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災(zāi)難來臨前,人間遍地是地獄。
這段時間,楚行也算是見識到了,草原的真實處境,。
比中原還要慘,畢竟相比之下,中原還是有水田這種存在,,中原百姓還是知道存儲這個概念。
為了應(yīng)對饑荒,,有個叫做徐光啟的大臣,,還在全力推廣一種叫做番薯的農(nóng)作物,其實就是紅薯,,養(yǎng)活了無數(shù)百姓,。
中原不論怎么動蕩,還是可以進行生產(chǎn)的。
而草原就只能用慘不忍睹來說了,,草原之上,,到處都能看見牛羊的枯骨,人的尸骸,,破敗而廢棄的帳篷,,而牧場的牧草,也枯黃的厲害,。
很明顯,,昔日里水草豐美的河套,如今的處境也非常的堪憂,。
靠近板升城,,已經(jīng)可以見到一些南來北往的商隊,溝通一番之后了解到,,眼下板升城一帶,,已經(jīng)幾乎不能自己生產(chǎn)糧食了,純粹要靠去跟外界購買,。
這就是赤裸裸的將命根子攥在了別人的手里,。
而就在楚行準備繼續(xù)向板升城進發(fā)的時候,卻見前方忽然塵土飛揚,,馬蹄聲四起,,一隊彪悍的騎士飛奔而來,儼然是剛才的商旅,,以為楚行等人是錦衣衛(wèi)的夜不收,,將信息出賣給了蒙古人,眾人大驚,,準備逃走,。
而楚行卻遠遠的眺望一番之后,揮手示意大家不要慌,。
一提韁繩,,單騎沖了上去。
“俄木布諳達,,你這家伙敢率騎兵對我發(fā)起沖鋒,,不怕我揍你了?”
果然,,聽聞楚行所言,,在騎兵隊伍中,有一騎開始加速,,沖出來一位年紀相仿的少年郎,,這少年郎體型高大,,穿著一襲黑袍,腰間掛著短刀,,騎術(shù)很是嫻熟,,頃刻間便沖到楚行面前。
并故意在楚行面前勒緊戰(zhàn)馬的韁繩,,讓戰(zhàn)馬前提凌空,,少年搖晃著他略顯蓬松的短發(fā),尚未成熟的臉上,,一臉的傲氣,。
“狗東西,老遠就看清楚是你了,,你怎么還活著,?”
“你不是也沒死!”
“你看我馬技嫻熟了不,?就你也配揍我,?咱倆趕緊比一比!”
眾人看見二人一副如此熟悉的樣子,,表情都變得甚是錯愕,,千戶竟然認識卜失兔之子俄木布?兩個人還是諳達,?
尤其是田見秀,越發(fā)的覺得眼前的少年郎,,深不可測,。擁有一個跟草原大汗之子關(guān)系莫逆的恩主,這日子還愁過不下去,?
俄木布的屬下也都一臉好奇的看著眼前的漢人少年,,他們不知道,他憑什么可以跟自己家的少主人成為諳達,。
但看到二人的臉上的喜悅,,卻又不敢上前冒犯。
只能遠遠的停下戰(zhàn)馬,,默默的觀看著眼前的一切,。
“嫻熟個屁!老子半年不騎馬,,照樣甩你六座大山,!”
“狗東西,說話還是難聽,!你怎么沒死,!我聽說英雄寨都覆滅了,,為此我還難過了半年!”
