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青和搭檔同時抬起頭。
搭檔:“你說什么?”
薄靳言又把自己的職位重復了一遍。不得不說,,方青和搭檔都發(fā)現(xiàn)了他嘴角那一點微笑。有點得意又得逞的樣子,。
搭檔沉不住氣,,笑了:“你說你是公安部專家,?哈,!”
方青卻制止了他,,然后雙目如炬直視著薄靳言:“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你的身份?我可是在罪案現(xiàn)場逮住了你,!”
薄靳言神色淡淡:“我身上所有的證件,不是已經(jīng)被你們繳去了嗎,?查實它們,是你們的職責,,不是我的,?!?p> 搭檔從桌下拿出個筐子,,正是剛才從薄靳言身上搜出的東西,。身份證,、一張三天前從BJ到古城的機票,,錢包、紙巾,、手套,、口罩……
“你如果真的是專家,,沒有帶專家證,?甚至連一張名片也沒有,?”搭檔問,。
薄靳言嗤笑一聲:“出門從簡,帶那種沒用的東西干什么,?”
方青從筐子里挑出一本紅彤彤的證件,,翻開看了看:“那你帶著結(jié)婚證做什么?”
薄靳言淡然不語,。
但審訊到底還是中斷了,方青解開了薄靳言的手銬,同時讓搭檔盡快去核實他的身份,,說:“如果你真的是公安部專家,,那么剛才冒犯了,。但是我在犯罪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你,帶你回來是理所當然,,職責所在?!?p> 薄靳言點了一下頭:“我表示理解,。”他揉了揉被銬紅的手腕,,一臉坦然,,竟是真的半點不氣,。
方青心里那種古怪的感覺又上來了,。只覺得這個人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樣,,不該出現(xiàn)的時候出現(xiàn),,該生氣的時候不生氣。
一個詞冒進腦海里……
奇葩,。
末了,,薄靳言再次端起那杯茶,忍耐地抿了一小口,,還說:“哦,,對了,我剛才忘了,,我的專家身份是保密的,,以你們的權(quán)限,應該查不到,。去跟你的上級,、的上級申請,應該可以,?!?p> 方青和搭檔面面相覷。
二十分鐘后,。
方青不得不把薄靳言請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小坐,,而分局局長正在趕來的路上。
“薄……教授,,先坐,。”方青在他身邊坐下,。方青并不是個善于個領(lǐng)導相處的人,,何況眼前還是這么一尊大佛。所以兩人坐下后,,一直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薄靳言忽然開口:“按照規(guī)矩,,我被你們帶回警局了……是不是應該通知家屬來接呢,?”
方青看他一眼:“是的。”
薄靳言笑了,,拿起桌上的筆,,寫下個電話號碼:“那請給這個號碼打電話,讓她來接我,?!?p> 方青:“這是……”
“當然是結(jié)婚證的另一個主人,我的妻子,?!?p> 說到這里,方青終于有些過意不去,。他把人家的丈夫,,當嫌疑犯半夜抓回警局。雖然這也是對方舉止異常造成的,,但方青其實有點怕面對女人到時候的抱怨和吵鬧。于是他客氣地笑笑說:“薄教授,,你自己給她打電話就可以了,。”
誰知薄靳言沉默了一下,,那張白皙的臉竟浮現(xiàn)緋紅,。
“她如果肯接我的電話,我何必還要靠一個路人甲傳話,?”
方青:“……”
——
電話很快接通了,,是一個非常年輕溫柔的女人的聲音。方青本來不想說自己誤抓了薄靳言,,但薄靳言堅持要他“必須說出他遭受的抓捕過程”,,并且就在旁邊站著一直盯著他。方青無法,,只得一五一十說了,。他也有點頭疼,明明他是按照局長指示,,接待應付一下,,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專家,為什么突然變成了夫妻關(guān)系調(diào)解員呢,?
女人聽完他的話,,果然很吃驚,也很擔心:“他現(xiàn)在就在你們警局嗎,?我馬上過來,。”
方青忙說:“好的,?!?p> 掛了電話,,卻見薄靳言已經(jīng)好整以暇地重新坐下,二郎腿翹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方青抄手看著他。
不是大名鼎鼎的,、最善揣測兇殘罪犯心態(tài)的專家嗎,?雖然長了張成熟男人的臉,為什么喜怒哀樂卻好像都掛在臉上,?現(xiàn)在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他很開心,很開心,。
就在這時,,方青注意到,薄靳言手里翻看著的,,正是這宗案件的調(diào)查資料簿,。
薄靳言為什么會在查這宗案子,剛才交談間,,也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了,。因為他恰好也住在姚家客棧,并且在街頭目睹了陳尸,?!耙驗樽罱行o聊”,所以就開始查這個案子,。而他找到那個小學校,,跟方青也是相同的推理過程。
雖然有點不高興他翻看自己的資料,,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方青吃了一驚。
薄靳言掃一眼最后的會議筆錄,,重復會議總結(jié)的最后一句話:“……你們認為,,’目前沒有明顯有價值的破案線索’?呵……”他抬頭看著方青,,笑了:“僅僅這一本筆錄里,,對于我來說,滿滿的都是線索,?!?p> ——
簡瑤匆匆走出姚家大院,到正街上打了一輛車,直奔警察局,。
簡瑤能想象出來,,薄靳言那樣一個人,我行我素,,還喜歡扮成兇手或受害者,,去現(xiàn)場感受一切,是容易被人誤會,。
至于他為什么半夜一個人閑得無聊,,跑到現(xiàn)場去?簡瑤微微有些汗顏,,難道是因為今晚,,她依然還在生他的氣嗎?
