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金谷涼子

　　上午,，金英浩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時,，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拿起話筒,，對方是金英浩的頂頭上司調(diào)查部次長淺井三男,，他告訴英浩,，明天一早飛東京，旁聽一個軍部召開的關(guān)于蘇聯(lián)東部軍事動態(tài)的情報交流會,。放下電話,，金英浩給崔孝利打了個電話，把她叫過來,。

　　崔孝利很快就來到金英浩的辦公室,，知道金英浩要去東京開會的事后點點頭,，然后壓低聲音說：“室長，我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裴喜斌,?！?p>　　金英浩感到有些奇怪，問道：“什么時候,，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

　　崔孝利告訴金英浩：“昨天下午下班，我在大門口和裴喜斌說完話后,，他就上了一輛客運馬車,，他的車剛走，我就發(fā)現(xiàn)有一輛馬車跟快就跟了上去,。我覺得像是在跟蹤,。我把這情況告訴了凖基哥，還不知道他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p>　　“等一下我聯(lián)系他就知道了?！苯鹩⒑普f,，又問，“關(guān)于裴喜斌有新情況嗎,？”

　　“眼下還沒有有價值的情況,。”崔孝利回答道,，又突然想起什么,，說“哦，對了,，剛才在走廊我遇到金谷涼子,，隨便問問她裴喜斌是怎么到咱們這里工作的。金谷涼子用很輕蔑的口吻說裴喜斌是個小角色,，好色之徒,，不值得關(guān)注?！?p>　　“哦,，涼子是這么說的嗎？好,，知道了,。”金英浩說，又問,，“你在東京有什么事要我代辦嗎,？”

　　崔孝利說：“沒有，如果你們見面,，問好就行了,。”她笑笑,，轉(zhuǎn)身離開金英浩的辦公室,。

　　金英浩目送崔孝利走出辦公室，自己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那片光禿禿的槐樹林,，沉思著。

　　冷空氣時時來襲,，新京依舊寒意十足。

　　金英浩覺得出現(xiàn)了一個裴喜斌,，使得周遭顯現(xiàn)出了一些不確定的因素,。這些因素像是飄浮在空中的一根根絲線，雖說雜亂無序,，但似乎在一步步朝他包圍過來,，他必須盡快理清線索，才能掌握主動,。剛才崔孝利告訴他金谷涼子說的關(guān)于裴喜斌是小角色不值得關(guān)注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雖然當(dāng)時在崔孝利面前沒有說什么,，但他心里卻顫動了一下,。他想起有一次他和毛利榮德閑聊時，毛利說他的男秘書得了肺病,，他從機(jī)要室調(diào)來一個女秘書,。還說這個女秘書是岡山縣人，她父親是陸軍士官學(xué)校的畢業(yè)生,。當(dāng)時,，金英浩沒有留意毛利說話的意思，現(xiàn)在他才覺得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可能就與金谷涼子有關(guān)……什么呢,？金英浩目光定定地盯著窗外一棵粗壯的老槐樹，腦子里卻飛快地閃回著毛利榮德說的話里與金谷涼子有關(guān)的細(xì)節(jié)……毛利榮德說她是岡山縣人,，還說她父親是陸軍士官學(xué)校畢業(yè)生……老天,！金英浩拍拍自己的額頭，金谷涼子是土肥原賢二安插的人！自己真是糊涂,，早該注意這個金谷涼子,。土肥原賢二就是岡山縣人，也畢業(yè)于陸軍士官學(xué)校,，也就是說土肥原賢二極有可能是金谷涼子父親的同學(xué),。金英浩知道，土肥原賢二是在中國從事間諜活動的第三代特務(wù)頭目,，曾兩次擔(dān)任過奉天（沈陽）特務(wù)機(jī)關(guān)長,。而金英浩記得金谷涼子就是從奉天調(diào)過來的。這就對了,。千萬別小看金谷涼子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很可能她就是一個陰謀的幕后操縱者，而那個松本敏或者說森谷大介只不過是金谷涼子手中的一粒棋子罷了,。想到這,，金英浩才恍然，最近他總是覺得有人在暗中監(jiān)視他,，其實是那種動物自衛(wèi)的本能提醒自己時刻提防那些躲在暗處窺視的敵人,。他吁出一口氣，多少有種釋然的感覺,，兩個對手浮出水面露臉了,，對金英浩來說總是好事。