“小爺?shù)拿蟮暮?,怎么會死,,這不,如今不僅僅沒死,,還給你帶好處來了,。”楚行在馬上給了俄木布一拳,,疼的俄木布呲牙咧嘴,,但是笑意卻絲毫不減。
二人翻身下馬,,狠狠的來了一個擁抱,。
又互相打量了一番,傻笑了好一陣,,俄木布傲嬌的道:“快說說,,什么好處?我可是大汗之子,,你別從山溝溝里弄點破爛來糊弄我,。”
“你瞅瞅你那嘚瑟勁,,當初就不該救你,!”楚行很是嫌棄道。
“你們不是缺糧食嗎,?小爺小爺剛買了五萬石糧食,,賣你幾萬石?”楚行牽著馬,,跟俄木布勾肩搭背,,漫步在草原之上,直接將身邊兒的親衛(wèi)扔到了一邊兒,。
“幾萬石,?”俄木布被楚行震驚的不行,忍不住表情浮夸的抱住楚行,,就要親一口,,“你真是是我的親諳達,如今我們窮的連飯都吃不起了,。說,,你想要什么?未來的順義王,,都能賞賜你,?!?p> 楚行很是嫌棄的將俄木布的大嘴推開,笑容逐漸斂去,,變得略顯嚴肅,,“收起你那一套,還大汗,,你的部落也就十來萬人了吧,?跟老子裝順義王?我要養(yǎng)馬奴和戰(zhàn)馬,,我如今為朝廷賣命了,,但是秦地那邊兒亂的厲害,我要組建一支騎兵,?!?p> “楚行諳達,那么麻煩干啥,,組建一支騎兵很麻煩,,而且花費不小,我來保護你不就成了,,你告訴我,,誰欺負你,我領(lǐng)著人去揍他,!”俄木布爽快道,。
楚行瞥了一眼俄木布,說道:“別跟小爺耍小心思,,自己什么處境,,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你們現(xiàn)在都被林丹汗揍得不輕,,還好意思給我?guī)兔Γ憔驼f賣不賣吧,?!?p> “賣!為什么不賣,,牲口除了吃,,不就是為了賣嗎?不過光糧食還不行,,我還要鎧甲和武器,。”見楚行識破自己的意圖,,俄木布有些羞愧,,蒙古人有個共識,,就是不能輕易販賣給大明戰(zhàn)馬和養(yǎng)馬奴,但又怕楚行反悔,,趕忙回應(yīng)道,。
畢竟眼前這個囂張的家伙是自己的諳達,他強大了,,對自己也有好處,,共識這個東西,就當他是放屁吧,。
“這都不是問題,,只要你給我足夠多的戰(zhàn)馬,什么都能談,?!背幸姸砟静即鬆I,便笑著回答道,,反正武器這東西,,在中原也有的是,賣給誰不是賣,,對此楚行反而沒有什么負擔(dān),。
“你這家伙,”俄木布看著如今愈發(fā)強壯的楚行,,身上也多了幾分威嚴,,苦笑著說道:“當初來搶劫,差點留在這里,,現(xiàn)在學(xué)聰明了,,知道過來做生意了。若是你早點開竅,,憑借你家的地利,,你家怎么會覆滅,我們部落的日子,,又豈會變得那么凄慘,。”
“你這個沒良心的,,當初我若不是來這里搶劫,,怎么順道救你一命?!?p> “你還說,,當初讓我沒少出丑?!?p> 二人說說笑笑,,期間俄木布提起了一件事,,笑著說道:“諳達,你不能白來一趟,,我?guī)湍愦俪少Q(mào)易,,你得幫我個大忙?!?p> 楚行皺著眉頭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兒,?給我說說?”
俄木布這才將發(fā)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原來昨天夜里,,發(fā)生了一起部落間的火并,而他是來善后的,。
兄弟二人走的有些累了,,便盤膝而坐,俄木布略帶欣賞的語氣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一個覆滅的部落之子,,叫額撒。本來去板升城外找他的妻子完婚,,被父汗的親信強行征兵了,,連帶著他諳達的達爾部落也要抽調(diào)青壯。而他的諳達為了報復(fù)父汗的親信,,為了他的諳達,,為了他的部落,親手殺了烏爾罕,,并屠戮了他的部落,。”
“哇哦,,你們土默特部的日子夠苦的?。 背腥滩蛔〈蛉さ溃骸斑@都因為征兵,,逼著小部落開始造反了,。”
然而這話,,楚行剛說完,就覺得有些五十步笑百步了,。
如今大明不也因為朝廷不斷的加派賦稅,,而導(dǎo)致民怨四起,戰(zhàn)亂不斷么,?
