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豪牙是豪豬寨的領袖,他深諳為盜之道,有所為有所不為,。
大商隊,正規(guī)軍,,各個城市的運輸隊,,全都不去碰。
因此,,存在感極低,,就拿索爾南通的賞格來說,一支千人強盜團賞金一般足有數百至上千金幣,,而他這里,,只有不到百金,。
為了百金去對付一支千人強盜團,沒有哪個賞金獵人會去做這種傻事,。
所以豪牙的小日子過得美滋滋,,除了油水不夠豐盛,勉強混得可以,。
“首領,,首領,不好啦,?!?p> 一名小嘍啰跑進來,焦躁的喊,。
“怎么了,?”
“城市里的眼線傳回消息,您的賞格提高了,?!?p> “多少?”
“一千金幣,?!?p> 哐當,椅子翻了,。
豪牙懵了,,他摸摸自己黑不溜秋的臉蛋,有些異想天開:難道是我變帥了,?
當然不是他變帥了,,而是縱橫索爾南通幾十年的‘獨眼豪牙’做出一樁大買賣。
他打劫了矮人運往金光城的糧草,,并且留下大名:“獨眼豪牙敬留,。”
為了維護兩族間的友好情誼,,索爾南通執(zhí)政官達奇閣下親自下令:“拿下此狂徒首級者,,賞金一千?!?p> “大人,,想殺您的賞金獵人,從索爾南通北門,,都快排到南門了,。”
小嘍啰低聲提醒,。
豪牙眼前一陣發(fā)黑,,他擎起長槍,就在部下以為他會發(fā)出豪邁的話語:諸如宵小之輩,,放馬過來,,我豪豬寨一千弟兄不是好惹的,亦或者我等綠林好漢,,早就料到有這么一天,,當死戰(zhàn)揚名之類非常威風的豪言時。
他從聚義廳寶座底下,,眾目睽睽之下,,取出一個小包裹:“諸位兄弟,后會有期,?!?p> 言下之意非常明顯,大伙逃命去吧,。
這是一個還會為底下弟兄想的人,,至少不會鼓動他們?yōu)橹疵?p> “呵呵,還算有些良心,?!?p> 一道非常晦澀的聲音憑空出現,,廣闊的大廳內卻不見人影,。
豪牙感受到一股尖銳的寒氣,冬日雪花般凌冽,。
有盜賊,!
他心中一驚,不敢妄動,。
“首領,,”
幾名小頭目一齊從廳外奔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您快走吧,,有大隊官軍殺來了,。”
豪牙側耳傾聽,,喧囂聲鋪天蓋地,。
士卒慌亂的來回奔跑,馬廄里蓄養(yǎng)的幾匹好馬在滴溜溜長嘶,,警鐘長鳴,,伴隨絕望的哀嚎。
豪豬寨都是一些難民聚集,無法與正規(guī)軍抗衡,。
叫他們與官軍抗衡,,是在白白送命。
“吩咐大伙,,放下武器投降,。”
豪牙深吸口氣,,慢慢轉身,,汗水順著額角流淌,腿腳僵直難以伸張,,他不敢確定這名盜賊是不是官軍,,但應該不會阻止他這個舉動。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那名盜賊沒有動手。
四散的小頭目將命令層層傳達,,很快,,寨門打開,騎兵整齊的呼喝,,強盜丟下武器的鏗鏘聲,,遠遠傳進聚義廳。
沒有屠殺,,豪牙捏緊的手指,,緩緩松開。
……
蒙戰(zhàn)大步跨入聚義大廳,,首先看到的,,就是名一臉苦笑的干廋漢子與幾個誓死守護的小頭目。
他們持著利器,,忠心耿耿的守護在一根筋誓死與聚義大廳‘共存亡’的豪牙大王身前,。
大隊大隊輕甲戰(zhàn)士涌入,長槍利刃反射著寒芒,,照明的火把眏得大廳纖毫畢現,。
整座大廳籠罩在一層肅殺的氣氛中,似乎連燈光都罩著寒氣,。
“你就是豪牙,?”