　　西三馬路比東三馬路商戶少,，在新京的所有馬路中算比較清靜的地方了,，當(dāng)然除了溥儀“皇宮”所在的東五馬路除外。之所以說它清靜是因為住在這里的都是平民百姓小戶人家,，沒有那些燈紅酒綠的煙花場所和賭場酒館,，所以安寧清靜了許多。

　　在這里的一條小胡同里,，有一家名叫“家鄉(xiāng)”的理發(fā)店,，小門臉，老板叫趙大中,，五十來歲,，是“乙支勇士”組織的成員。有時候,，金英浩會在這里和鄭昌榮碰頭議事,。今天就是他們倆約定下午下班后在趙大中店里碰頭的。

　　金英浩掀開棉門簾推門走進(jìn)理發(fā)店,，趙大中正在給一個顧客理發(fā),，便打招呼：“趙老板，忙著呢？”

　　趙大中沒停下手里的活兒,，邊繼續(xù)理發(fā)邊說：“金老板,，里屋請，回頭忙完了,，我陪你喝兩盅,。”

　　金英浩沖趙大中一笑,，說：“成,，我等你了?！闭f罷,，他推開槅門，抬腿進(jìn)了里屋,，就見鄭昌榮坐在小炕桌邊喝茶呢,。

　　“昌榮君，早來啦,？”金英浩一邊反身關(guān)門一邊和鄭昌榮打招呼,。

　　“我也是剛到的?？熳??！?p>　　面對著鄭昌榮,，金英浩跨坐在炕沿，說：“我明天一早飛東京,，四五天回來,。”

　　鄭昌榮點點頭,，問：“裴喜斌那里有什么情況,？”

　　“我和凖基君聯(lián)系過了，根據(jù)他掌握的情況,，已經(jīng)可以肯定大阪麗人妓館的老板松本敏就是森谷大介,，他和裴喜斌是有關(guān)系的?！苯鹩⒑普f,，“還有，就是裴喜斌和他的女友未來由惠都住到北國旅館去了,?！?p>　　鄭昌榮說：“看來，裴喜斌和特高課的確有關(guān)系，他或許是特高課設(shè)置的一個誘餌,?？墒牵@也只是咱們的猜測,，他的真實身份咱們還是一無所知,。”

　　“我有個想法……”金英浩說,。

　　“請講,。”鄭昌榮點點頭,。

　　“既然目前咱們還不能確定裴喜斌的真實身份,，是不是可以私下里給他個提示……”

　　“告訴他被特高課盯上了？”鄭昌榮插話說,。

　　金英浩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說：“我們提示他被跟蹤了,，當(dāng)然不能讓他知道是誰給他傳遞消息的,。”

　　鄭昌榮說：“好,，我們觸動一下他,，看看他有什么反應(yīng)?！?p>　　“如果你同意,，我就讓孝利安排這件事吧?！?p>　　“好的,，你和孝利說吧”鄭昌榮點點頭。

　　金英浩回到家時,，又錯過了晚飯時間,。尹嫂聽到金英浩回家的動靜，馬上走出她的房間,，招呼金英浩說：“大少爺,，還沒吃晚飯吧？”

　　金英浩說：“尹嫂,，不好意思,，我有事耽擱了?！?p>　　“請到餐廳坐一下,，我來熱飯,。”

　　“不用麻煩尹嫂,，我自己也可以的,。”

　　尹嫂笑笑,，向廚房走去,。

　　聽到廳里的說話聲，金海鎮(zhèn)知道英浩回家了,，就從小書房走出來,，也不說話，只是咳嗽了一聲,。

　　金英浩看見父親,，趕緊問安：“爸爸，您還沒休息,？”

