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之外,天空晴朗,。
兩個人默默無語地走在路上,。這條路以碎石鋪成,從石洞筆直地伸到這里來,,就形成一個彎曲,,既然此處叫做桃花庵,彎曲的地方當(dāng)然桃樹成林,,碎石子路就在桃樹林子里穿出去,。
春風(fēng)送暖,頭頂?shù)纳n芎就像是一塊寶石,,湛藍(lán)得沒有絲毫雜色,。
“師父大哥果然厲害!”祝枝山忽然笑道,。
玉摧紅無聲地看了他一眼,,人受傷后心情便不好了,難免會變得沉默。
“祝某所見過的武夫,,大多以身上或者面上的累累疤痕來證明自己的戰(zhàn)績,。”祝枝山道,。
玉摧紅點(diǎn)了點(diǎn)頭,,江湖之所以被稱為江湖,就是因?yàn)槔锩嬗刑嗵嘤斜匾蛘邲]必要的爭斗,,卻很少有人仔細(xì)去想想,,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
“可是,,師父大哥的周身上下,,除了剛才那一處,連暗瘡印記都沒有半個,,這皮膚,,簡直比小姑娘的還要光滑?!弊Vι叫Φ?。
在這時,玉摧紅真不知道祝枝山是在夸講他還是在取笑他了,。
陽光柔柔地照射下來,,照在路上,照在樹梢,,也照在樹林間的石子路上,。
一旦冷靜下來,背脊上的疼痛感也變得更加清晰,,血確實(shí)流了不少,,估計(jì)可能傷到了骨頭,玉摧紅偷偷呲了呲牙,。
“不知道姑蘇城里,,哪一家狗肉館最為出名?”玉摧紅忽然笑道,。
吃一頓狗肉,,再喝上一大碗比人參湯還要滋補(bǔ)的狗肉濃湯,利于創(chuàng)口愈合,,這樣淺顯的道理,,祝枝山當(dāng)然也知道,他笑道,,“我倒是知道有這么一家,,就在我岳丈家的附近,不知道今日開張了沒有?!?p> “希望那里還要有佳釀才好,。”玉摧紅道,。
“店家自釀的桃面紅,,那口感……嘖嘖嘖?!弊Vι秸f到此處,,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
“只怕是因?yàn)?,狗肉館的老板娘生得豐滿漂亮,,又太過熱情火辣了吧?!庇翊菁t不由笑道,。
狗肉本來是上不得臺面的美食,店家自營,,也不奢望有什么貴客登門,,所以自釀的桃面紅產(chǎn)量很低,僅供食客當(dāng)場飲用,,並不外售,。既算祝枝山這么大的名頭,每次去完之后,,若想再拎走一壇桃面紅,他也總要跟老板娘費(fèi)上半天口舌,。
祝枝山想到此處,,感覺肚子都餓了,牽了玉摧紅起身就走,,他口中笑道,,“師父大哥,走起,,你我同飲三百杯,!”
“如今走路太過辛苦,麻煩你還是先叫上一輛馬車吧,?!庇翊菁t笑道。
春日暖陽之下,,他的臉上竟然見了汗,,看來他剛才確實(shí)被傷得不輕。
這時,身后有人說道,,“玉年兄請留步,!小可唐寅拜上?!?p> 祝枝山大笑道,,“大頭兒子,你特么現(xiàn)在終于清醒了,?!?p> 玉摧紅卻是偷偷一驚,返身盯住對方,,淡淡道,,“早?!?p> 如今的唐寅,,竟然又梳洗過了,頭戴深藍(lán)色緞子方巾,,身穿綴白色護(hù)領(lǐng)的深藍(lán)色交領(lǐng)袍,,足蹬方頭寶靴,細(xì)觀之下,,他面似銀盤,,水汪汪一雙傳情目,紅艷艷兩片風(fēng)流唇,,標(biāo)準(zhǔn)一幅文弱書生的打扮,。
這唐寅行事瘋瘋癲癲,出手事先毫無征兆,,武功竟然又不輸于當(dāng)世的任何一個一流高手,。玉摧紅不無警惕的先盯著他的手,好在此時,,對方的手中沒有拿著那柄要命的桃花扇,。
唐寅笑道,“玉年兄還在惦記那柄扇子嗎,?”
玉摧紅自嘲道,,“濺血點(diǎn)做桃花扇,比著枝頭分外鮮,?!氩坏剑@次濺上去的,,卻是我玉某人的血,?!?p> 唐寅道,“玉年兄不覺得,,我那畫室清靜優(yōu)雅,,若是在里面殺人,也是方便得很,?!?p> 桃花扇本是尋常物,為什么到了江南大才子唐寅的手中,,眨眼之間便會成了殺人利器呢,?
