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長和各位耆老掰著指頭默默一算,一茬能收兩千到三千斤棚子菜,,他謝家種的是韭黃和蒜黃,一年冬天,,至少也得收兩茬哩,也不就是兩百多兩銀子,?再加上種棚子菜的成本,,每日所費炭火、糞肥,、草棚架子,,少說也得二百多幾十兩才夠的上數(shù)。
如果到了期限供不上貨,,再加上賠償,,足有近三百兩的缺口。
看來,,謝家說他家菜棚子值幾百兩,,確實不是故意夸口訛詐人。
應一元臉上大喜,,謝家請他們來擺平此事,,誰知再三生波,顯得他們忒也無能,,他心中早已不耐,。更何況這謝家有憑有據(jù),乃是真正的苦主,,又不是冤枉了誰,?哪兒來那么多人聒噪?,!
是以,,應一元將手中契書大聲念過了,又冷笑數(shù)聲道:“吳慶喜偷盜不成,,反扒翻謝家草棚,,造成謝家損失幾百兩銀子!認證物證俱在,,倘有阻礙官府捉賊者,,以包庇罪論,流放千里,!”
說罷,,也不管旁人再說什么,手按腰刀,,就同孫和兩人一齊朝吳慶喜走去,。
只見吳家親族那邊靜悄無聲,人人低頭視地,,不敢一語,。吳慶山父母緊緊抓著兒子衣襟,生怕他再出聲兒,,不過吳慶山此時望著里長和耆老手中的契書,,面露不可置信之色,雙唇緊閉,,不再做聲,。
此刻,再也沒人敢聒噪,,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眾人的呼吸聲證明這不是一塊無人之地。
眼見應一元孫和兩個皂隸面沉似水,,雙手按刀,,毫不容情的向他走來,吳慶喜嚇得幾乎要暈過去,,抬頭看到謝青山的身影,,霎時間連滾帶爬的滾過來,扒著謝青山的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淚,,一邊自扇耳光,哭求道:
“謝叔,,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賠您,,我傾家蕩產(chǎn)、做牛做馬也賠您的錢……您侄孫兒飛虎還小哩,,你能忍心他小小年紀沒了爹嗎,?謝叔,,您饒了我這一回,我今后為奴為婢,,也要報答您的大恩大德,!您就念在我是初犯的份兒上,饒我一回吧……”
這吳慶喜知道這回是賴不掉了的,,再不敢東拉西扯的賴賬,,因嚇的狠了,先前的鬼機靈全沒了蹤影,,只一味的顛來倒去求謝青山饒了他,。
那吳孫氏見丈夫來求謝青山,也有樣學樣,,連滾帶爬跪倒在謝王氏跟前,,哭訴道:
“王嬸子,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俺們這回吧,!我是個沒臉的下作娼婦,俺漢子也是個沒才料的膿包糊涂蛋,!俺們知道錯了,,您忍心俺娘倆失了當家人,沒了親爹,,千里迢迢的流放到外鄉(xiāng)嗎,?王嬸兒,您要生氣,,您就打我出氣……”
說著,,吳孫氏就要拉著謝王氏的手往自己臉上扇,被謝王氏繃著臉抽走了,,吳孫氏就一邊哭求,,一邊自己“啪啪”的自扇起耳光來。
見吳慶喜和吳孫氏夫妻倆哭求,,應一元孫和兩人相覷一眼,,嘴角不易察覺的露出一分笑意。他們知道,,今天這事兒辦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陪謝家人演個雙簧,,既顧全了謝家的一片仁義,,再震懾一番其他宵小之輩,這趟事兒就算辦妥了,。
于是兩人就一齊喝到:“吳氏夫妻,!還廢話什么,?乖乖的跟我們?nèi)タh衙受刑,免得讓我們哥兒倆動手,,再多受皮肉之苦,!”
聽見兩個皂隸如此說,吳慶喜和吳孫氏哭的更痛了,,連巴掌也不扇,在地上不住的叩頭,,將冬日里凍的硬邦邦的地面都磕的“咚咚”直響,,慢慢的,那額頭就溢出血來,,流了滿頭滿臉,。
四周村民眼中都有不忍之色,但想到那三百兩銀子,,又都說不出謝家的不是來,。
畢竟在這個年代,五六兩就能買個小丫頭,,十來兩就能買個壯勞力,,三百兩銀子,可干的事情太多了,!區(qū)區(qū)他們吳家三口的性命,,放到牙婆手里,哪里值得上三百兩呢,?恐怕三十兩也不值哩,!
“吳慶喜這回是踢著鐵板兒了……”
“誰讓他倒霉?誰知道那兩個不起眼的草棚子,,竟值三百兩哩,!”
“也怪不得謝家,三百兩銀子,,咱全家一輩子也掙不來……”
“恁多銀子,,像吳慶喜他家這樣的,夠買十來戶哩,!”
“竟不知謝家這樣有錢……”
……
聽著周圍再次議論紛紛,,雖然沒人說他謝家好話,卻也沒人非議他謝家訛詐了,。謝青山看著面前磕頭如搗蒜,,血流滿面的吳慶喜夫妻倆,有些疲憊的嘆了口氣,。
然后向應一元孫和求情道:“兩位都頭,,雖然這吳慶喜偷扒了俺家草棚子,,造成俺家三百兩損失,但念在他初犯……”
謝萱知道大勢已定,,剩下的時間不過是謝青山向皂隸求情,,罪降一等,從輕發(fā)落,,好給村民留個謝家仁厚的名聲罷了,。
于是也不愿多待,人群里氣味混雜,,她早就不耐煩了,。
趁人不注意,她就走出吳家院子,,見劉氏兄妹也站在院外馬車旁,,正在笑著說話兒。
見謝萱出來,,劉斯蕓跳著跑過來,,眉飛色舞道:“萱萱,你太厲害了,,你是不是早就猜到那吳慶喜想賴賬,,所以先回家去拿了那契書?”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會未卜先知,。不過是早做防備,以防萬一罷了,!”謝萱就笑著說道,。
“好個早做防備,以防萬一,!這出戲,,真是太精彩了!”劉斯年瞧著她,,慢慢拍著巴掌,,嘴角帶笑。
聽他陰陽怪氣的語氣,,謝萱斜他一眼,,只做沒聽懂,笑說道:“今天這事兒沒玩呢,!吳慶喜只扒了草棚子,,那棚子里的菜是誰偷的?恐怕咱們還得找那賣菜給興隆酒樓的客商,!”
“對啊對??!那偷菜的竊賊還沒找到呢!”劉斯蕓就拍著手笑道,,又拉劉斯年的袖子,,好奇道:“二哥,你在家時不是最喜歡看公案志怪之類的閑書么,,沒事還要拽著大哥打聽衙門破案的事兒呢,,怎么眼下這么有意思的案子,反倒像是不感興趣了呢,?”
“因為我找到了比破案更有意思的事兒呀,,小妹……”劉斯年瞟了眼謝萱,對劉斯蕓意有所指的說道,。
謝萱就只是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