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公府,,金碧輝煌的大廳之內(nèi),舞姬們正在踏著樂曲舞袖臨風(fēng),,突地“砰”地一聲脆響,,正舉著雙手裊娜簇在一起的舞姬們嚇得齊聲尖叫,埋頭抱在了一起,。
“都下去,!”一名年輕英俊的少年郎君連忙喝斥道,舞姬們紛紛逃散,,年輕的郎君湊到魯國公身前,,含笑道:“國公爺息怒,榮晦不過是一顆棄子,,舍了也沒有什么可惜,,不如就順?biāo)浦圪u個人情,順了王濟的意,,又如何,?”
“哼,王濟他明里是想要榮晦的命,,實際上卻是想打我和皇后的臉?。∧汶y道沒有聽出來,,他那句背后還有他人指使的話,,便分明是對我說的嗎,?”賈謐恨恨的說道。
清河王司馬遐悠然自得的一笑,,繼續(xù)湊近了低聲說道:“王濟再是囂張跋扈,,卻也不敢明里與皇后作對,如今他手握十萬精兵駐守汜水關(guān),,那是為國效力,,難道國公爺還真的怕他帶兵攻進(jìn)洛陽嗎?如果他那樣做的話,,與亂臣賊子又有何異,?與楚王何異?”
說完之后,,他清秀的臉上又微展開一絲莫測的笑意,。
“國公爺莫怕,我知皇后亦忌憚驍騎將軍,,現(xiàn)在他兵權(quán)在握,,自然不能與他硬抗,,那么,,眼下之急,便是如何讓榮晦永遠(yuǎn)也開不了口道出我與魯國公的秘密,?!?p> 一提到他魯國公的秘密,賈謐的臉色便倏然一變,。
“國公爺請三思,,司馬遐不才,也只能點到為止,,一會兒皇后可能還會召國公爺入殿商議,,司馬遐這便不再打擾國公爺了!”
清河王說完之后,,又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然后叫來身邊的侍衛(wèi),轉(zhuǎn)身快步的離去,。
魯國公若有所思的坐了下來,,剛端起一只精美的酒盅,正要讓身邊的美婢斟酒,,便有一個慌張的聲音莽撞的傳了進(jìn)來,。
不多時,一個滿頭花發(fā)的中年男子狼狽的噗通一聲跪倒在了魯國公面前,。
魯國公一見這慌忙闖進(jìn)他會客室的人正是榮晦,,不免眉頭一鎖,,正要惱怒的砸了手中的杯子,忽地想到清河王之言,,又勉強和顏悅色的問道:“榮監(jiān)軍何事如此驚慌,?”
榮晦抬起頭來,望著魯國公囁嚅了半天的唇瓣,,才問道:“我聽說,,劉繇與樂廣兩人上疏要夷我三族,國公爺,,榮某對國公爺與皇后可是一片忠心,,就是這一次的衛(wèi)太保一案,榮某也是全心全意替國公爺辦事的……求國公爺一定要救我,!”
一聽到榮晦提起衛(wèi)家之案乃是受他指使,,魯國公眸子里鋒芒一閃,心中更是怒其不爭,,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了身來,負(fù)手而立,,直過了很久,,才重嘆了一口氣道:“榮監(jiān)軍,并非我賈謐不想救你,,你可知這次真正想要置你于死地的是什么人,?”
榮晦臉色一白,就聽魯國公繼續(xù)說道:“劉繇與樂廣不過是官職不高的一班文臣,,他們?yōu)樾l(wèi)家申冤也不過是圖個諫臣之名,,逞逞口舌之利,那奏折到了皇后的手中,,也不過是勾上一筆敷衍了事罷了,,但這次真正想要你榮晦全族之命的,乃是驍騎將軍王濟,?!?p> “王濟手中握有你榮晦私藏兵器,貪受賄賂,,亂殺良民,,且私占良田以謀私利所有證據(jù),方才讓皇后無法再為你洗脫罪名,?!?p> 頓了一聲,他似有些惋惜的說道,“榮監(jiān)軍,,我以為你行事一向穩(wěn)重,,如今卻落下這么大的把柄,這些罪名,,就是連我賈謐恐怕也擔(dān)當(dāng)不起,,你又讓我如何救你呢?”
榮晦愕然半響,,似乎根本想不到自己做的這些事情竟能讓人給查出來,,更加想不到夷三族的刑罰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國公爺,,我也不知道王濟為什么會抓住我這些把柄,他人一直在汜水關(guān),,怎么會查……查到我的這些事情,,我……我真不知……”
“恐怕是你榮監(jiān)軍身邊出了什么奸細(xì)吧?”魯國公接了一句,,又道,,“不過,事已至此,,就算你能找出身邊的奸細(xì),,恐怕也沒有多大意義,實不相瞞,,王濟屯十萬精兵于洛陽城外,,皇后對他忌憚頗深,如今是他上表你的這些罪狀,,皇后也無能為力,只能擬旨將夷三族之罪寫入其中……”
魯國公話還沒說完,,榮晦便“砰砰砰的”幾聲連磕了幾個響頭,,又求道:“國公爺,就算我榮晦罪無可赦,,可否請國公爺救我妻兒父母,,他們是無辜的……”
“其實要說起來,衛(wèi)家的那幾個孫兒又何其有辜呢,?”
