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這人的眼中突然煥發(fā)出激動和喜悅。

　　那這賬就有地方算了。

　　我沒有再理會他,，繞開他帶著遠(yuǎn)澈他們接著走。

　　“姑娘,！”這人又開始在我們身后叫喚。

　　“我說你是不是傻啊,，沒看見我們趕時間嗎,？！”李應(yīng)琪終于忍不住開口訓(xùn)斥,，話糙理不糙,。

　　再說了……我都還沒弄明白你們這是怎么回事，只要確保你們不會丟就可以了,。

　　背后也終于沒有再響起什么聲音,，消停一會兒后就安靜地跟在了我們身后。

　　“禎兒,，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遠(yuǎn)澈走上前來和我并肩,，開口詢問到,。

　　去哪兒？

　　我看了看這周圍的春風(fēng)如畫……這么多年好像就沒變過,。

　　“當(dāng)然是去我的府邸里了,。”我扯了扯嘴角,，這次來就真的可以肆無忌憚了,，哪怕當(dāng)年的那些人還沒放下。

　　“小姐你在宏爐有府??？！”只有李應(yīng)琪還是這副咋呼模樣,，李應(yīng)珂看起來倒是更加沉穩(wěn)了些,。

　　我只是點了點頭沒說話,，帶著他們朝宏爐的中心區(qū)域走去，一路上自然也留意到了周圍的路人沖著我流露出好奇驚艷或疑惑的目光,。

　　不用想都知道我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

　　身著嶺頂山女弟子的服裝，身側(cè)一美男并肩而行,，身后還跟著四個風(fēng)格各異的練琭者,，其中兩人還斷了小指……

　　自己想著都覺得好笑。

　　不出一刻鐘,，那些人都會知道這街上出現(xiàn)了這么一場奇異的騷動,，更何況這其中還有賀家弟子。

　　這生活啊,，總會在你最不經(jīng)意的時候朝你扔個意外,，然后躲在一旁看你手足無措的樣子。

　　手足無措,？

　　不會的,。

　　哪怕我這次毫無準(zhǔn)備地故地重游，哪怕我之前是落荒而逃,，哪怕這一切會物是人非,。

　　因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所畏懼。

　　果然,，只有把堤壩建到了螻蟻觸及不了的云端,，才會對這螻蟻毫不在乎。

　　“到了,?！蔽彝Ｗ∧_步，看著這座似乎如昨的住宅,，就連門匾處的劃痕缺口都一如往日,。

　　“小姐…你別告訴我…這里就是你的府邸,？,！”李應(yīng)琪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口，李應(yīng)珂也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遠(yuǎn)澈還是一副很淡然的樣子,，莫名地打散了我那些繁雜的思緒。

　　我沒有說話,，只是走上前輕輕推開府門,，而后轉(zhuǎn)身看向他們：“不然呢？進(jìn)來吧?！?p>　　遠(yuǎn)澈倒是從善如流,，就連恍神的兩兄弟也走了進(jìn)來，不過那兩人和這滿大街陷入呆滯的人就不關(guān)我事了,。

　　“嘭——”我在他們進(jìn)來之后又親自關(guān)上府門,，也同時關(guān)上了門外的鴉雀無聲和人聲鼎沸。

　　“這道門竟然開了,！”“竟然有人打開了空府的門,！”“還進(jìn)去了四個人！”“是不是白蘇公子回來了,？,！”“誰？誰回來了,？”

　　“何人闖——”有個比較熟悉的聲音響起又戛然而止,，“公……公子！公子你回來啦,！”

　　驚喜交加,。

　　軒地階六等，看來他一直都在認(rèn)真修煉,。

　　乞兒朝我疾步走來,，而后又生生頓住腳步，正要開口……

　　“我有急事,，你先聽遠(yuǎn)澈的話去準(zhǔn)備東西,，其余的事情我們稍后再說?！蔽抑苯哟驍嗔似騼旱乃袆幼?，伸手指了指遠(yuǎn)澈。

　　乞兒看了遠(yuǎn)澈一眼,，而后抱拳低頭,，一如百年前的樣子：“是！”

　　“我需要熱水,、烈酒、燈……”

　　我看了遠(yuǎn)澈一眼之后就沒有再理會他們幾人,，直接朝里走去——

　　庭院中栽種著盛開的野山茶花,，有粉有白，兩旁是金黃的銀杏,，地面上淺淺的散著落葉,。

　　有些違和，卻又將我當(dāng)年戲言說出的小景重現(xiàn)——

　　“阿蘇你喜歡什么樣的府邸庭院？”

　　“怎么突然想起來問我這個,？”

　　“你別管為什么,，先告訴我好不好？”

　　“我喜歡在中心區(qū)域的府邸,?！?p>　　“還有呢？”

　　“你快說啊還有什么,？”

　　“我喜歡奇特的,。”

　　“怎么個奇特法,？”

　　…

　　“你別不說話,，你現(xiàn)在想一想告訴我好不好？”

　　“奇特…比如庭院里要有盛開的各色野山茶花和金黃的銀杏,，最好地上還鋪著一小層銀杏落葉……”

　　我看著眼前的秋千,、長椅、桌子和小食輕聲呢喃著：“然后樹下掛著一個秋千,，廳堂外橫著一把長椅,，要是長椅旁有桌子和小食就更好不過了?！?p>　　原來我還記得這么清晰,。

　　“翎弟你記下來了沒有？”

　　“記下了記下了,！真沒想到阿蘇的喜好竟然這么奇異,！”

　　“那當(dāng)然，他可是阿蘇??！”

