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京師君臣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當秦王準備奔赴寧武關與流賊血戰(zhàn)。
遠在萬里之外,,奉皇帝之命遠渡日本的李若璉,,終于抵達長崎,開始書寫班超蘇武式的冒險傳奇,。
從明國京師到倭國長崎,,一路走來頗不順利。
正月初二離開京師,,縱馬向東,,次日抵達涿郡,給運河把總交了一兩銀子,,借口到揚州投靠親戚,,以把總堂弟的身份上了船。
正月初三,,漕船由涿郡出發(fā),,順風向南,正月初六,,抵達臨清,,稍作休整,繼續(xù)向揚州而去,。
李若璉計劃乘漕船抵達揚州,,然后轉福船北上日本。
天津港也有商船去倭國,,不過崇禎十六年,,建奴剛剛禍害過這片地方,北直隸商業(yè)蕭條,,青皮游手成群結隊,,沿海匪盜猖獗,,以李若璉的身手,,對付三五個壯漢不是問題,然而此次去日本關系甚大,不能有什么差池,,所以他舍近求遠,,沒從天津上船。
臨清向南,,過德州,,聊城,每處都要向關卡繳費,,從京師向南不到三百里,,這艘船已經(jīng)被收了六次路費。
把總每次交銀子時都是罵罵咧咧,,依大明漕運制度,,漕船經(jīng)過關卡,稅費都由船主也就是把總先行墊付,,漕船返回京城,,再由漕運衙門報銷,當然,,最后到底能報多少,,那就要看把總本事了。
許把總四十多歲,,沉默寡言,,額頭有條刀疤,早年在宣大做夜不收,,一看便知是個狠人,。
這條線路,把總跑了好多趟,,崇禎初年時候,,還有些賺頭,崇禎十年以后,,不管拉什么貨物,,每趟都在賠錢。
“跑漕運,,也會賠錢么,?把總不是還有俸銀嗎?”
漕船上無事可做,,李若璉將買來的兩本關于倭國的書籍看完,,便不斷問東問西。
“李公子,,你不知漕兵難處,,戰(zhàn)事連年,,運河破敗,漕幫可惡,,三天兩頭堵截漕船,,朝廷三個月沒發(fā)銀子了,再耗下去,,別說是把總,,押船太監(jiān)都活不了啊?!?p> 船工形若槁木,,使勁兒撐動船篙,他手掌上皆是老繭,,臉頰被寒風吹破,,像爛掉的的橘子。
這是李若璉第一次乘坐漕船,,崇禎十二年,,他曾到南直隸辦案,不過沒有坐船,,也沒機會和這些漕兵近距離接觸,。
錦衣衛(wèi)雖然清苦,卻比漕軍過很多,,若不是身臨其境,,若不是親眼看見,李若璉不會相信,,在大明還會有這些人存在,。
漕兵對這位投靠親戚的李公子頗為恭敬,漕兵皆是身材瘦削,,眼睛紅腫,,常年漂泊水上的人都是副尊容。
李若璉和一個姓張的漕兵聊得頗為投機,,這是個天津人,,十七八歲,小時候隨父母到河北投奔親戚,,崇禎十二年,,建奴入北直隸,他父母被韃子所殺,,孤苦無依,,把家當?shù)淞算y子,做了漕兵,。
建奴連年入侵,,這樣家破人亡的例子實在太多,,李若璉寬慰道:“千殺的韃子,皇上會把他們殺光的,!”
