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病體難撐
大雨不停,,楚睿站在東院房中的窗前,,他今日倒是閑散了許多,并未束發(fā),,任由那一頭墨發(fā)披散在身后,身上也著了一件白色長袍,,平日里的冰冷之色似乎也因為換了一件衣服而消散了不少,,倒是染上了平淡與閑適,整個人微微透露了一絲慵懶之意,,冷硬之氣雖是還在,,卻也更多化為了常年殺伐留下來的不可冒犯的威嚴。
陸遠就站在他的身后,那件拿回來的披風被隨意放在了另一邊的軟塌之上,,楚睿開口的聲音帶著雨水一般的冰涼之意,,“她如何了?”
“程姑娘確是染了風寒,,屬下將姜湯送過去的時候,,程姑娘已給自己施了針?!?p> 楚睿附在身后的手,,下意識輕輕攆了攆,開口的聲音輕微不可聞,,不知何種情緒,,“嗯?!?p> 陸遠正待退下的時候,,楚睿又突然出聲,“著人給北苑再添兩床被子,?!?p> 陸遠頓了一頓,確是利落應(yīng)聲,,聲音里邊還帶著一些愉快之意,,好似添被子的是自己的床榻一般。
他的高興一點也不掩飾,,導致本來背對著他的楚睿也回過頭來,,挑眉看著他。
最后陸遠面上愉快的表情只得一僵,,而后在自家元帥不知該當做是何意的表情下,,默默退了出去。
只是陸遠退下去之后,,楚睿卻是依舊站在窗前,,任由半開的窗戶夾帶了微微細小的水珠,雨水夾帶一股勁風飛入了窗中,,點點滴滴,,幾乎打在他身上。
可他卻如似乎是呼出了一口氣,,不知是更顯輕松還是沉重,。
程錦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都有那酸痛之意,,只是頭昏的腦脹倒之癥是消失了不少,,這一覺卻是捂出了一把熱汗,風寒之中倒是減輕了一些。
微微動了動身子,,似乎覺得蓋在身上的被子重量增加了一層,,待到她把眼睛睜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屋中已經(jīng)昏暗了下來,,再一看,,卻是發(fā)現(xiàn),寧兒正坐在床邊,,面帶擔憂地看著她,,見到她終于睜開眼睛,似是呼出了一口氣一般,,“阿姐,,你總算醒過來了?!?p> 程錦掙扎著靠坐在床上,,看了看新增的被子,寧兒已經(jīng)先一步開口,,“是元帥著人送過來添置給阿姐的,。”
程錦聽罷,,倒是挑了挑眉,,“他?”
“元帥來過一次,,不過見著阿姐在休息,,卻是沒有進來,只在院門外站了一會便離去了,?!闭f著卻是端起了放在手邊桌子上的藥湯,“陸護衛(wèi)說鐘先生說醫(yī)者不自醫(yī),,開了藥方給阿姐,。”
程錦倒是沒有多想,,只聽著窗外的雨聲,接過寧兒端過來的藥碗,,隨口問道,,“雨還在下?!?p> “是啊,,自阿姐睡下之后,雨便一直如此之大,沒有停過,,如今積水早已沒過了膝蓋,,外邊走起路來都變得艱難……”
寧兒還在嘰嘰喳喳說著,描述著因為這半日的瓢潑大雨對外邊造成的影響,,只是程錦卻是聽到那一句外邊的雨沒有停過一句的時候,,拿著湯藥的手略微頓了一下。
寧兒還在說個不停,,可程錦卻是沉默了,,寧兒也不以為然,只當做是程錦因為身體不舒服之因,,不愿說話罷了,。
大雨一連下了一天一夜,第二日起來的時候,,雖還是下著,,雨勢卻也減了不少了,只是,,斷斷續(xù)續(xù)之中,,時不時又一陣大雨,出行倒也不方便,。
索性程錦也懶得出門,,這一呆便是三日,而著三日里,,北苑的飲食一應(yīng)俱全,,都有人專門送過來,倒是方便了許多,,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這幾日的飲食,都比較適合她這個難得生病的人食用,,因此,,等到雨停的時候,她的風寒之癥,,也已經(jīng)痊愈,,先前的濃厚的鼻音,早也消失,。
只是,,自從第一日聽寧兒說過一次楚睿來過一次北苑,后邊,,卻是再也沒有在院中聽到關(guān)于他的動靜了,。
可程錦自是不在乎這些,,日子該如何過,仍舊是如何過,。
到了第四日,,江寧府一連下了幾日的大雨終于停下,一早起來的時候,,便感受打了明亮的陽光斜斜射入屋中,,溫暖而又舒服,便是新添的被子也在夜間的時候被程錦踢走了,。
程錦心情也大好,,寧兒卻是一邊給她收拾的時候一邊與她說了外邊的情況,“阿姐,,你不知道,,因著這幾日的大雨,沖擊了不少民房,,導致江寧府周邊不少村鎮(zhèn)的民房都被沖垮了,,據(jù)說,今年的莊稼也被毀去了不少,?!?p> 程錦聽吧,皺皺眉,,心中卻是知曉,,連日的大雨,江寧府有江有河,,這一次,,無異于是一場天災(zāi)。
她沉默著,,卻是聽著寧兒感嘆一聲,,“我一早的時候便見鐘先生拿著藥箱往東院而去,據(jù)說因著連日的大雨,,造成了不少災(zāi)害,,南巡的京官恰好來到達江寧府郡縣,元帥前兩日便一直出門,,昨日晚間方才歸來,,如今卻是病了?!?p> 程錦聞言,,下意識皺了皺眉,終于發(fā)聲,,“病了,?”
