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敏織一旦鬧上,,沒個把時辰是停不了的,。付敏道很沒義氣的把麻煩留給老爹,,一個人跑了,。
或許是昨夜沒睡好,,或許是今早一下發(fā)生了太多事情,,他現(xiàn)在耳鳴不止,,頭又開始疼了起來,。這讓他想趕快回到院子,,起碼要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好在后堂前面就是花園,而繞過花園里的池塘,,再穿過一條竹林夾道,,就能到達院子的偏門。
陽光亮的晃眼,,付敏道扶著腦袋,,搖搖晃晃的在花園中穿行。青苔覆蓋著石板路,,濃郁的花香讓他有些反胃,,后背汗津津的,他心想,,可能撐不到回房間了,。
恰在此時,付敏道腳下一滑,,雙手?jǐn)[了幾下,,卻還是沒能平衡住身體。
“噗通”一聲響,,他側(cè)身摔進了池塘,。好在池塘不深,水面也就勉強到腰部,。所以,,他剛落水的時候,并未驚慌,。
水色清亮,,透過頭上水草和浮萍的間隙,能看到湛藍的天空,。
付敏道憋著一口氣,,想要踩住什么站起來,然而探來探去都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他疑惑著向下看去,,只見黑洞洞的一片,讓人眼暈,。這是從未見過的情形,,他趕緊調(diào)整姿勢,,開始劃水,希望能游出水面,。雖然做法在他看來有些可笑,,但為今之計也只有這樣。
天空離他越來越遠,,胸腔里的氣卻越來越少,。耳鳴漸漸變成了轟鳴,身體變得冰涼,,他最后看了一眼,,就陷入了昏迷。
“要滅了上面那些蠟燭嗎,?”
“當(dāng)然不行,,他們還在里面!”
仿佛有人在耳邊吵架,,那是從未聽過的聲音,。
“你得想想辦法,他整個腦袋都進去了,!”
“我能有什么辦法,,你才是仙師,難道不應(yīng)該是你想辦法把他們弄出來嗎,?”
仙師是誰,,從來沒聽過。
“我還是覺得要滅了那些蠟燭,?!?p> “好啊,滅吧,。滅了就省事了,,你回你的仙山,我回我的荒山,?!?p> “他們呢?”
“死在外面,,活在里面,!笨蛋!”
是誰,?誰會死,?他們是誰,‘他們’又是誰?
“誰在那兒,!香爐后面有人,!”
“費什么話,打他,!別讓他滅掉蠟燭,!”
長長的安靜后,付敏道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嘭咚,,嘭咚,嘭咚”每一下都是希望,,每一下都是煎熬。
印象里有一個喜歡穿素衣的男子,,臉部輪廓明朗,,一雙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鳳眼,承擔(dān)了太多的故事,。
他們曾經(jīng)去過落鐘山,,站在山頂俯視王城的時候,素衣男子面無表情的說:“既然犧牲在所難免,,為什么不好好利用,?這是你進入丞相府的籌碼?!?p> 他的心很痛,,巨大的悲傷和失望充斥著他身體里每一滴血液:“那你就叫厚因去死?現(xiàn)在明明可以救他出來的,!”
素衣男子抓著他的雙肩,,強迫他對視:“怎么救?劫獄嗎,?能不能真的逃脫暫且不說,,你打算就帶著他過一輩子逃亡的生活?你問過他的意愿嗎,!”
他推開素衣男子,,憤怒的喊著:“我當(dāng)然會去問他。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要帶他走,。”
牢房昏暗,,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和餿臭,。這里的老鼠是不怕人的,竟然在腳面上亂竄,如果不動一動,,顯示你還是活人的話,,就會招來它們的啃噬。
邱厚因看上去很疲憊,,他一邊跳著腳,,一邊笑說:“小道,你來給我送行,,我很高興,。”
他抓著鐵欄,,用氣聲說:“我是來救你的,。”
邱厚因看了看左右,,連忙搖頭:“不要這樣做,,沒有意義。你會毀了他的計劃,?!?p> “他的計劃能比你的命重要!”他踢著鐵欄發(fā)泄,。
“比所有人的命都重要,。”
他失望的看著邱厚因,,有老鼠仗著膽子開始咬邱厚因的腳背,,但是邱厚因一聲也沒有吭。
“你們都瘋了,,”他說,,“我退出,我退出,?!?p> 他覺得自己走了很遠,其實也不過就十步的距離,。他聽到邱厚因在喊他:“小道,,小道,你回來,!”