說完,,看著榮晦一張呆若木雞的臉漸漸露出絕望和不甘,魯國公忽地又輕嘆了口氣,,重坐回塌上,,語重心長的痛惜道:“榮監(jiān)軍投入我?guī)は露曛茫驳拇_出了不少力,我賈謐也不是忘恩負(fù)義之人,,又怎么忍心看到先生妻兒老幼被害,,不過,王濟手中畢竟握到先生好幾樁重罪,,就這幾條重罪一出,,便是天下人都怒其不平,僅以我一人之力,,又如何保得了榮監(jiān)軍呢,?”
榮晦聽罷,如木偶一般目光呆滯的沉靜了許久,,許久之后,,他才忽地出奇平靜的道了一句:“我明白了,榮某只求一事,,我的家人……”
“先生無須多慮,,就算傾盡我所有之力,也要為先生完成最后一樁心愿,!”
“多謝國公爺,!”再次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之后,榮晦如游魂一般的走出了魯國公府,。
次日,,榮晦自刎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朝堂,早朝之后,,宮中便傳來圣旨,,命魯國公即刻進(jìn)宮。
賈謐換了一身常服,,自宮門而進(jìn),,直接進(jìn)了皇后的椒宮之中,華麗珠簾撩起,,一陣濃郁的脂粉撲鼻,,溥而透明的鮫綃屏風(fēng)后面,一個矮而微胖的身影倚塌而坐,,身邊還有一個削肩的瘦弱少年正為其撫弄著一雙脫了木屐的大腳,。
“你來了!”皇后聞得腳步聲靠近,,便揮手示意給他按摩的少年退了下去,,轉(zhuǎn)身讓人將屏風(fēng)側(cè)移,看向了站在她對面的男子,。
魯國公賈謐雖然在名義上是他父親賈充的孫兒,,可與他們賈家人的長相盡皆不同,,畢竟身上流有一半韓壽的血,賈謐的這副皮囊倒是有幾分像他父親清秀俊朗十分令人討喜,。
“姨母,。”賈謐亦含笑喚了一聲,。
“榮晦此人怎地這般膽小,,本宮還沒有下旨,他便自殺了,!”皇后開門見山的問,,“還是淵兒你的膽子變小了?”
“姨母,,倘若榮晦不死,,被送進(jìn)廷尉,重刑審問之下,,必須會夾雜不清,,淵兒這也是為了防患于未然,不得已而使用的下策,!”
“那么依你看,,榮晦族誅之事,該怎么辦,?”
賈謐沉吟片刻后,,面不改色的回答道:“為免王濟再起事端,不如就夷榮晦三族,!”
“哼,,王濟此人竟如此囂張,不把本宮放在眼里,,他明意上是要夷榮晦三族,,實際上是在敲本宮的耳光啊,!榮晦一死,,他接下來是不是就要開始對付本宮了?”
“姨母息怒,!”賈謐連忙拱手道,“淵兒以為,,王濟他不過是仗著先帝的寵愛,,還有太子這未來的儲君,才會如此跋扈,,不僅僅是他,,這朝中還有一半的老臣也屬太子一黨,只怕待到太子登基之后……”
“啪——”地一聲重響,皇后拍了一下塌幾,,“太子不過是先帝一個不受寵的妾室謝氏所生,,那賤人身份低微,怎可與本宮相比,,不過是比本宮運氣好一點,,生了一個兒子,難道還要讓我賈家來輔佐這么一個卑微的賤種繼位不成嗎,?”
說到這里,,皇后又看了賈謐一眼,似忽想到了什么事情,,湊到他面前,,問道:“對了,本宮讓你給本宮找的東西,,怎么樣了,?”
這一問,賈謐的臉色一沉,,直過了好半響,,才答道:“回姨母,我派去的人傳回來消息說,,那個女人已經(jīng)死了,,可東西卻已不知所蹤?!?p> 皇后臉色一變,,賈謐趕緊又將話鋒一轉(zhuǎn),說道:“不過,,那女人留下來了一個女兒,,淵兒已經(jīng)安排好了所有人,對這個小姑子進(jìn)行跟蹤調(diào)查,,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從她身上找到姨母想要之物?!?p> 皇后聽罷,,剛揚起來的怒氣方才舒緩,含笑道了聲好,,然后又用她那只短粗的手輕輕的撫了一下賈謐的臉,,柔聲說道:“好好替本宮辦事,本宮以后絕對虧待不了你,!去吧,!”
“是,!”
賈謐正要離去,皇后突地又道:“榮晦夷族之事,,便也交給你了,,還有王濟此人,也要派人給我好好盯著他,,以免他……起兵謀反,!”
“至于衛(wèi)氏的兩位遺孤……”
賈謐看向她,正好又迎上她投射過來的目光,。
“聽說也是兩個俊秀可人的人,,殺之也可惜,便給衛(wèi)太保一個“成”的謚號,,追封為蘭陵郡公,,讓其長孫衛(wèi)璪襲其爵位!”
”是,,皇后,。“賈謐應(yīng)聲,,卻并沒有立刻離去,,而是忽然又道,”不過,,臣還有一提議……“
皇后看向他,,就聽他道:“臣以為,光以蘭陵郡公之爵位撫恤忠臣之后還不夠,,衛(wèi)璪既已成年束發(fā),,食君之祿,自然要為君分憂,,不如將他召為東宮太子伴讀,,也好讓他……離不開皇后的視線?!?p> 賈后聞言挑了挑眉,,目光在賈謐的臉上定了良久,也跟著揚唇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