玉摧紅淡淡道,“這的確是一個殺人的好地方,?!?p> 祝枝山大驚道,“你在里面殺過幾個人,?”
唐寅昂首將大袖一甩,,道,“天下之大,,值得我唐某出手的,,暫時還只有玉年兄一人!”
祝枝山只能苦笑,,道,,“你不問對方的底細(xì),就直接干上去了,?”
唐寅點(diǎn)頭道,,“生來玉樹臨風(fēng),處事冷靜沉著,,對域外的見識淵博,,又身帶丁香之氣,這本來是傳說中玉摧紅的獨(dú)有特色,。”
玉摧紅冷冷道,,“想試探我的武功底細(xì),,也不必立下殺招吧?!?p> 唐寅得意道,,“對付突發(fā)變故,玉摧紅以機(jī)警靈變而揚(yáng)名天下,,若連唐某的一招都躲不過,,這名……就純屬虛名了,。”
祝枝山道,,“試過的效果如何,?”
唐寅對自己的輕功和武功,都同樣自負(fù),。他的輕功也實(shí)在值得他自負(fù),,如今他卻對著玉摧紅挑指贊道,“好,!”
對于這種不顧對方死活的試探,,玉摧紅再次表示無語。
唐寅道,,“桃花扇上沾了玉年兄的血之后,,頓時變得珍貴之至,唐某要小心珍藏了,?!?p> 承蒙江南才子如此抬愛,一時間,,玉摧紅真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出言感激對方。
唐寅又問道,,“試問,,玉年兄上次受傷還是什么時候?”
玉摧紅不由笑道,,“那可就隔得太久了,,上次,還是被查心桐撓的,?!?p> 祝枝山好奇問道,“今年,?去年,?”
那年歲月靜好,那年的大小姐查心桐才四歲,。想到此處,,玉摧紅感覺自己的心微微疼了一下,他仍然要面對著陽光故作神秘地一笑,。
唐寅聞聲面露喜色,,道,“這便是有門了,?!?p> 玉摧紅道,,“什么門?”
唐寅再看玉摧紅時,,兩眼放光,,如同迷戀他的小弟弟一般的興奮道,“傳說中的玉摧紅,,睡了查琦楨的妹妹查心桐,,又殺了他爹查一清?!?p> 玉摧紅實(shí)在是怕了他的瘋勁,,小心道,“你與查琦楨之間,,是敵,?是友?”
唐寅不屑道,,“誰有空去理那個娘娘腔,。”
他忽然一把拉起玉摧紅的手,,笑道:“我和姓祝的瞎子都是一樣的崇拜你,,也容我叫您一聲師父大哥吧?”
江南大才子們就這么喜歡拜師,,拜大哥嗎,?
這唐寅一旦熱情起來,象小孩子一樣抓住他的手來回地甩,,玉摧紅感覺背后的傷口又開始疼了,。
祝枝山湊到玉摧紅耳邊,小聲道,,“大頭兒子就是佩服你做得夠絕,。”
唐寅捂唇偷偷一笑,,道,,“兩年之前,你跟查琦楨反目,,江南查家如何對付你的,,唐寅一直幫你記著呢?!?p> 兩年時間過去之后,一切早己經(jīng)變得面目全非,,玉摧紅如今也只能淡淡的一嘆了,。
唐寅勸道,,“現(xiàn)在你能活著回來,己屬萬幸,,至于返過頭如何去對付他查家,便是做什么也不為過了,?!?p> 玉摧紅淡淡一笑,道,,“我便一定要睡了他的妹妹再殺他爹嗎?”
唐寅陰陰笑道,,“如果當(dāng)初你窮途末路時,,發(fā)過滅了他滿門的毒誓,我輩江湖人應(yīng)當(dāng)誠信為重,,如今便一定要滅了他的滿門,!”
聞聽著唐寅言語之中的陰森戾氣,春日暖陽之下,,祝枝山竟然打起了冷戰(zhàn),。
“過兩天,等我忙完了,,我定要再來桃花庵找你們,,大家痛痛快快的喝一頓,還要找很多個小美人兒來替你們斟酒,?!?p> 玉摧紅覺得,繼續(xù)這樣的話題實(shí)在無趣,,所以他將話說完,,起身就走。
不料此時,,唐寅卻是橫身將他攔住,道,,“師父大哥,,你就不陪著我們?nèi)ヒ娨粋€人嗎,?”
祝枝山反而遲疑道,“我們,?”
唐寅點(diǎn)頭道,,“當(dāng)然是我們,!”
祝枝山嘟囔道,“誰有這么大的譜兒,,大言不愧到,,要江南兩大才子跑去見他?”
唐寅遠(yuǎn)望桃樹枝頭的暖陽,,他說了兩個字出來,,竟然將玉摧紅也嚇了一跳,“查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