　　我聽到有個腳步聲越來越近：“公子…”乞兒再次開口，語調(diào)已經(jīng)比剛才平靜了許多,。

　　我轉(zhuǎn)過身去看著他,，他蓄起了一點胡須，穿著深青色的衣服,，看起來比原來蒼老不少,。

　　“遠(yuǎn)澈要的東西都弄好了？”我明知故問了這句,。

　　“都弄好了,。”乞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公子這百年來過得好嗎,？”

　　我沒有應(yīng)聲，只是抬了抬雙手,。

　　“是乞兒愚笨了,，公子怎么會過得不好?！?p>　　我沒有細(xì)究他語氣中的復(fù)雜,，只是看著這一成未變的地方又說了一遍百年前年曾經(jīng)說過的話：“乞兒，你沒有必要一直守在這里的,?！?p>　　“可是公子回來了不是嗎？”乞兒的聲音開始發(fā)顫,，鼻音也越來越重,，“乞兒已經(jīng)把公子等回來了啊，如果主子們的在天之靈知道了一定會……”

　　“他們的墳?zāi)乖谀膬?？”我沒有讓乞兒把后面的話說出來,，他們都是普通人，百年已過,，逝者已矣,，我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

　　乞兒頓了一下,，然后伸手指了指后面：“就在屋后,。”

　　“屋后,？,！”我有些訝異，怎么會把墳?zāi)狗旁谶@屋后,？

　　“主子們說了,，公子不害怕也不忌諱這些，只有這樣才方便公子日后前來探望,?！?p>　　這下輪到我頓了一下。

　　顧羽,，賀西翎,，你們這是何苦。

　　不過……如果你們倆沒有這么善良,，當(dāng)年也不會發(fā)生那些事情了……

　　“公子要去看看嗎,？”乞兒看向我，眼中有殷殷期盼,。

　　看是要去的,，不過我現(xiàn)在還有其他事情：“我待會兒再去?！?p>　　乞兒低下頭,，又成了那副謙卑模樣。

　　其實這世間本就對普通人不公平,，不僅壽命上只是我們的十分之一,，就連……

　　“乞兒，顧羽和賀西翎就沒有留下孩子嗎,？”

　　是的,，按理來說他們應(yīng)該是有后代才對。

　　乞兒突然抬頭直視我,，又激動起來：“他們就沒有告訴你,？！他們竟然都沒有告訴過你,！”

　　告訴我…什么,？

　　我很想否認(rèn)琭玉中劃過的那個念頭，可卻還是開了口：“他們兩人都沒有辦法生育了是不是,？”

　　也對,，他們被那樣折磨之后還能夠活下來本就是奇跡，更談何生兒育女,，否則為什么會……

　　“那顧家現(xiàn)在怎么樣,？！”賀家應(yīng)該是過得更好了,，不然我剛才就不會遇到那個囂張的賀家子弟,。

　　當(dāng)年的顧家本就弱小到護(hù)不住顧羽，要不是后來我?guī)鸵r了一把恐怕早就垮臺,，可卻也因為插手了這件事情引來了后面更多的問題,。

　　“顧家？”乞兒重復(fù)了這兩個字,，然后臉上浮現(xiàn)起極其復(fù)雜的神色,，惋惜、憤怒,、無奈,，“公子啊公子，你在料到主子們的情況之后怎么就沒有問問他們自己,？,！反而去問那顧家？,！”

　　顧羽生性純良,，又至情至孝,，要不是因為她我怎么可能在意顧家的死活？這人都死了難不成我還能讓她活過來,？,！

　　“顧家本就是顧羽惦念了一生的東西?！蔽逸p輕瞥了乞兒一眼：“還有,，你只是我撿來照顧他倆的，是誰給你的膽子來這樣質(zhì)問我,？”

　　“撲通,！——”

　　乞兒忽然跪了下去，靜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是奴才逾越了,，望公子贖罪,。”他想讓語氣顯得更為誠懇一些,，可我卻還是聽出了其中的不甘,。

　　看著他這倔強的樣子，不知怎的我的琭玉里就劃過了當(dāng)年賀西翎那副溫和無害的樣子……罷了,，就當(dāng)是看在他們夫妻倆的面子上拉他一把吧,。

　　“乞兒，你可知我當(dāng)年為何偏偏只從那破廟堆里撿了你一個人,？”我開口說話,，但并沒有讓他起身。

　　“乞兒不知,?！彼张f跪在那里沒有抬頭。

　　“因為你是其中唯一的練琭者,，所以我才把你帶了回來,。”我也不再看向他,，“顧羽和賀西翎作為普通人待在這宏爐本來就是不妥,，如果不是有顧家和賀家的勢力，他們倆早就被趕出這個地方了,?！?p>　　其實他們已經(jīng)被趕出去了，被當(dāng)年的宏爐第一大勢力趕出去的,，只不過剛好遇到了才下山年少輕狂的我,，又被我送了回來，從而引發(fā)了這一系列的事情,。

　　而恰好,，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東西,。

　　“而我不可能一直都待在這里保護(hù)他們，所以就找到了你,?！蔽沂栈乜聪蜻h(yuǎn)處的視線，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乞兒,。

　　乞兒已經(jīng)抬起了頭：“公子為何不一直待在這里？或者帶著他們離開,？由你親自保護(hù)他們不是更好嗎,？公子就這么放心將他們二人交給乞兒？”

　　一連四問,。

　　幼稚,。

　　如果不是看在你主子們的份上，本尊才懶得理你,。

　　我沖他微微彎下腰,，輕蔑地笑了一聲：“乞兒，我不是善人,，也不是好人,，為什么要為了與我毫無干系的人留在這宏爐浪費光陰？”

　　乞兒十分震驚地看著我,，半天才說出了一句話：“原來在公子眼里,，主子們只是與你毫無干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