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臨兵列陣
直到此時,大伙才發(fā)現(xiàn)刀疤臉頭上的板冠完全被劈開了,,冠下發(fā)髻不知被削落到何方,,一圈圈的頭發(fā)披散開來,只有腦門處露著烏青的頭皮,,那模樣宛如戎狄蠻夷,。
刀疤臉后怕的伸手一摸,最短處還不及一根手指寬,,透過板冠都能觀察的如此細微,,這得是多高明的劍術(shù)!
眾軍士還在愣神,,虞周開口了,,不過每句話每個字都像三九天的冰珠子一樣落地有聲。
“挑起械斗你除爵,,削你板冠我除爵,,斷你發(fā)髻我受髡刑,,不過你就繼續(xù)有臉在軍中呆下去么?怎么樣,,這下蒙將軍滿意了吧,?
哦,看這神色好像你不滿意,,那小子還有個辦法,,依秦律,一人戰(zhàn)死需殺敵一人,,二人戰(zhàn)死殺敵二人,,己方傷亡大于敵方則全伍以律論罪,我沒記錯吧,?
想想看,,如果你所在的什伍要以此論罪,沒了爵位之后,,你又該如何脫罪呢,?猜猜你的上官會不會放過你?!?p> 刀疤臉的頭發(fā)瞬間就炸開了:“你……你竟敢……”
虞周輕佻的吹了個口哨:“我什么都沒說,,這都是沒準的事兒嘛,就像你說過我不一定能回軍營一樣,?!?p> “你……你……”刀疤臉打了幾個磕巴,最后一咬牙說道:“你休要胡亂攀咬,,此事與蒙將軍無關(guān),老子什伍里的弟兄更是無辜之人,!”
“那你何不走一步看看,?”
刀疤臉聞言這才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他低頭一看,,罩在外面的裘袍已經(jīng)片片碎裂,,露出下面精鐵所制的鎧甲,熠熠生輝,。
“在座的不是簪裊就是不更,,大夫爵往上各有其帳,怎么,,你要告訴我三四級的爵位就能養(yǎng)得起精鐵甲么,?”
說完這話,虞周再不回頭,,他仗劍切開營帳一角,,信步邁了出去,,剛到外面,就見昨日那名馭手成昂正在帳外等候,,只是臉色異常尷尬,。
“總算了結(jié)蒙將軍一樁心事,怎么,,由你來掌髡刑,?”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這話雖然語出孝經(jīng),,卻是由來已久的傳統(tǒng),,不過虞周后世而來并不在乎,髡刑,,不過就是理理發(fā)而已,,一個沒束發(fā)的少年怕什么,正好再過兩年不能隨便理發(fā)了,,趁現(xiàn)在留短點也沒啥,。
成昂面無表情,這里亂糟糟的事情自有上官決斷,,他只是個傳話的:“將軍有令,,照常出征,械斗事宜等回營再說,,若想脫罪,,除非上陣再立新功!”
“蒙將軍還許我隨軍而出,?”
“是,!”
“那我是騎馬還是與他同乘一車?”
“將軍說了,,縱馬沖陣才有立功可能,,不過還是你自己決定?!?p> 虞周嗤笑一聲,,還真是官場上的老手段,先找人壓一壓,,再作出放自己一馬的姿態(tài)重新提拔上去,,以為就會感恩戴德肝腦涂地了?都已經(jīng)被看透了,,居然還不改變計劃,,這蒙恬好大的自信。
有騎馬的機會他還是不會錯過,,隨著成昂來到蒙恬帳前,,他才知道這位為什么那么自信,,在小卒子那里再威風,跑到一位手握生殺大權(quán)的將軍面前也不自覺矮了三分,。
只見蒙恬完全不像以前那樣隨意,,整個人像是鋼鐵塑像般佇立于戰(zhàn)車之上,渾身散發(fā)著冰冷銹腥的氣息,,從他身上,,虞周已經(jīng)聞到鐵和血的味道。
大秦確實依法治國,,也確實律法嚴明,,那只是說不能松弛,可沒說不能繼續(xù)勒緊啊,,在剛轉(zhuǎn)型的封建社會存著仰仗律法就有恃無恐的心思,,那才是嫌活得長了。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將軍一怒,,反正自己渾身骨頭不夠他碾的,虞周明智的沒繼續(xù)觸怒他,,人家把治軍治下的手段都用出來了,,結(jié)果自己完全不在乎,這會很沒成就感很失落的,,再惹就炸了,。
虞周縮起腦袋,不代表蒙恬想放過他:“聽說你又鬧事了,,怎么,,打算立多少功勞脫罪?”
聽見這個就來氣,,一出口就把基調(diào)定下了,,那都是誰挑的頭啊,還有什么叫又啊,,我只想趕緊離開秦營離開你們這群猛獸好不好。
“回蒙將軍,,軍帳之事實非虞周本意,,至于今日陣前,小子不敢妄言,?!?p> 正說著,就見那名刀疤臉悄悄把精鐵甲交給成昂,,蒙恬臉色一寒:“先穿著吧,,以防今日回不了軍營,。”
虞周目不斜視,,好像與自己全無瓜葛,,心里可翻了天了,看來陣前動不成手腳了,,頂風作案要不得,。
那刀疤臉聞言看都沒敢看虞周,如果之前他還只當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話,,現(xiàn)在上將軍一作注腳,,這事兒可就懸了。
“卑下罪當不赦,,今日一定再立新功,!”
蒙恬忍住不去看部下禿幽幽的腦門,這小子分寸拿捏的很好,,既立了威又屁事兒沒有,,自己也不是絲毫沒有顧忌的,如果再往下鬧,,陛下那里肯定沒法交代,。
而且從劍法看,蒙恬隱隱覺得有些眼熟,,只是記不起在哪見過,,他開始琢磨虞周到底師門何處。
“各歸本位,,出發(fā),!”
隨著一聲號令,車馬聲頓時隆隆作響,,這就看出精銳了,,除了腳步馬蹄聲外,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壓抑的好像陰兵過路,,借著僅存的夜色往鄒嶧山趕去。
沒人給虞周安排什伍,,他就騎著獨音隨蒙恬戰(zhàn)車一起前行,,一路走一路尋思怎么救齊國故舊,也不知道這群人跟日后的齊王田儋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
越想越頭疼,,看蒙恬的樣子,自己要想說上話首先得弄點功勞,功勞是什么,?是人頭,,這就成了一個悖論,想要救人就得先殺人,。
況且說話不一定管用,,自從認識以來虞周就跟蒙恬處在對立位置,如果自己是大秦將軍,,巴不得不受掌控的小子跪下來求人呢,,就想看求我半天,老子最終不答應時你臉上的表情……
娘的,,蒙恬的心思有沒有自己這樣陰暗,?虞周悄悄打量了一下,覺得把人想再不堪都沒壞處,,特別是一個隱隱的敵人,。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鄒嶧山已經(jīng)到了,,秦軍開始整隊列陣,,直到這時候虞周才注意到這群軍士的搭配,車兵壓根沒有,,只有蒙恬的指揮車一架,,騎兵只有零散的游騎斥候,剩下的一半是手持戈盾的重甲步兵,,另一半……身無寸甲頭梳錐髻,。
虞周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這是秦弩兵,?看來蒙恬真的不打算留活口了,,嬴政身邊的護衛(wèi)軍總共兩萬之數(shù),一下子就出動六千人馬,,半數(shù)的弩兵足以掃清任何障礙,。
明白了秦軍戰(zhàn)術(shù)安排,虞周覺得自己之前確實說空話了,,這根本都不用短兵相接,,如何使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