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精彩,!萬分精彩,,小郎君如此才華橫溢,,實令我輩汗顏,!”在滿座賓客的驚嘆聲中,,賈謐也拊了拊掌,,含笑看著樂彥輔道,,“樂舍人可真是教出了一個好兒子,,國家正值用人之際,,缺少的也正是如她這般的才能之人,,不如樂舍人今日就將此子帶入宮中拜見皇后,若得皇后看中,,他年少得志,,也可謀得一份錦繡前程!”
賈謐話剛說完,,樂寧朦便接道:“不必了,!烏鴉以腐食為美,鳳凰不屑一顧,,我之才能不能為朝廷所用,,還望魯國公收回這份好意!”
這是當年嵇叔夜在《與山巨源絕交書》里所書的一言,,也因為此言,,叔夜開罪于朝廷落得那樣的下場,眾人驚駭,,未想這小郎君竟是個如此傲烈的,,而這樣的風(fēng)骨與氣節(jié)也恰恰是當世名士們所推崇并自嘆不如的,然而,,在如今賈家一手遮天權(quán)傾朝野的世道,,這樣的風(fēng)骨與氣節(jié)也絕對是致命的。
這一瞬間,,在座的所有士人都遺憾的看向了樂寧朦,,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她的下場。
而此時,石崇已大聲喝出,,命左右侍衛(wèi)道:“大膽,!拿下她!”
卻不料,,賈謐突地截斷道:“慢,,都退下!”
雖然他此刻看著樂寧朦的眼神也是不一般的陰沉可怕,,可是樂寧朦這般傲骨的行為已激起了他極大的興趣,,況且皇后也對這小姑志在必得,這小姑暫時還殺不得,!
“你既贏了在場的諸位名士,,那么我魯國公便可許你一愿,你想要什么,?”魯國公轉(zhuǎn)而以懷柔的方式問道,。
樂寧朦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正神色呆愣臉色慘白的阿薇,用手一指道:“我要她,!”
阿薇的眼睛也是陡地一亮,,傻傻的看著樂寧朦,蠕動著嘴唇,,只差一點沒有奔過去抱住她,。
“樂郎……”她喃喃的低吟道,神志有一瞬間的恍惚感,。
樂寧朦也看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不要太過激動,這時,,她又看向了賈謐,,冷道:“除了要她,我還要一樣?xùn)|西,!”
“什么……”
“我想要……”她說著,,已大步向賈謐邁了過去,而就在她離得賈謐只有三步之距時,,突地一紅影從上首的右下位一閃而出,,只一瞬間,一個高大偉岸的身軀便罩在了她的面前,,而她也被緊緊的圈進了一個堅實而溫暖的懷抱,。
這懷抱以及這人身上所散發(fā)出的清冽而雄渾的氣息竟是如此熟悉,樂寧朦駭異的抬起了頭,,看到這個在大庭廣眾之下?lián)肀娜苏侵x容且,,少年譎艷妖異的眸中正帶著魅惑般的笑意,,而左手卻是暗自將她的右手腕握得極緊。
從王澄的那個方位,,正好可以看到,,樂寧朦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而謝容且便是將那把匕首默默的轉(zhuǎn)到了自己手中,。
“卿卿,,別沖動!”他在她耳畔耳語般的說道,,“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那溫熱的氣息,,那清潤動聽卻帶著戲謔的語氣,,再次讓樂寧朦錯愕的失神。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難道這個男人也是為了幫她嗎,?
然而這擁抱,這熟悉的氣息又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個人——你到底是不是他,?
樂寧朦望著謝容且。
謝容且仍是玩世不恭的一笑,,在她毫無防備之下,,于她頸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放開了她,,說道:“卿卿真是香氣怡人,令我沉醉矣,!”
“謝容且,,你在做什么?”
樂寧朦觸電一般的退了開,,指著謝容且羞惱并加的問道,,臉色卻是如同滴血般的潮紅,心中暗恨道,,這個男人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當眾擁抱她,,雖然她此刻是男裝打扮,被他這么一抱,,免不了也要傳出斷袖的名聲了,,她是不怎么在乎,難道這個男人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嗎,?
可是這個男人卻為了向她證明似的,,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轉(zhuǎn)身看向了魯國公,笑道:“卿卿太過頑皮,,還請魯國公見諒,!”
