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縣衙。
縣令管潮渾身酸軟,,感受著適才的余韻,,帶著一身疲憊,從戲園子后臺走出來,,去書房休息,。
話說,剛才在戲園子跟兵憲大人一起飲酒賞戲,,中間覺得有個戲子不錯,,便當(dāng)場賞了五十兩紋銀,誰曾想那戲子還挺識趣,,當(dāng)下便停了曲目,,派人邀請縣尊老爺后臺一敘,讓管知縣過了把皇帝癮,,那名角穿著鳳冠霞帔侍奉自己,,讓管知縣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轉(zhuǎn)手又賞出去二百兩,。
作為一縣之尊,,管大人享受過的快樂,,自忖也不少。
可今天竟然享受了一番平素想都不敢想的樂事,,一時間連年紀(jì)都不顧了,,來了個梅開二度,事后這暈頭轉(zhuǎn)向的,,不得不回書房休息,。
嗯。這里不得不多說一嘴,,那就是管大人之所以不敢回內(nèi)室休息,,因為他非常的懼內(nèi)。
逍遙歸逍遙,,卻是不敢讓夫人知道,。
早些年娘子在江南居住,他在陜西為官,,結(jié)果尋了外室,,還沒來得及享受享受,就被娘子乘坐八百里加急過來狂毆了一頓,。
所以在裁撤驛卒這件事情上,,管大人是徹徹底底的擁護者。
只要驛站在一天,,就沒法避免公器私用這種事情,,就會浪費大明的國庫金銀。
這種事情怎么能不杜絕呢,?
管大人恨透了驛站制度,,他覺得就是因為驛站制度,所有有人透風(fēng)報信,,所以如今如今母老虎在側(cè),,讓他平時也不敢做什么快樂逍遙的事情,只能將心思放在正事上,。
不過別說,,自己略施小計,就覆滅了安塞縣最大的山賊窩點,,英雄寨。
這事兒已經(jīng)跟兵備大人談好,,估計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升遷了。
自己這地位在動一動,,可就比黃臉婆他那老爹要強不少,,到時候他如何敢再動自己,?
當(dāng)然,他是不會告訴任何人,,這次從招安變成剿滅,,其實是典史辛苦了數(shù)年跟山賊談成招安,而自己臨時改了主意才成的,。
管大人是萬分看不起本縣的典史的,。
都快古稀之年了,也沒啥前途,,還整日瞎折騰,。
即便是本縣沒有縣丞、主薄,,職責(zé)由典史兼任,,那也改變不了他一個小小不入流的本質(zhì),這種貨色也配跟自己叫板,?
管知縣在這小地方窩的太久了,,而且這兩年西北也越來越不太平,為了能換個位子,,去繼續(xù)逍遙,,他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當(dāng)然,,即便是太平時節(jié),,想換換位子,采取些手段,,在管大人看來也是應(yīng)該的,。
而且管大人這些年,沒少做勾結(jié)套寇,,倒賣糧食的事情,,手中積攢了不少銀子,升遷運作完全不是問題,,問題就是缺乏政績,。
如今這不政績有了么。
至于本地的災(zāi)民,,那完全不是他在乎的,,沒有了產(chǎn)業(yè),沒有了糧食,,那還叫人么,?
在知縣老爺看來,那已經(jīng)是野獸了。
此次剿匪,,不僅僅是屠戮那些造反的山賊,、土匪,連帶著沒有家業(yè)的流民,,也被屠戮了大半,,這些人頭,那是妥妥的功績,。
而且,,今日還通過錢文俊搭上了兵憲老爺這條線。
畢竟,,兵憲老爺?shù)臋?quán)威不小,,又可以給自己作為憑證,到時候功勞大家一起分,,逍遙日子一起過,,豈不美哉?
