倫寒寒而栗地說：“都聽好了,，回來再收拾你們，哼,！”

王倫在王副校長辦公室的門前佇立了良久,，思慮了良久，正待敲門,，聽得里面低沉地說：

“請進吧,，王處長?！?p> 他推開門,，問：“校長找我？”

“明知故問,。坐吧,。”他站在窗前,，兩手摁在暖氣片上的一塊綠毛巾上,，穿一身黑西服，一雙黑襪子露出了一線,，一雙锃亮的黑皮鞋前后搖動著,，背對著他問，“都處里妥善了,？”

“妥善了,?！彼谒囊巫訉γ妫砉Φ溃骸柏熈畋０灿却髩艳o職,，小春停職……”

“一個堂堂的正處級大處長,，在一個上級領(lǐng)導面前，一個副廳級的高干面前,，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一提?。俊彼蠊馄浠鸬卣f,。

“校長,，我這個大處長，看似大實則小,，只是管著兩個科長,，外帶十幾個小保安而已，只有在他們面前耍耍威風呀,?！彼餍园岩欢亲涌嗨畠A倒了出來。

“沒能力,，這就是沒能力的表現(xiàn),！”他轉(zhuǎn)過身,，右拳捶著桌子說,。

“從現(xiàn)在起，我甘愿在校長麾下效犬馬之勞,，但請校長明示,？”他弓著身，諾諾的說,。

他坐進了辦公椅,，說：“我只是個副校長，也得聽命于鄭正校長吶,?！?p> 他討好道：“鄭校長到點了，新年伊始就下臺了,。您的資格資歷誰敢媲美,，下雨不打傘，輪（淋）也輪（淋）到您了,?！?p> “話雖如此說，只是你這一塊屬于我的管轄范圍,，我已經(jīng)打了報告,，轉(zhuǎn)年上任就將總務處合并保衛(wèi)處,。不過，有你們這幫惹事精,，我坐在這里如坐針氈啊,。那個萬金山的導師吳鑫，可是校長以及學術(shù)界的大紅人,，我曾經(jīng)多次提醒過你的,。如若矛頭指向了他，我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的,！”他搖著頭說,。

“那么，屬下該當如何處置,？”他暗喜就要插足肥差總務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