　　金海鎮(zhèn)說：“家里人不到齊,，我怎么好休息？”

　　“對不起,，爸爸,，我有點事耽擱了?！?p>　　見金海鎮(zhèn)向餐廳走去,，金英浩便問道：“爸爸，您也想吃點飯嗎,？”

　　“我一日三餐,，按時吃，不像你們,?！?p>　　父子倆在餐桌前坐下,，金海鎮(zhèn)問英浩：“你那里很忙嗎,？”

　　“是?！苯鹩⒑普f,，忽然想起飛東京的事，“爸爸,，我明天一早飛東京,，旁聽軍部的一個信息交流會。您在東京有事嗎,？”

　　“沒有,?！苯鸷ｆ?zhèn)想想又說：“有時間去德國大使館看看奧特將軍吧?！?p>　　“好的,。”金英浩說,，他感覺今晚父親興致不錯,，可以多說說話，于是又問道,，“爸爸,，熟悉土肥原將軍嗎？”

　　“怎么,？”

　　“今天我聽說毛利榮德的秘書金谷涼子是岡山縣人,，她父親是陸軍士官學(xué)校的畢業(yè)生，我就想金谷涼子可能認(rèn)識土肥原將軍吧,?！?p>　　金海鎮(zhèn)在椅子上扭了扭腰，好坐得舒服些,，說：“涼子的父親金谷大佐和土肥原將軍是士官學(xué)校的同學(xué),，他們當(dāng)然認(rèn)識?！?p>　　“金谷大佐現(xiàn)在在哪兒,？”

　　“1936年春天病故了?！?p>　　“噢,。那，金谷涼子是怎么到滿鐵的,？”

　　“金谷大佐為人很喜歡特務(wù)工作,，可惜沒干上這行?；蛟S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遺憾吧,，涼子不滿20歲就被她父親送到土肥原將軍門下學(xué)習(xí)從事特務(wù)工作。是1931年春天吧,，被送到天津特務(wù)機(jī)關(guān)——土肥原將軍那時是天津特務(wù)機(jī)關(guān)長,。后來，土肥原將軍擔(dān)任奉天特務(wù)機(jī)關(guān)長,，涼子也就隨之到奉天了,。再后來，大概是1935年6月里,，土肥原將軍被調(diào)往河北時,，他把涼子安插到了滿鐵,，從辦事員做起，普普通通,，從不引人注意,。她的底細(xì)只有關(guān)東軍高層幾個人了解，其他人都不大清楚了,?！?p>　　1933年初，當(dāng)東京籌劃實施針對在滿洲活動的韓國民族獨立運動組織“乙支勇士”的“沉睡者”行動時,，和關(guān)東軍司令部進(jìn)行了溝通并得到軍方大力支持,。為保證“沉睡者”本人的安全以及這行動能夠獲取最大成果，東京特高課方面和關(guān)東軍方面只有高層少數(shù)幾個人知道“沉睡者”的名字,。所以,，就像金海鎮(zhèn)對金英浩所說的那樣，即便如他這樣身居滿鐵高層的人也并不清楚有這樣一個計劃,，更不用說知道誰是“沉睡者”了,。

　　“爸爸也不了解金谷涼子嗎？”金英浩問,。

　　“一個普通女職員,，我為什么要了解她呢？”金海鎮(zhèn)說,，“不過,，據(jù)我所知，她參與了不少特務(wù)行動,。別看她年紀(jì)輕輕,，閱歷不一般呢?！?p>　　“我感覺也是,。”

　　父子倆正說著話,，尹嫂帶著一個端著托盤的女傭人送來熱好的飯菜,。尹嫂見金海鎮(zhèn)也在這里，就問道：“老爺,，您要點什么嗎,？”

　　“什么都不要,?！苯鸷ｆ?zhèn)說，“尹嫂,，家里還有人參酒吧,？”