漕船抵達揚州,,當今天夕陽西下,,斷腸人柳巷拾煙花,。
許把總一人守船,讓漕兵下船泄瀉火,,瀉火就是逛窯子,。
揚州乃繁華之地,秦淮河兩岸明娼暗嫽數(shù)以萬計,,從除了秦淮八艷一擲千金,,更多的是則是一晚半兩銀子的平民快餐,崇禎年間天災人禍不斷,,去年蘇皖大水數(shù)十萬百姓流離失所,,饑民蜂擁揚州,各種賤賣便多了起來,。
除許把總與張漕兵以及李若璉,,剩余四個漕兵都下去瀉火了。
李若璉沒這方面需求,,雖說他放浪形骸,,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
“你為何不上岸,,我在京城便聽說,,秦淮女子水嫩的很?!?p> 夜風吹過河面,,空氣中彌漫著胭脂味道,漕兵上岸逛窯子時,,張小弟拿著把缺口順刀,,在甲板上磨刀。
漕運??慷嘤酗L險,,相比波濤洶涌的河面,岸上的危險更為致命,,尤其是在這多事之秋,。
“俺要攢錢,才不把血汗錢花在那臟娘們身上,?!?p> 張劍抬頭望向李若璉,,淡淡道。
李若璉在京師時沒嫖過,,之所以這么說,,是為了在對方面前顯得老練一些。
“攢錢娶媳婦,?”
李若璉說話時候,,恍惚望見張劍慘死韃子刀下的父母。
“不,,”年輕漕兵抬頭投向北方,,臉色微變。
“俺要買火銃,,一把上好的三眼銃五兩銀子,,俺已攢夠一兩銀子,再跑兩趟就夠了,,”
李若璉神色凝重,,很難想象這個形若乞丐的漕軍要三眼銃做什么。
“俺要報仇,,俺要殺韃子,!俺要殺一百二十三個韃子!”
前年韃子來山東,,張劍在運河上遇到兩個落單的戰(zhàn)兵,,用刀去砍時,韃子鎧甲精良,,根本砍不動,。。
“若不是許把總出手相助,,俺這條命就留在臨清了,,”
張劍回頭望向船艄,沉默寡言的許把總正蹲在甲板上抽旱煙,,臉頰上的刀疤被夕陽照亮,,想必刀疤就是兩年前和韃子血戰(zhàn)時留下的。
一人對付兩個戰(zhàn)甲,,可見武藝非凡,,這樣一個人為何會留在漕河呢?
李若璉聽過韃子屠戮鄉(xiāng)民的傳言,,看來這些傳言都是真的,。
“像你這樣單打獨斗,殺不了韃子的,落單的韃子不是每次都能遇到的,,搞不好下次你就死了,,”
張劍神色黯然,賞賜要不是許把總拔刀相助,,沉入運河的,,就是他自己了。
張劍閉上眼,,眼前就是死去的人,,鄰居狗兒才三歲,拎著腦袋在俺面前喊痛,,現(xiàn)在活著就是為了報仇,。
李若璉沒有問張劍為何不去投軍,,因為沒有必要問,,眼下真正能打韃子的軍隊,只有皇帝訓練的中衛(wèi)軍,。
便是最精銳的宣大,,見到順軍也是望風投降,更別說讓他們?nèi)ゴ蝽^子了,。
李若璉仔細打量張劍一眼,,想給他幾個銀子,讓他北上京師,,加入皇帝陛下的中衛(wèi)軍,,將來肯定有機會殺韃子。然而話已到嘴邊,。
眼前這個年輕人,,身材干瘦,雖說有幾分力氣,,然而到了京師,,怕也很難通過嚴酷選拔,只會耽誤人家干大事,。
皇帝陛下說了,,他寧肯要五百精兵,也不要十萬烏合之眾,。
“你多大,?”
“十六?!?p> 李若璉身上肩負重任,,發(fā)生河北小村莊的慘劇不應該由他過問。
實際上,,這沿途所見,,家破人亡賣兒鬻女比比皆是,,他的心腸早已硬了。
理智告訴李若璉,,給幾個銀子就可以了,,接下來的路讓他自己走,韃子還會南下,,這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少年或許還有機會,。甚至可以把自己身上的三眼銃留給他,這種火器在數(shù)步之內(nèi),,擊殺韃子沒有任何問題,。
瀉火的漕兵嬉笑著回來了,各人臉上殘留著女人的胭脂粉末,。
許把總神色冷峻,,招呼各人準備開船,晚上留在河邊可不安全,。
張劍收起船錨,,準備回船艙歇息,被李若璉拉住,。
“我有路子幫你殺韃子,,跟我走,“
“去哪里,?”
張劍眼神明亮起來,。
“倭國,”

夢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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