只是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即便是有再美的絕色,,估計過兩年也享用不了了。
自己得趁著還年輕,,多折騰折騰,。
想到這里,管知縣有些疲倦的不行了,,他倚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打起了酣。
而知縣衙門外不遠處的一片陰影中,,一隊手持利刃的漢子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楚行就混跡在其中。
此時此刻,,楚行終于知曉父親為何總是如此的懼怕朝廷了,。因為不管之前自己有多大的豪情,待他領(lǐng)著人,,藏匿在衙門周圍,,看著衙門的大門,石鼓也不由的產(chǎn)生了幾分畏懼的情緒,。
手心不自覺的開始出汗,。
沒錯,不僅僅是楚行,,就連身邊兒的兄弟們,,也一個個額頭開始冒冷汗,嚇得要命。
一旁被裹挾的田文秀裹著面巾,,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這狗官真的是不知死活,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縣衙里享受,。”
“看樣子,,衙門確實松懈,。”遠遠的聽著縣衙里戲臺子上傳來的聲音,,楚行壓了壓兜鍪道,。
“朝廷無道成這般樣子,你還畏首畏尾,?!碧镆娦氵m時道:“我還是認(rèn)為,真的打起來,,朝廷根本沒有反應(yīng)時間,,我們一定能席卷西北,掌盤子,,做大事吧,。”
“你想怎么做,?”楚行瞥了一眼田文秀,。
“縣衙就在眼前,待事起,,咱們直接攻占縣衙,。”田文秀舔著嘴角說道:“咱們雖然人少,,但是滅了狗官,,卻是實打?qū)嵉氖坠Γ綍r候各路義軍聚會,,豈能差了我們的地位,?甚至推舉您做盟主,都有可能,?!?p> 楚行沉默不語,就這幫人的想法,,能不能成熟一點,。
這么倉促的起事,搞不了多久就得讓朝廷滅了,地位在高,,又什么用,?
“掌盤子在猶豫什么?時不我待??!”田見秀催促道。
楚行剛剛探出頭來,,就看見這看似毫無防備的縣衙房頂,,有寒光閃過,上面竟然安排有弓弩手,!
當(dāng)下悄無聲息的攀爬上不遠處的一間民房,,仔細觀察,竟然有四五百隱匿在房頂之上的官兵,,枕戈待旦,。
“你看那是什么?”楚行臉色一變,,悄無聲息的從民房上爬下來,,指著房頂說道。
“什么,?”田見秀不解的問道,。
“我他媽的!”楚行忍不住爆了句后世的粗口,,“那么不專業(yè),,扯什么造反,你看不見房頂上有弓弩手嗎,?這是個陷阱,!”
“這可如何是好,原來朝廷早有防備,?”田見秀見狀,,也非常的恐慌,因為此事生事,,很多亂兵頭目和西北豪杰,,都是他的朋友。
若是朝廷真的有了周密的防備,,他們豈不是要完蛋,?
田見秀當(dāng)下急切問道:“掌盤子,我能不能離開一會兒,?”
楚行冷笑道:“你就沒想過,,我為何要將你帶在身邊兒,?”
“你竟然這么……”田見秀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我不狠心,,不讓他們?nèi)ニ退?,我如何火中取栗,如何占這天大的便宜,!”楚行冷笑道:“都給我把戰(zhàn)袍脫了,,放紫色的孔明燈,事情有變,,這場戲得有我們先來演!”
“掌盤子,,都是熱血豪杰,,豈能看著他們送死!”田見秀焦急萬分,,“讓我去給他們送信吧,,他們少死點人,你這邊兒也少點壓力,!”
“我并不在乎他們的死活,!”楚行瞇著眼睛,“或者說,,他們死的越多,,我越有利?!?p> 說著楚行開始吩咐眾人脫掉鎧甲,,唯獨自己,用黑色的曳撒,,罩住了內(nèi)里的棉甲,。
“去叫門!”楚行對身邊兒一個漢子道:“就說咱們是牙行的,,有急事要見錢公子,。”
此時紫色的孔明燈升起,,錢府方向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便升起大火,別看楚行留給秦英和二丫的人少,,但是卻隱藏在暗處,,一旦發(fā)起攻勢,瞬間整個錢府就火光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