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叫長生肉,,是花三從蘇渙身上取下來的。
花三是如何得知蘇渙的血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花三自己也記不太清了,。
好像是兩年前有次歸莊尋徐厚喝酒,酒酣時候徐厚與她透露的,,說的也不甚確定,,只說是好像是聽說有這么一回事,,法華寺有個暫居的居士,割了自己的血肉喂一個垂死的重病人,,當夜那人就活過來了,。
又說喂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八十古稀了的,距今十來年了,,仍不見有要往生的樣子,,生龍活虎的,怕是還能再活幾十年,。
花三那時正是腹背受敵的時候,。
五莊外,有數(shù)不清的人要殺她要奪斷風,。
五莊里,,花錦郎時時想著取她性命處處設(shè)下計謀。
莊外的只能抵擋再抵擋,,抵擋不住一刀殺掉,。莊里的只能小心再小心,小心也防不了也不能一刀殺掉,。
便自覺日子過得日益艱難,。想著五莊名義上是她的家,在家里竟也不能睡得安穩(wěn),,天下之大也竟無有一處能叫她安身,,仿佛又回到始元三年日日被人追殺的時候,陣日要防這個要防那個,,一絲能活下去的希望都沒有,。
恰好徐厚與她說了這件事了,她便想著去探一探,,給花四取一塊血肉回來,,說不得花四因此也就好了,若還能長生,,便更好了,。
隔日她簡單收拾,告了花黍離就要出發(fā),,只說是去蘇城給花四尋個神醫(yī),。
花黍離那時忙著要收回被秦時家侵占的地,焦頭爛額的,,也無暇管她,,只說去吧。等她要將腳踏出他屋了,,他仿佛才意識到她方才說的都是什么一般,,一拍額頭,,叫住她,嚴肅問,,你方才說你要去哪兒,?
花三回道,“去蘇城,,尋一個神醫(yī),。”
花黍離盯她半晌,,眉頭略微蹙起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末了只說:“去吧,,你從未去過蘇城,萬事留心些便是了,?!庇址愿溃靶旌窬筒槐厝チ?,叫他留在莊內(nèi)吧,。”
花三應(yīng)答一聲,,去找徐厚,。
徐厚得知她要去的是蘇城,極力勸阻,,并已全然不記得前日夜里與她說過蘇渙的事,,反復(fù)問她是如何得知的,也不信是他親口告知的,,只說:“這不該是你能招惹的事,,花四那處,自有花錦郎和苗老藥來想辦法,?!?p> 花三撫著馬頭干澀的毛一笑:“苗老藥到底是湘地的人,我如何能放心叫他醫(yī)花四,?花四這病說到底是因了我,,若是能治好她,解了花錦郎的心頭恨,,我在五莊里也能安心立足,,不至于叫你時時擔憂花錦郎又要對我下什么狠手。你入莊這幾年,,只要我在莊內(nèi),,你連夜里都要在我房外守備,,未曾睡過安穩(wěn)覺,憂心這個又憂心那個,,我不愿你活成這個樣子,,你看你,還未到四十,,便已經(jīng)生了白頭,。”
徐厚便笑,,“大概也是命,,我生來就是要護著你的,這本就是毫無怨言的,?!?p> 花三見他這眉開眼笑的樣子,眼一澀,,低頭低聲道:“大公子,,我不愿見你活成這樣,我留在五莊,,就是為了要尋個能落腳又有人庇護的安穩(wěn)地方,。你前半生已經(jīng)將我護周全了,該換我來護你了,?!?p> 花三說話聲音太小,徐厚像是沒聽清,,往她這處靠近了一些,,問道:“三姑娘,你說什么,?”
花三璨笑抬頭,,道:“沒什么。我說的是,,大公子,,我在外漂泊久了,很想要個落腳的地方,,能遮風擋雨,,能有人庇護,不用再殺人,,也不用擔憂被人殺,。我在五莊這幾年,真心已經(jīng)將五莊當做自己家,家里能太平,,家里的人都安好,,比什么都好,你說是不是,?”
