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芷的話落地之后，牢獄內(nèi)陷入了一片安靜的氛圍中,，幾人相對無言,。這份安靜很快便被打破了，晚娘輕嘆:“在這兒,，人們遺忘過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有時追尋到過去,，可能也并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反而會帶來更多的令人煩惱的情緒……”
晚娘端坐起來,，原本她已經(jīng)準(zhǔn)備將往事塵封，如風(fēng)過境,，過去的人與事都漸行漸遠(yuǎn),，但是在此刻，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在這兒將自己的故事傾吐出來……
“我出生于一個煉香世家,，本名叫晚沁，我在一個寧靜的夜晚出生,，因出生時傳來了一陣馥郁的香氣,，沁人心脾，故得此名,。至于姓氏,，就不說了，家族已從族譜中將我除名,?！闭f到這兒，晚娘不自覺地輕笑了一聲,，不知是自嘲還是自諷,，眼神中帶著一些蒼涼。
“我是同輩中最為杰出的佼佼者,，顯露天賦后,，逐漸擁有眾星捧月般的追捧，這造成我曾有一段時間迷失自我,，性情嬌縱暴戾,，那也讓我后來吃了不少虧，所以有時我瞧著阿寧,，就感覺她身上依稀帶著我過去的影子,，些許嬌縱不知收斂，但是又比過去那段時間的我好多了,?！?p> 白芷看了阿寧一眼，又看了晚娘,，就她現(xiàn)在來看,，晚娘和阿寧身上的影子并不完全融合，兩人之間也沒有多么大的相似性,，果然時間能夠改變?nèi)撕芏喾矫?，只聽晚娘繼續(xù)道:
“對于一個世家大族,，大家族的繼承者都是男孩子，男孩子才是第一選擇,，女孩子并不是受培養(yǎng)的那一個,。我的家族分為三支，我的父親排行老大,，共娶兩妻,，我的母親并不是他的原配，準(zhǔn)確地來說,，是他之后娶進(jìn)門的妾,。
在我出生之前，原配已有一子,，母親一直被壓著一頭,，日子并不好過，所以她一直期盼著我是一個男孩,，能夠為她爭取一些東西,，后來我出生了,，是一個女孩,。母親并未因為我是一個女孩不愛我，只是她的愛是有條件的,，她希望我的出生能夠為她爭取到一些東西,，她常常念叨的一句話就是“孩啊，你一定要超過你的哥哥,，讓你的父親能夠看到我們,，讓我們的日子能夠越過越好，不用再看別人臉色過活,?！?p> “我的母親，她太依靠男人了,，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圍繞著那個男人,，她付出許多，希望那個男人能夠愛她,，能夠給予她一些東西,，好似她的一切都是那個男人所施舍的?！闭f到這兒,，晚娘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悲痛，或許是悲痛自己的人生,，或許是悲痛母親的人生,。
“在我的家族里面,，叔伯家中的孩子較多，人丁興旺,。我的二叔有四子三女,，我的三叔有兩子五女，我的父親只有兩個孩子,。作為煉香世家,，我的哥哥天生鼻子失靈，并不善于煉香,，而叔伯家中的孩子嗅覺靈敏,，在煉香方面都頗具天賦。
作為煉香世家新一代掌舵人,，我的父親只有兩個孩子,，因此盡管長兄嗅覺失靈，他還是對長兄寄予厚望,。在我小時候,，一撥一撥的名醫(yī)不斷出現(xiàn)在我家中，一碗又一碗的湯藥被不斷送進(jìn)長兄的房中,。然而事與愿違,，適得其反，長兄承擔(dān)不住家族的職責(zé),，也不愿日復(fù)一復(fù)地似“藥罐子”般的生活,，最終他選擇離家出走，并且再無音訊,。
這時,，父親才注意到這個被他“忽視”的小女兒，并且在有意的觀察之下,，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個小女兒可能是一個天賦異稟的奇才,。
“我想，其實那時你的父親應(yīng)該也在衡量,，倘若你不是一塊煉香的料子,，我想他會毫不猶豫的放棄你，繼而重新生一個孩子去培養(yǎng),?！卑幰会樢娧恼f道。
晚娘微微頷首,，繼續(xù)向下道:
“大概正如你所說的那般,，和我同輩的孩子之中，天賦較佳者很多,，天賦極佳者沒有,，叔伯家的孩子雖然有天賦,，但和其他大家族內(nèi)同齡的子弟相比，還是略微遜色,。作為女孩子,，我三歲便可以辨香，八歲便熟記眾多香譜,，十二歲便可從燃著的香中分辨出它由哪些部分組成,，在同齡人中是出類拔尖的佼佼者。
“我與母親本來偏居在一處小院,，吃不飽穿不暖,。被父親注意到之后，生活境況上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立馬住上了大院子,，吃上了珍饈美味，穿上了錦衣華服,，那時我只感覺天堂和地獄只有一步之遙,。
父親教了我兩年，在那兩年里我汲取了大量的知識,。后來,，我便被帶入家族的密訓(xùn)處，和我一同去的還有叔伯家的兩個哥哥,。名為密訓(xùn),，實際上另一個層面來看,，相當(dāng)于我們在一個地方被關(guān)了五年,。那里的日子不想再提了，回憶起來并不是一段愉悅的記憶,。我十歲那年進(jìn)去,，出來時已經(jīng)是及笄之年，出來后我并沒有見到父母,，周遭的人說他們?nèi)ピ朴嗡暮Ａ?，在密?xùn)處經(jīng)歷幾年的磨礪，我的處事已經(jīng)有些雷厲風(fēng)行的手段,，畢竟能在那兒活下來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出來后，想要去執(zhí)掌家族的過程并不是很順利,，盡管我比同輩人優(yōu)秀的多,，但由于我作為女子身份，有太多反對的聲音,，他們寧愿讓叔伯家的那些兒子,，亦或者旁支中有天賦的煉香者來執(zhí)掌,，也不同意我，為了讓那些人信服,，我決定用實力去打敗他們,，讓他們閉嘴，讓家族內(nèi)不受重視的女孩子今后都能活的更為恣意,，不再收諸多規(guī)矩的束縛,。
后來我和家族中的長輩開啟了一場賭注——若我在煉香大會中能夠拔得頭籌，那么便正式由我接掌家業(yè),，若我失敗,，那么便直接被驅(qū)逐出家族，放棄一切的繼承權(quán),。
“那么……從你今日的處境來看,，你最終是失敗了嗎？”白芷問道,。
“不……我沒有失敗,，我只是敗給了人心，敗給了算計,?！闭f到這兒，晚娘不再言語,，目光深邃,，盯著泥濘的地面陷入沉思。
雖然晚娘不再往下言語,，但她說完這些話之后,，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只有點點微光的環(huán)境中,，幾人間的距離莫名地拉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