晚風透過車窗輕拂進來,,簡瑤望著古城的燈火,,想的卻是這半年來兩人的相處。
在結(jié)束上一樁“鮮花食人魔”大案后,,薄靳言就向她求了婚,。她以為結(jié)婚還需要準備準備呢,,誰知道過幾天剛回BJ,,薄靳言就帶她去民政局領(lǐng)證了,。當時簡瑤是有些驚訝的,因為她還沒有嫁做人婦的完全的心理準備,。可站在民政局門口,,望著薄靳言期盼的,、喜悅的目光,他整個人仿佛都因為這件事,,煥發(fā)著光彩,。于是簡瑤的心徹底軟了,。他讓她清楚,,這是她一直想要的,。
“我愿意,?!彼p聲說。
因為愿意,,所以愛慕他的才華與正直,,包容他的任性與天真,。因為三生有幸,,才遇到萬中無一的他,。哪怕二十八歲的他,,還會因為某天吃不到心愛的魚而眉頭輕鎖,但在她眼里,,他始終是閃閃發(fā)光的。
……
但是,,即使是魚,,也是有脾氣的,。
食人魔案里,簡瑤吃了不少苦頭,,休養(yǎng)了幾個月,,才上班,。當時薄靳言雖然忙于案件收尾,,卻也許諾,,等空閑了,,帶她出去玩一段時間,,過清閑甜蜜的二人世界,。
可是……
1月份,,簡瑤提議出去旅行。
薄靳言說:“噢,,親愛的,,河南剛發(fā)生了一宗連環(huán)殺人案,我已經(jīng)定好了我們兩的機票,,就在今晚,。”
簡瑤:“哦,,好的,?!?p> 2月——
薄靳言:“美國方面邀請我去做鮮花食人魔案的講座。這對于防治同類案件,,有非常珍貴的意義,。并且我還可以跟以前的同事,一起回味這宗案件的每一個細節(jié),。想想就令人按耐不住,。”
簡瑤:“好的,,你去吧,。”
3月——
薄靳言:“旅行,?簡瑤,,這個月,我以前在FBI的同事出了三本新書,,我必須在這個月看完,。要知道,我跟他們之間的切磋,,是全球頂尖犯罪心理學家之間的較量,,你不為此感到興奮嗎?”
簡瑤:“……”
然后就到了4月,。
前幾天,,簡瑤拿著資料去找他:“靳言,我很喜歡這個古城,,現(xiàn)在去正合適,。”當時那家伙把她抱到大腿上,,一邊興致勃勃地玩她的頭發(fā),,一邊怎么回答的?
“一大堆人造仿古建筑,、盲目的游客和低廉劣質(zhì)的旅游紀念品,?”
簡瑤:“……”
結(jié)果他還微微一笑,火上澆油:“事實上,,我有更好的旅行地點推薦,。黑龍江中俄邊境,新落成了一座監(jiān)獄,,重重安防,,精美絕倫。并且接納的全都是重刑犯,。如果我們動作夠快,,還可以幸運的成為第一批訪客,!”
第二天一早,簡瑤就收拾行李,,不聲不響一個人來了古城,。
……
恍惚間,車已停在警局門口,。簡瑤下了車,,早有等在門口的刑警將她接了進去。簡瑤想起這幾天都被她拒之門外的薄靳言,,幾天都沒有好好看過的薄靳言,,心竟然怦怦地跳。
剛才電話接得匆忙,,現(xiàn)在復又想起,,不知道他被刑警隊長當成嫌犯抓的時候,有沒有吃苦頭,?雖然這半年他也有在健身,,還曾讓她摸過手臂上的一小塊肌肉。但據(jù)簡瑤判斷,,那點肌肉,,打一個刑警,還是打不過的,。更何況是人家的刑警隊長了,。
這么想著,就走到一間屋門前,。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看到她,笑了:“是簡老師吧,,我是古城刑警一大隊隊長,,方青。這么晚,,辛苦了,。”
簡瑤忙跟他握手,,笑道:“你好,,我是公安部犯罪心理室,,刑警簡瑤,,薄靳言的妻子。幸會,?!?p> 方青看一眼身后:“他就在里面,。”
簡瑤和他一起抬頭望去,,這是間并不寬敞的辦公室,,半夜三點,里頭卻燈火通亮,,像覆了一層清透的水光,。薄靳言一身西裝筆挺,站在一面白板前,,雙手背在身后,,手指還在習慣性的輕點著。他抬起頭,,看著白板上寫著的一堆結(jié)論,。那字如青松挺拔,那眼清澈如水,。
簡瑤遠遠望著他的樣子,,忽然覺得心里的氣,就這么煙消云散,。
或者……其實在他追來古城的那一刻,,就消了。只是,,還是拉不下面子就這么原諒他而已,。
她靜靜地望著他獨立在燈光下的身影,心里忽然冒出個念頭,。
他也許一輩子,,都要這么孤獨地站在那個位置啊。直至烏黑的發(fā)慢慢染上鬢白,,挺直的腰也會有佝僂的一天,,而那雙眼卻始終清澈依舊。
察覺到身后的動靜,,薄靳言也回過頭來,,目光在方青身上一掃,就迅速落在簡瑤身上,。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兩人互相凝視著。
簡瑤輕聲喚道:“靳言……”
他微微笑了:“薄太太,,我很好,,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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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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