“她是你的卿卿?”賈謐挑了挑眉,,不禁道,,眼神中閃過一絲質(zhì)疑。
“是,!”謝容且毫不猶豫的回答,,“而且之前我已經(jīng)說過了,剛才的那一曲鴝鵒舞,,便也是獻給我的這位卿卿,。”
這時,,眾人似乎才想起來,,謝容且在跳那支鴝鵒舞時,的確是有說過這句話的,,而且也指了廳中的一位賓客,,只可惜沒有人去注意他到底指的誰罷了!
“胡說,,誰是你卿卿,!謝容且,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故意毀我名譽,!”此時的樂寧朦臉色漲得通紅,從來沒有哪一刻讓她覺得無地自容,,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個無賴!
便如前世一樣,,在兵臨城下,,在她死之前,也要說那樣的一番話來羞辱于她,!
這個風(fēng)流不著調(diào)的紈绔子弟,!
現(xiàn)在這個不著調(diào)的男人便這么看著她,眼神中充滿無辜的說道:“卿卿,,我們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你怎么能不認賬呢,?”
好像是她負了他似的,!
什么時候親過了,?
樂寧朦氣結(jié),知道自己再這么鬧下去,,便完全成了一場打情罵俏的笑談,,縱然心中有再多恨怨,也不能在此刻發(fā)泄出來,,何況她藏在袖中的唯一一把匕首也被他奪了去,。
這時,謝容且還一本正經(jīng)理直氣壯的對賈謐含笑說道:“她既是我的卿卿,,想來魯國公應(yīng)該也不會奪人所好了,?”
賈謐的神色卻是變了變,倘若這小姑真的已是這個少年的卿卿,,他的確是不能行此奪人所好之事了,,況且這少年也正好在今日揚名,炙手可熱,,又是士族之子,,正所謂樹敵容易,交友難,,賈家在這個時候也需要名望,,需要大批的士族來支持他們賈氏,或許待得太子死后,,當今天子后繼無人,,他們賈家還能在這些士族的鼎力支持下奪了這晉室江山。
賈謐笑了笑,,回道:“原來謝君竟好這一口,既如此,,那倒要祝賀謝君擁得美郎歸了,!”這言語里無不透露著諷刺,那言外之意,,便是嘲笑謝容且也不過是個喜好龍陽的紈绔子弟罷了,。
謝容且不以為然,再次拉了樂寧朦的手,,柔聲道:“卿卿,,你玩也玩夠了,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說完,,不由分說,就握著樂寧朦的手腕向大廳外走去,。
大廳中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王澄的眸光中盛滿了詫異和失落,,樂三娘更是目瞪口呆。
樂寧朦掙脫不掉,,便急中生智的喊了一聲:“阿薇——”謝容且腳步一頓,,似也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對著那呆立一旁的婢女喚道:“你也過來,,她既要了你,,你便已不是這金谷園的人,跟我們走,!”
阿薇神色怔了一怔,,旋即也提了群裾向著她們奔跑了過來,三人很快便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崇綺樓的樓下,,雪色櫻花盛開,溪澗水聲潺潺流淌,,陽光在地上鋪上嫵媚而慵懶的色彩,。
樂寧朦趁其不備,一把搶過了謝容且手中的匕首,,指著他道:“謝容且,,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毀我名譽,,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謝容且不避不躲,任由她手中的匕首架在自己頸間,,冰冷的刺痛并未讓他有半分的躲閃,,他仿若未覺的,依舊笑著,,看著她道:“卿卿當真下得去手嗎,?”
雪色櫻花在他譎艷的臉上暈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絕世的光芒,這光芒令得樂寧朦心頭一顫,,腦海里頓時又閃過了夢中前世那個纏綿悱惻的深吻,,以及那落在自己唇瓣中的苦澀的淚,不管如何,,她與這個男人并無多少交際,,別說是今世了,就是前世,,她也不會相信這個男人會對她有任何感情,。
他們之間有的只有仇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仇恨,!
然而,,她又會莫名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另一個人,,那個吻,那個擁抱,,以及這說話間的調(diào)笑,,還有那清冽而雄渾的男子氣息,竟是與那個人如此相似,!
“你到底是不是他,?”她再次問道,“把右手拿出來,,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