她語氣之中尚有一絲不可置信,寧兒卻是點頭,。
程錦沉默了一瞬,,草草用過了早膳之后,便出了北苑,,往東院而去,。
而一早的時候,鐘隱卻是真的提著藥箱往楚睿的東院而去了,,連日的大雨的確給江寧府周邊的百姓造成了一定的災(zāi)害,,河水泛濫不說,莊稼與民房卻是遭到了極為重要的打擊,,楚睿也的確是因著此事出門了,,卻是不知,偏偏是在這等大雨的時候,,毫無預兆地沖擊了留在體內(nèi)的暗傷,。
他們先前從來不知道,暗傷達到這等程度,,竟會因著寒涼之氣而引起更為嚴重的后果,,導致他昨夜回來后,由從未發(fā)生過的風寒之癥,,演變?yōu)榻裨绫愠霈F(xiàn)的暗傷復發(fā)的癥狀,。
可偏偏,如今,,他給楚睿施針之后,,卻也只能緩緩而已。
鐘隱是在有些無奈,,“修遠,,叫程姑娘吧,這金針,,恐怕她比我用得順手,。”
楚睿爭著眼睛看著扎在自己胸口的金針,,只當做是沒有聽到鐘隱的話,,鐘隱知曉他的脾氣,嘆了一聲,,一雙眼睛雖是看不見,,卻仍舊是精準地找到了穴位。
而恰是此時,,陸遠門外卻是響起了程錦清亮的聲音,,“大元帥,,病啦?”
人未到,,聲先到,,陸遠只默默跟在一旁,看了一眼半躺在床榻之上的自家元帥,。
她身上早已不見了半分病氣,,倒是半躺在床榻之上的楚睿,面上帶著一份病氣,,堪堪削弱了平日里冷硬的神色,,一張本就完美的面龐在他帶著一層微小病弱的反差中,反倒讓程錦覺得有股別樣的美感,。
楚睿見她恢復如常,,面色紅潤,看不出生病的跡象,,在她走進來的時候,,只抬眼,淡淡看了她一眼,。
程錦不理會他的神色,,卻是隨意一看扎在他胸口幾處大穴的金針,勾了勾唇角,,“喲,,金針在這兒呢,不取自用是為盜,,大元帥不知,?”
隨之這么說著,可她卻是不在意楚睿會說什么一般,,在鐘隱一笑了然的時候,,程錦面上的笑意卻是僵住了,看著鐘隱扎在楚睿胸口幾處穴的金針,,神色嚴肅,,“中府、靈墟,、華蓋,、璇璣、紫宮,、膻中,,不是染了風寒?!?p> 說著,,卻是不管不顧,,抓起了楚睿放在身側(cè)的手腕,凝神細細探知,。
楚睿自是任由著她的動作,,也沒有一絲反抗,,反倒是鐘隱知道了程錦在做著什么,,只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約摸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程錦終于鄭重地放下了他的手腕,,卻是認真地看著楚睿,“上帝不僅給了你一張人神共憤的臉,,還給你了大難不死的后福?。 ?p> 楚睿見她說得如此鄭重,,眼神一閃,,“承讓?!?p> 程錦卻是勾唇一笑,,“兩年了吧,大元帥這兩年的滋味可算是不好過了,,暗傷時常發(fā)作,,偏偏壓制無法,只得每月忍受錐心之痛,,如今,,暗傷日久,積累過多,,終于借著這次風寒,,引發(fā)了潛藏的余毒?!?p> 她說得隨意,,只不過是探脈之下便能夠知曉楚睿身體的情況,連帶著何時被傷,,情況如何都一清二楚,,楚睿的面上雖然還是那般平靜無波之色,只無人可知他埋在眼底的波濤已經(jīng)洶涌,。
只是站在程錦身后的鐘隱,,眼底也升起一股油然敬佩之意,“程姑娘醫(yī)術(shù)果然了得,?!?p> 程錦倒是不在意,,“不是我醫(yī)術(shù)了得,任是一個比較經(jīng)驗充足的大夫都能知道他身體被暗傷所纏,,我不過是經(jīng)驗更加充足了幾分而已,,知道不僅僅是暗傷,還有余毒,?!?p> 聽她篤定的語氣,鐘隱語氣依舊溫溫,,“程姑娘可有解法,?”
程錦卻是不言,看著楚睿,,又看了看鐘隱,,眼波流轉(zhuǎn)之間,再看一眼此時尤自扎在楚睿胸口幾處穴位的金針,,卻是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涼涼出聲,“大元帥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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