　　“還有不少呢,，也沒人喝?！币┗卮鸬?。

　　“你準(zhǔn)備兩瓶，給英浩,，他帶去東京送禮吧,。”金海鎮(zhèn)對尹嫂說,。

　　“是,，老爺?！币c點頭,。

　　“你代我給尤金·奧特將軍問好?！苯鸷ｆ?zhèn)和英浩說完起身離開餐廳,，邊走邊嘀咕，“沒見過一個日耳曼人那么喜歡人參酒的,?！?p>　　金英浩目送父親離開后，對尹嫂說：“請把酒準(zhǔn)備好放在這桌上吧,，明天一早會有車接我去機(jī)場,。”

　　“好,，知道了,。”尹嫂說著讓女傭人把飯菜放到餐桌上,，“大少爺,，趁熱快吃飯吧?！?p>　　金英浩說：“尹嫂,，我真是有點餓了呢?！?p>　　雖說已過了晚餐的用餐高峰時間,，但在北國賓館的餐廳里，還是不斷有三三兩兩的客人走進(jìn)餐廳吃飯,。裴喜斌和未來由惠坐在餐廳靠邊的桌子旁,，他們倆剛剛吃完了飯，裴喜斌看看手表,，告訴未來由惠說：“我去打一個電話,，你先回房間吧,。”

　　他倆起身走出餐廳,，未來由惠叮囑裴喜斌說：“你快點上來,。”說罷,，向樓梯走去,。

　　裴喜斌明知道雖然前兩次接頭都無果而終，但還是依舊應(yīng)該經(jīng)行第三次接頭,，這是必須遵守的規(guī)定,。但他還是要給松本敏組長打個電話請示一下，這樣一來表示自己尊重松本組長,，二來也表示自己工作主動,。另外，他還想告訴松本敏一件事,，看看他有什么反應(yīng),。裴喜斌來到大堂的服務(wù)臺前拿起電話，往大阪麗人妓館撥了一個電話,。正在辦公室的松本敏聽到桌上的電話鈴聲,，馬上拿起電話：“喂喂，找誰,？”

　　裴喜斌說：“松本組長,，我是裴喜斌?！?p>　　“什么事,？”

　　“組長，今天晚上是第三次接頭了,，我還要去嗎,？”

　　“當(dāng)然?！彼杀久粽f,。

　　“是?！迸嵯脖篑R上回答,，然后又說，“還有一件事,。我發(fā)現(xiàn)滿鐵大樓里有人監(jiān)視我,，昨天我就接到文字通知，要求我按時進(jìn)行第二次接頭，可奇怪的是今天就沒有再見到通知,?！?p>　　“你只要做好你應(yīng)該做的事就好,。我正要告訴你,，今晚的接頭我不去了，你自己掌控好了就行,?！闭f完，松本敏撂了電話,。

　　“是,。”裴喜斌放下電話,，上樓回到他和未來由惠住宿的303號房間,。

　　未來由惠見裴喜斌走進(jìn)房間，立馬微笑著迎上去,，撒嬌地問道：“喜斌君晚上還要出去嗎,？”

　　“還有一個生意上的碰頭會，會很快回來,?！?p>　　裴喜斌之所以和由惠說“會很快回來”，是因為憑經(jīng)驗他已經(jīng)覺得在這次行動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問題,，使得對方前兩次接頭都沒有露面,，難道第三次就會出現(xiàn)嗎？他現(xiàn)在處境不好,，進(jìn)退兩難,，怎么想也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造成的。那問題出在哪兒呢,？在房間里,，由惠總粘著他，妨礙他思考問題,，他在沙發(fā)上坐下,，和由惠說，“泡一點茶吧,?！蔽磥碛苫葳s緊去張羅倒水沏茶了。