蒙戰(zhàn)大聲詢問,話語中毫不掩飾殺意,。
“我就是,。”
豪牙很平靜,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還朝下面的幾個小頭目輕喝:“把武器放下,,聽候大人發(fā)落?!?p> 蒙戰(zhàn)微感詫異,,一道虛影從半空浮現,,黑布蒙面,,看不清表情,他在蒙戰(zhàn)耳畔低語,。
“原來這樣,,也沒有劣跡?!?p> 蒙戰(zhàn)點點頭,,揮手示意金幣戰(zhàn)士退出去。
大廳里只剩下兩個人,,豪牙有些想不通,,眼前是個新生命,卻能夠使大隊官軍聽命……對強盜頭子來說,,這些裝備精良,,行動嚴謹的部隊,就是噩夢般的存在,。
“豪牙首領,,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死,,二,投降,?!?p> 蒙戰(zhàn)非常平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口氣仿佛正在討論天氣般平淡,。
豪牙神色陰晴不定,這個年輕人非常稚嫩,,只有黑鐵低級的實力,,憑他白銀初級的實力,可以揮手間捏死幾十個,。
可他不敢,,那個神出鬼沒的盜賊,外面大批軍士,就是威懾,。
而且蒙戰(zhàn)本身自有一股沉穩(wěn)風度,,好像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強盜可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為了活命,,這些常年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家伙可不會講究君子風度,。
“我選擇投降?!?p> 豪牙很光棍,,沒有鋌而走險,蒙戰(zhàn)已經顧及他的顏面,,將部下都先遣出去,。
如果不投降,也許下一刻腦袋就會飛到索爾南通城門上,,變成一千金幣的賞金,。
……
“大人,金光城的糧隊又遭劫了,?!?p> “大人,南方來的商隊被劫了,,商隊管事在執(zhí)政府外哭,,一直不走?!?p> “大人,,熔巖城的盔甲被黑狼山的黑狼王劫了,對方還留下名字,,譏誚我大軍不敢圍剿,。”
飯還沒吃上兩口,,又有三道壞消息傳來,。
達奇砰一聲丟下碗,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
執(zhí)政府很靜,,也沒人敢現在來觸霉頭。
最近強盜山賊變得發(fā)春的野狗一樣,,見人就咬,。
不管軍隊,商隊,,還是行人,,統(tǒng)統(tǒng)沒能逃過毒手,,以往見到軍隊標志的物資,強盜們莫不恭恭敬敬放行,,這段日子可好,,比沾了蜜的糖果還招蜂引蝶。
幾十人的行商被打劫了,,幾百人的高級傭兵護衛(wèi)大商隊被打劫了,,千人一隊的軍用物資,連人帶貨就像是突然被地底出現的深淵巨口吞了,。
往往那些‘強盜’都會很囂張的留下大名:黑狼大王,,豪牙寨主,地精獨眼大盜……
達奇就是不明白,,這些家伙找死怎么如此積極,。
鑒于’盜匪囂張‘,,商人們紛紛改道,。
索爾南通一夜之間就變得商業(yè)凋零,門可雀羅,,客棧,,旅店紛紛停業(yè),執(zhí)政府財政官已經多次稟告……在不打擊打擊,,明天大家就要一起喝粥了,。
達奇猶如忍耐多日的火山,即將爆發(fā),。
“真當我是軟柿子,。”
他狠狠罵道,,對親衛(wèi)吩咐:“取我戰(zhàn)刀,,通知驍騎團,我要給那些兔崽子好看,?!?p> 通常來說,駐軍很少理會強盜,,出格的強盜自然有賞金獵人,,傭兵團會去收拾。
地底駐軍不易,,能夠盡量避免損失是最好的結果,。
可這個月,索爾南通為了剿匪已經付出十七萬金幣酬金,。
以往哪怕十幾年也沒有這個月多,,金庫被掏得老鼠都能生崽滿地跑,,還不用擔心磕著碰著。
財政馬上就要破產,。
他罵罵咧咧走出門來,,卻迎面遇到首席軍師。
“大人這是去哪里,?”
軍師明知故問,,雙手攏在袖子里站在道旁。
“還能去哪,?找個大點的寨子,,殺雞給猴看?!?p> 達奇說著有些憤憤不平,,一股火藥味。
這是任執(zhí)政官以來,,過得最不舒暢的一個月,。
哪怕獸人十萬,二十萬來圍城,,都沒有這些強盜可惡,。
憑他的火爆性子,忍這么久著實不易,。
“我認為,,貿然出動不妥?!?p> 軍師攔住他,,只說了一句話:“金光城?!?p> 那些矮人,,就是被騙出城市,遭遇慘敗,。
索爾南通是奧索格王國釘在獸人,,矮人中間的一顆釘子,不容有失,。
奧索格維持的地底城市,,全靠索爾南通周轉,一旦有所差池,,經道其他種族的地盤,,高額的過關稅就足以使局面全盤崩潰。
達奇牙齒咬得硌嘍硌嘍響,,憤憤不平:“就這樣算了,?”