回去干嗎呢,,又要宣講那些虛無縹緲的未來嗎?他們說的很美好,,但如果要用人命,,要用他身邊人的命去換的話,,他實在無福享受那樣血腥的美好。而別人的幸福與否,,和他又有什么干系呢,?
然而,沒有,。邱厚因竟答應(yīng)了他的建議,,并讓他把嫂子和孩子都帶上。
他很高興,,心里又隱隱覺得不妥,。有個聲音一直在心底哭訴,叫他不要這樣做,??墒牵懿涣四敲炊嗔?。
從謀劃,,到實施,他都是親力親為,。在最后的那天晚上,素衣男子離開前只拋下一句:“做過的事情,,就不要后悔,。”
他才不會后悔,,而且連老天都在眷顧,,一切都很順利。邱厚因,、嫂子和兩個孩子,,都被帶到了城郊的一處木屋,那是他特意準(zhǔn)備的,。
因為天氣很冷,,木屋里準(zhǔn)備了足夠的柴火。邱厚因打發(fā)大一點的孩子再去拾一些回來,,他阻止的說:“已經(jīng)夠用了,,如果你覺得不夠的話,還是我去吧,?!?p> 邱厚因打斷他:“讓他去吧,算是鍛煉一下,,畢竟以后的日子不再好過了,?!?p> 他聽著不是滋味,那個叫邱戰(zhàn)止的孩子很聽話的出去找柴火,。嫂子抱著那個小一點的孩子,,眼淚一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們,。邱厚因走過去,,拍了拍妻子,然后接過了小兒子,。
“他叫邱戰(zhàn)休,。”邱厚因把小兒子遞到他手中,,“我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他們遠離戰(zhàn)事。我能幫他們逃了兵役,,卻無法讓他們免遭戰(zhàn)爭的荼毒,。小道,你資質(zhì)好,,天分高,,就是心腸太軟,格局太小,?!?p> 他被說的有幾分惱怒:“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邱厚因輕輕的撫摸著兒子的頭發(fā),,溫柔的說:“我也想活著,但我更想我的孩子們活著,,還想讓他們活的很好,。沒有安定的環(huán)境,一切都是妄想,。小道,,你的父親時時要外出征戰(zhàn),你就不怕他有一天回不來,?還有你的姐姐,,如果在亂世中,哪怕是將軍之女又能怎樣呢,,還是會遇到不好的事情,。”
父親常說馬革裹尸是軍人的榮耀,,卻又是為人父的悲哀,。父親和姐姐都厭倦了戰(zhàn)爭,,流血和廝殺。如果戰(zhàn)爭能消于無形,,那真是再好不過的結(jié)果,。
不知何時,邱厚因手上多了一個火把,。他好像知道邱厚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拼命的搖頭,他拼命的懇求,。
火把畫了一個弧線,,還是落在了那堆多的不像樣的柴火上——那堆由他親手準(zhǔn)備的柴火上。
嫂子站起身,,來到邱厚因的身后,,眷戀的看著他懷里猶自熟睡的孩子。
邱厚因推著他:“帶戰(zhàn)休走,,去找柯公子,。”
他沒辦法,,只能抱著孩子跑出木屋,。
眼睜睜的看著木屋,一點點被大火吞噬,,那“噼啪”聲就像天雷,,一道道劈在他心上。
在這個寒冷又干燥的地方,,火勢是沒辦法控制的。
戰(zhàn)休被煙嗆醒,,伸著胖乎乎的小手,,摸他臉上的淚痕,童言稚稚,,卻如同詛咒般困他一生:
“你為什么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