　　在北國賓館的前廳里,，由于旅客不多而顯得冷冷清清,，前臺墻上的掛鐘“當(dāng)”地敲了一下，九點半整。鐘聲甫落,，裴喜斌就出現(xiàn)在三樓的樓梯口,。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緩緩走下樓梯,。身邊少了未來由惠,，他立刻覺得頭腦清醒了不少。出了賓館大門,，步下臺階,，裴喜斌上了一輛攬客的客運馬車，碰巧的是,，趕車的把式就是那個“刀疤臉”,。坐在客運馬車的車廂里，裴喜斌想著剛才給松本敏打電話的事,。他原來是想告訴松本敏在滿鐵辦公大樓里有人監(jiān)視他時,，松本敏會透露一些信息，可松本敏一字不露,，看來松本敏并不相信他,。這么想的瞬間，裴喜斌就產(chǎn)生一種孤軍奮戰(zhàn)的感覺,。這兩天,，只要是獨自空閑時，裴喜斌便會思考一件事,，他眼前也就會浮現(xiàn)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是他已經(jīng)知道的崔孝利匆匆離開夢幻咖啡廳時的身影,；還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同樣是匆匆離開,，但遺憾的只是一個模糊的背影,。不過，有一件事既騙不過他的眼睛也糊弄不了他的判斷力,，這個男人一定是那個原計劃和他接頭的人,，只不過在瞬間發(fā)生的意外中他當(dāng)機(jī)立斷地離開了咖啡廳。而滿鐵調(diào)查部的秘書崔孝利究竟是不是和接頭這件事有關(guān)系,，裴喜斌一時還無法做出判斷,，但有一件事同樣很清楚，通過崔孝利可以找到這個男人,。只不過裴喜斌還不想貿(mào)然行事,，以免驚擾無辜。他就這樣思前想后地琢磨著接頭這件事,，馬車到了離夢幻咖啡廳不遠(yuǎn)的一家花店,，裴喜斌叫“刀疤臉”把式停了馬車,，下車后付了車錢，走進(jìn)花店買了一束紅玫瑰,，然后像散步似的走進(jìn)咖啡廳,。

　　咖啡廳里正播放著日本歌曲《櫻花》，帶有感傷情調(diào)的旋律在咖啡廳里回蕩著,。裴喜斌找了一個靠近窗口的桌子,，隨手把那束紅玫瑰放在桌上他左手一側(cè)，他脫了大衣,，摘下帽子,，靠坐在椅子上,，先是看看手表,，隨后抬眼掃視了一下咖啡廳里四下散座的客人。一個女招待快步走過來問裴喜斌：“先生,，喝點什么,？”

　　“一杯咖啡?！迸嵯脖箅S口答道,。

　　女招待剛離開裴喜斌的桌子，韓凖基就走進(jìn)咖啡廳,。裴喜斌不知道,，韓凖基就站在離花店不遠(yuǎn)的地方在等著他呢。見裴喜斌走進(jìn)咖啡廳,，韓凖基又稍等了一會兒,，這才邁著悠閑的腳步走進(jìn)咖啡廳。他在裴喜斌身后找到一個合適的位子,，脫下大衣坐下來,。這時，方才那個女招待又趕緊過來招呼韓凖基：“先生,，喝點什么,？”

　　“一杯咖啡?！表n凖基說著,，看看手表。他知道接頭的時間是十點十五分,，還有十分鐘,。韓凖基喝了一口咖啡，掃了一眼裴喜斌,，見他還是那樣端坐在椅子上,。

　　裴喜斌估計今天這第三次接頭很難順利進(jìn)行，可是，潛意識里他還是希望在最后一秒鐘會有人走到他面前,，就比如說是崔孝利走到他面前,，優(yōu)雅地笑笑，然后清晰地說出接頭暗語：“請問,，現(xiàn)在是十點鐘嗎,？”他應(yīng)該抬起手腕看看表，說：“現(xiàn)在是十點十五分,?！毕氲竭@，裴喜斌真就看看手表,，正好是十點十五分整,。遺憾的是，既沒有崔孝利也沒有別人走到他面前說什么暗語,。他看看周圍,，沮喪地嘆口氣，起身穿上大衣向出口走去,，他沒有帶走的那束玫瑰花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