“我已經高價請動靈狐,,他們耳目遍及地底世界,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搗亂的人,?!?p> 軍師眼里精光一閃,耀眼得可怕,,掌握玄機,。
不管是獸人,還是矮人,,只要敢于覬覦索爾南通,,他將不吝給點顏色瞧瞧。
夜幕下,,沒有星辰,,地底世界自有的熒光石在這里被挖掘殆盡,崎嶇的山路成為一道天然屏障,。
黑甲士兵列隊行走,,摸索著前進。
黑狼山道路難行,,黑狼王性格警惕,,黑狼山附近所有光源都被掘盡,想要做到這一點,,沒有三十年兢兢業(yè)業(yè)的付出,絕難辦到,。
所以也就有了‘一入黑狼山,,魔鬼也盤伏’的大名。
除非是由熟知路徑的狼哨帶路,,外人絕難在千溝萬壑中找到黑狼寨的位置,。
金幣帝國懾服的強盜,恰巧就有黑狼山潛逃的狼哨,,而且在這里混了二十年以上,。
除了最深處黑狼王密地,其他地方都了如指掌,。
當然,,黑狼王每月一變的機關,沒有任何辦法破除,。
深一腳淺一腳,,隊伍漸漸摸到第一波崗哨下。
哨塔建立在一個小山包上,,是座布滿青苔外表的石頭堡壘,。
彎曲的小徑上已布滿青苔,,有些滑腳。
地底的青苔散發(fā)幽光,,正好映出一級一級階梯,,彎彎曲曲往上盤旋。
許是這里安全得緊,,這支三十人的強盜哨兵沒有任何防范,。
酒肉香,篝火光,,女人的凄厲叫喊,。
看起來這伙強盜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黃金城特意派來的盜賊小隊,,此時發(fā)揮作用,,他們隱身于空氣中,從四面八方對哨塔發(fā)起包圍,。
躡足,,輕抬腳,好似空氣都突然變得黏稠,,蟲鳴鳥叫聲霎時寂靜,。
突然有強盜推開暗窗看了一眼,卻什么也沒有發(fā)覺,。
一名盜賊就站在暗窗邊上,,推開的窗戶差點刮到他。
所幸,,那家伙喝得醉醺醺,,沒有多加觀察。
五人一隊,,盜賊們做好準備,,卻有些發(fā)愁,這堡壘就一座木頭門,,他們可以輕易闖進去,,可不能保證屋內的強盜不會發(fā)出信號。
一旦黑狼王有所防備,,行動也就宣告失敗了,。
盜賊隊長現身打了個手勢,他站在最陰暗的角落,,但遠處的大部隊卻可以清晰看到,。
手勢意思是:沒辦法。
“強攻,?”有精通手語的傳令兵回應,。
“不行,,”
兩邊手勢來去,都有些煩躁,。
這座小小的堡壘就像烏龜殼,,更可悲的是明明有掀開它的能力,卻不能動手,。
屋內,,女人的哭泣聲突然大起來,估計是那些狼性大發(fā)的強盜忍受不了,,準備霸王硬上弓,。
“直接進攻?!?p> 蒙戰(zhàn)帶著一隊戰(zhàn)士不顧暴露的風險,,快步接近。
咯吱,,破舊的門扉突然被暴力打開,,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嘶鳴。
所有戰(zhàn)士當即伏下,,陰暗的天色下,,黑甲與雜草地融為一體。
一名女子跑了出來,,身后跟著幾名哈哈醉笑的強盜,。
他們享受著貓抓老鼠的樂趣,故意左右圍堵,,逼迫女子驚惶的逃竄,。
一名身材高大的強盜站在木屋門口,大聲呼喝:“你們幾個吃軟飯的家伙,,爺爺要憋不住了,快點抓住,?!?p> 這家伙滿臉淫笑,因為喝了些水酒,,臉上潮紅一片,。
盜賊隊長上去,匕首對著那粗壯的脖子劃了劃,,卻沒有把握能夠在擊倒他之后快速解決里面的其他強盜,。
圍了一圈的盜賊,都有些為難,。
不久,,強盜頭子醉醺醺走下石階,,一邊走一邊解褲子,嘴里說著胡話,,無非是些污言穢語,。
那女子終于跑不動了,被幾個強盜合力按在地上,,發(fā)出絕望的嗚鳴,。
湊巧的是,他們所在的位置離突擊戰(zhàn)士的距離,,只有不到五米,。
有些醉酒的強盜沒有發(fā)現敵人,那個女人卻發(fā)現了救兵,,她扭動著身子,,發(fā)出‘嗚嗚’的哽咽聲,眼睛在堡壘透出的火光下澄澈透明,,包含著懇求,,絕望,一個女人,,在這樣的境況下,,將最后的希望放在那些閃閃發(fā)光的眼睛上。
可惜,,奇跡沒有出現,,強盜頭子已經來到身前,褲腰帶卻怎么也解不下來,,急得他嗷嗷叫,,拔出腿上的匕首就開始切割。
黑甲戰(zhàn)士穩(wěn)定如山,,眼眸冰涼無情,。
那個女人不叫了,閃亮的眼睛逐漸無神,,眼淚似雨水般,,瑩瑩墜落。
咔嚓,,
一顆斗大的頭顱飛了出去,,按住女人四肢的強盜茫然抬頭,噴涌的血水濺得他們一身一臉,。
每個人的胸前,,都突出一把匕首,銳利的鋒刃刺得血肉稀爛,前后通透,。
令蒙戰(zhàn)欣賞的是,,那個蓬頭垢面的女人一對眼睛霎時明亮如天上的星辰,卻很好的控制住自己,,她沒有驚叫,。
堡壘里燈光閃了幾閃,又穩(wěn)定下來,,血水順著石質地板流淌,,盜賊們下手很快,除了留下兩個活口,,其他都是一擊斃命,。
天色愈發(fā)顯得陰沉,不久,,沉悶的氣氛突然消失,,蟲子們突然發(fā)覺又獲得自由,于是開始歌唱,,寂寥的荒野,,又開始熱鬧起來。
門縫透出一縷光亮,,照著地面一絲血色,,橙黃若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