這些大概也都是發(fā)自心底的話,,花三說得一臉真誠,徐厚望著她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面上略微有些吃驚,,囁嚅道:“我未曾想過你會想這些,我一開始就沒想過五莊會尋到你,,我只想著將你藏好了,,再將……再將人尋全了……比南山是回不去了,尋個別的地方安家也是可以的……”
花三笑一笑,,并不太把徐厚這種愿景放在心上,,道:“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會種莊稼也不會繡花,,在外面要怎么活下去,?再者說,,且不說人沒尋全,,你我不過幾人,若被人尋到了,,十人百人還好說,,一刀殺掉就好,但若是被那個人尋到了呢,?”
若是那個人尋到了,,幾人不過微薄之力,要怎么抵抗,?在外兇險,,不若匿在五莊內(nèi),忍辱負重一段時日,,解決了花錦郎后日子便也安生了,。
徐厚順著她這句話設(shè)想了往下的情境,不知想到了何處,,有些震驚,,一雙瞳孔都輕微晃動。
花三直視徐厚雙眼,,嚴肅道:“大公子,,天底下已經(jīng)沒有比五莊更好的地方了,花黍離不倒,,我們就能在五莊內(nèi)茍活一天,。從今往后,,你莫要再說尋別的地方安家這種話了,花黍離生性多疑,,別再由著這些話生了事端,。”
說罷翻身上馬,,直赴蘇城,。
結(jié)識蘇渙這段尚且還算順利,花三聽徐厚說的是十來年前的事,,以為蘇渙該是個三四十年紀的中年人,,未曾想蘇渙不過與她同歲,是個不到二十的小青年,,叫花三很是吃驚,。
但說服蘇渙放血割肉給她就波折了些,中間生了許多事,,還被逼得在蘇城亂葬崗連殺了一百來人,,驚動了蘇城的官衙,集了一眾官差要來捕她,。
這些可暫時不表,。
長生肉是從蘇渙身上來的,一年多來她每次去蘇城,,蘇渙不過是放一小瓶血給她罷了,,上幾個月卻突然說起,三姑娘家的妹子飲我的血也有一年了,,看著并未好起來的樣子,,蘇渙割塊肉給三姑娘帶回去,叫四姑娘試一下吧,。
花四用血一年,,是有些好轉(zhuǎn)了的,但好轉(zhuǎn)得慢,,又反反復(fù)復(fù)的,,叫花三煩惱又擔心。
花三原本還想著,,大公子那時說的事里,,分明是說吃了肉才復(fù)生的,但蘇渙每次只從指尖擠一小瓶血,,著實是忒小氣了些,。她還計劃過不如將蘇渙一刀殺了取命,給花四的肉便要多少有多少,但因擔憂人死了肉無用,,遲遲未下手罷了,。
蘇渙這樣一提,花三自然歡喜得很,,握著一柄斷風在蘇渙身上比較半日,,最后在蘇渙臂上小小地剜了一塊,存在小瓷瓶里,,流出的血也不浪費,,也集了裝在另一個小瓶子里,千恩萬謝的,,又許了蘇渙許多事情,。當夜便冒著風雪返恩將城了。
歸莊當日又立馬借著探花四,,將血和肉都一并送過去了,,花四雖仍是不得見她,但好歹東西讓隨伺身旁的莊奴接下了,。
只是血留下了,,也說是用了,但肉卻退了回來,。
莊奴轉(zhuǎn)述說是四主交待的,,說三姑娘行走江湖,免不得有犯難時候,,這塊長生肉便當做是傍身,,以備不時之需。
花三那時還有些氣惱,,想著自己是費了千辛萬苦與蘇渙周旋了一年多,才叫蘇渙給了她一塊肉的,,花四這一退不免有些不知好歹,。又氣惱花四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不知自己病情輕重,。便幾次推辭,。
但花四那頭固執(zhí)得很,送了又退,,再送再退,,再三囑咐她帶在身上,說總有用上的時候,。
推脫不掉,,花三便這么留著了。先前幾次動了心思想自己用了,但總歸想著一定要給花四吃,,就沒舍得,,現(xiàn)下從暗袋中將裝著肉的小瓷瓶摸出來,說給周生為止用,,又是千般萬般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