　　等了一會兒，韓凖基也起身離開了夢幻咖啡廳,。

　　第二天將近中午時分,，崔孝利來到韓凖基的天順飯館后院，還沒等她開口說什么,，就見韓凖基從北屋開門迎出來,，微笑著說：“孝利小姐來啦？請進(jìn),?！?p>　　崔孝利鞠躬打招呼說：“凖基哥你好?！彼摿诵?，進(jìn)了屋，走到小桌子前,，跪坐在地板的棉墊子上說,，“你也坐呀，凖基哥,?！?p>　　韓凖基盤腿坐在一個棉墊子上，說：“喝杯茶嗎,？剛剛泡好的,?！?p>　　崔孝利說：“謝謝，我還急著回辦公室呢,，說完事就走,。”

　　“孝利小姐來,，有什么事嗎,？”韓凖基問道。

　　“昨晚在夢幻咖啡廳有什么情況,？”崔孝利惦記著第三次接頭的事,，先向韓凖基打聽。

　　“昨晚在咖啡廳……我感覺裴喜斌有些不安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到十點十五分，他馬上就起身走了,，一分鐘也沒多呆,?！?p>　　“或許他已經(jīng)猜到咱們不會去和他接頭了,，也說不定呢?！贝扌⒗治鲋?，又說，“我有事和凖基哥說,?！?p>　　“你請說?！表n凖基見崔孝利急著走便不再客套了,。

　　“是這樣，”崔孝利說,，“凖基哥今天一定要抽時間和北國賓館的姜經(jīng)理見面,，讓他找機(jī)會往裴喜斌房間塞一封信，越快越好,?！闭f著話，崔孝利從挎包里出一個信封遞給韓凖基,。

　　“好,，我馬上去找他?！表n凖基接過信封說道,。

　　崔孝利前腳走韓凖基后腳就去了北國賓館,。他走進(jìn)大堂，徑直到總服務(wù)臺前和一個叫川奈佳代的女值班員說：“我是天順飯館的,，找姜炳俊經(jīng)理結(jié)算飯錢,。”

　　川奈佳代告訴他說：“他在二樓,?！?p>　　“謝謝?！表n凖基點點頭,，走上樓梯。

　　韓凖基在賓館的聯(lián)系人叫姜炳俊,，是客房部經(jīng)理,。在姜炳俊位于二樓的經(jīng)理辦公室，韓凖基說明來意,，把信封交給了他,。姜炳俊說：“我剛才正好見到未來由惠去餐廳用餐了，我現(xiàn)在就去,?！?p>　　韓凖基走后，姜炳俊經(jīng)理在椅子上稍坐了片刻,，然后把那封信放進(jìn)西服襯里的衣袋里,，走出辦公室。他走上三樓,，因為正好是午飯時間,，樓道里不見人影。他來到裴喜斌住宿的303號房間,，先輕輕敲敲門,，見房間里沒有反應(yīng)，便迅速從上衣口袋里抽出那個信封,，一彎腰把它從下邊的門縫塞進(jìn)去,，隨即快步走向樓梯口下了樓。

　　未來由惠在賓館餐廳吃完午飯,，返回她和裴喜斌住的303號房間,，打開房門走進(jìn)房間，翻身關(guān)門時看到了地上的那個信封,。她愣怔了一下,，俯身拾起，見信封上沒寫字就打開信封抽出里面的信,。她展開信紙,，映入眼簾的只有幾個字：你被盯上了,，小心！由惠從來沒經(jīng)歷過這么奇怪的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誰會監(jiān)視她又威脅她呢？難道有人從日本到新京這里來找她麻煩嗎,？自己離開福岡老家到北平前確實和一個朋友借了點錢沒還清,，不過也不至于為這點錢就找到新京來鬧事吧？由惠越想越氣,，把那封信連同信封一撕兩半再揉作一團(tuán)丟進(jìn)衣架腳旁邊的廢紙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