一念至此,,楚行腦子一轉(zhuǎn),,卻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這可是你們部落內(nèi)部的事情,,你為何不自己處理,,反而要求我?我就是個來看看風(fēng)土人情,,順帶看看有沒有好處可賺的老實人,。”
俄木布沒有搭理楚行的虛偽,,反而認真解釋道:“我覺得那個達爾部落的首領(lǐng)達爾虎兔是個英雄,,為了自己的諳達,可以犧牲性命,,去刺殺敵人,,就像是你,當初為了我,,可以跟匪徒搏斗一樣,,我希望你能將他當做奴隸買走?!?p> “是不是還得跟你父親吹噓一番你的仁慈,?就跟當年,跟你父親吹噓,,說你如何勇猛,,打的敵人落花流水一樣?!?p> “嘿嘿,,還是你懂我,不僅僅是因為我仁慈,,還因為這個時候,,如果過重的處罰達爾虎兔,會激發(fā)部落的矛盾,。走,,隨我去板升城?!?p> 楚行略帶詫異的看了眼俄木布,,竟然沒說出話來,當初那個玩世不恭的少年,,也長大了,。
約莫晌午的時候,本應(yīng)該熱鬧非凡的城池,卻顯得有些格外的荒涼,。
街道上到處都是巡邏的蒙古騎卒,,盤查這過路的行人。
城市里有一些漢人店鋪,,也門可羅雀,,生意慘淡。
進入板升城,,直奔大汗王帳,。
“呦,這不是英雄寨的臭小子嗎,?”如今的卜失兔汗,,看起來寒酸的像是個鄉(xiāng)村土財主,看見楚行臉上的褶子都笑得皺了起來,,放下手里的政務(wù),,對楚行說道:“聽俄木布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明的千戶官了,,手頭上還有不少好東西,?”
“大汗,您這樣直白,,讓小子有些局促了,。”楚行躬身行禮道,。
“局促什么,,情分歸情分,生意歸生意,。我們土默特部歡迎生意人,。前些日子安塞發(fā)生了動亂,有個之前經(jīng)常來我這買馬的商人,,叫高迎祥的,,造反了,害得我如今連糧食都買不到了,。你的到來,,確實解決了本汗的燃眉之急。你放心跟俄木布溝通就行,,你是他的諳達,,我們不會虧待你?!?p> “您不用擔(dān)心,,以后需要糧食,您可以找我,只要您有戰(zhàn)馬,!”
“好,好,,好,,咱們土默特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戰(zhàn)馬,,俄木布帶著他下去吧,記得帶你的諳達好好逛逛板升城,?!贝蠛垢泻蚜藘删洌阋幹密妵笫?,讓楚行離開,。
“回稟大汗,小子現(xiàn)在還不能走,,今日拜見,,實在是有一事相求,我想買些養(yǎng)馬奴回去,?!背泄Ь吹恼f道。
“是因為達爾虎兔的事情吧,?想以買奴隸的方式,,將他弄走?”卜失兔汗惡狠狠的瞪了俄木布一眼道,,“我一猜就是你小子的主意,。”
見眼前的大汗瞬間聯(lián)想到了達爾虎兔,,楚行埋怨的看了一眼俄木布,,信口胡謅道:“大汗冤枉,那額撒之前是我的馬奴,,此次回板升城,,也是為了省親,誰曾想攤上這么一樁事,,人家是為了我的部下而殺人,,此時不正是我報答他的時候嗎?”
“住口,!”卜失兔汗氣急敗壞道:“為了一個小部落的首領(lǐng),,你們兩個臭小子竟然合伙來騙我!你可知道,他犯了什么罪,?他竟然敢刺殺烏爾罕,,還跟烏爾罕部落火并,真的是罪大惡極,,若是每個人都敢這么做,,我還如何統(tǒng)御自己的部下?”
“大汗此言謬矣,,正是因為要統(tǒng)帥自己的部下,,才更應(yīng)該放了他!”面對大汗的憤怒,,楚行絲毫不退縮,,反而說道:“您真的以為嚴苛就能好好的統(tǒng)御屬下了嗎?若是嚴苛有用,,為何您的部下開始叛亂了呢,?還不是因為不斷的征戰(zhàn),大家不堪重負,?如果您處罰了達爾部落,,只會讓大家覺得,追隨您是死,,不追隨您也是死,,到時候要死的人,可就是您了,?!?p> 話音落下,卜失兔汗的表情都變得猙獰起來,,但終究是沒有發(fā)作出來,。
因為土默特部眼下到底是什么處境,他自己最清楚,。
如今已經(jīng)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這一次如果處置不好,真的會讓土默特部落徹底崩潰,。
當然,,實際上土卜失兔汗,也明白,,眼前這小子之所以這么說,,無非就是想借此獲取更多的好處罷了。
想想也是,,如果沒有足夠的好處,,這小子憑什么趟這趟渾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