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中毒的暈眩感完全消失,記憶也越發(fā)清晰起來。明月夜蹙眉,,從彌漫著異香的大床上跳下來。不知雪貂獸和蘇全如何,?當(dāng)務(wù)之急得趕緊找到他們。
看著身上輕柔的月白紗衣,,明月夜牙根輕癢,,一時怒氣叢生。她豁然拔下自己的銀簪,,瞬間過腰黑發(fā)披散下來,,如華麗黑緞,遮住了自己的線條優(yōu)美的鎖骨,,仿若黑而密的鎧甲,。
那該死的雙瞳妖孽,竟敢為自己更衣,?這次不整死他必不罷休,。明月夜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她小心翼翼順著一抹光亮往前走,,手中攥緊鋒利銀簪,,嚴陣以待。
寬敞的房間中,,擺設(shè)并不多,。巨大的雕花黑檀木床上,鋪墊著幾層雪豹皮裘,。床幔外,,高懸著黑色羽狀的厚厚幃帳。除了床便是同樣巨大的玉色石桌石椅,,散亂著夜光杯和酒甕,。
然后是成排的書架,塞滿各種古舊的書籍,,甚至還有石刻亦有羊皮卷,,都是上了年頭的東西,。書幾上放著文房四寶以及攤開的竹簡,,明月夜有點兒訝異,,那蠻荒之地來的妖孽竟然識字?
令人稱奇的,,這房間并未點什么燭火,,而在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各用云白玉柱撐起八顆孩童頭顱般的夜明珠,,珠體在夜色中泛出熠熠而溫暖的光芒,,奢華而寒冷。
偏廳的角落里,,斷斷續(xù)續(xù)傳來雪貂獸的陣陣嘶叫,。
明月夜攏緊衣領(lǐng),慌忙循聲疾步而去,。轉(zhuǎn)過一道屏風(fēng),,只見在那邊靠窗的房頂上,正垂掉著精致的巨型黃金鳥籠,,籠子被金網(wǎng)分成兩個部分,,一邊是炸了毛的雪貂獸在上躥下跳。
另一邊則穩(wěn)坐一只人形大小的巨禽,,猩紅眼睛金褐色羽毛,,羽尖撒著燒藍花紋,兩只鐵爪粗大銳利,,它時時晃動步伐,,俯視雪貂獸的眼神更顯陰險暴虐。
“西域的金羽血雕,?”明月夜驚呼出聲,。這雕乃西域靈獸,更為雪貂獸死敵,。
“識貨,。這大鳥兒最喜食耗子?!彼砗髠鱽磙揶碇?。
“宅子里的耗子,兔子和野貓,,已被它啃個精光,。別說耗子,人它都敢吃,?!?p> 尋音望去,,只見身著一襲大領(lǐng)黑綢寬袍的哥舒寒,正靠在窗旁似笑非笑,。他手里端著一小碟肉塊,,手指輕輕一彈,便有一片以優(yōu)美的弧度,,落在金羽血雕尖喙上,。它便一接一吞,兩頭禽獸配合得游刃有余,。
他把最后一條肉塊也彈入金籠,,血雕似乎意猶未盡,把自己的魔爪伸向籠子另一側(cè)的雪貂獸,。后者恐懼至極,,上躥下跳,驚叫不已,。
“放了我的小鈴鐺,。”明月夜咬牙切齒,,沖到哥舒寒身前,,怒極提拳便打。
恰在此時,,他在黑暗中華麗轉(zhuǎn)身,,露出冷白牙齒。這桀驁無恥的家伙只披了外袍,,松松散散露出了鎖骨,。
盡管光線昏暗,她覺得臉頰發(fā)燒,,不由吞了吞口水,,愈加惱羞成怒道:“無恥小人!”,。
“無恥,?你中了七星軟骨散,我喂你解藥,,你吐了我一身一臉,。我好心讓婢女為你換干凈衣服,結(jié)果我反倒成了小人,?”他惡毒揶揄:“再說,,未過門的夫人啊,你有什么看頭,?”
她被他的狂妄挑釁激怒,,但她怒極而笑,,遂而款款而至,慢慢走近他,。
她踮起腳尖,,聲音絲般溫柔,帶著那么點兒魅惑:“沒有,?”
哥舒寒止住笑聲,,別有意味地欣賞著面前少女,。
一時間,,他訝然她判若兩人的變化。卻不得不承認,,他真的不太了解這將府的叛逆庶女,。而她的呵氣如蘭,確實也撩撥起他心里更多的好奇,。
“反正咱們早有婚約,,投懷送抱算提前的紅利?!彼浜谥赝浩鹦σ?,挑釁道:“但我也擔(dān)心,趁我不備,,你會不會痛下殺手呢,?”
他風(fēng)馳電掣,突然擒住她,,把她看似自然垂擺在身后的手腕,,猛地拉到自己面前。
長長的葉形銀簪鋒利入目,,他故作驚懼:“還未成親,,就想謀殺親夫?我這夫君,,可謂天下難求,,你真舍得!”
明月夜見伏擊未成,,愈加惱羞成怒,。她奮力掙扎,拳打腳踢毫無章法,,如同一只瘋狂的母獸,,恨聲道:“放了小鈴鐺,還有蘇全被關(guān)在哪兒,?你敢這般欺負我們,,仔細姑奶奶揍扁你,!”
“這便露出真面目了?!备缡婧Φ脴O稱心,。
他反身一擰,一只手便輕易擒住她雙腕,,限制在她自己腰間,。卻用另一手臂則扼住她脖頸,力量之大讓她瀕臨窒息,。
因背向他,,她看不見他的臉。只感覺他的下頜,,正抵在自己黑發(fā)上,。他吞吐出悠緩的氣息,弄得她頭皮陣陣發(fā)麻,。
“蘇全,?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去報信了吧。不過,,你猜汪忠嗣可有時間,,來找你?”
他帶點兒寵溺的,,輕緩道:“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上路了。你對他來說,,似乎并沒你自己認為的,,那般重要。而我不同,,我如此牽掛你,。記得,我說過,,惹我你會后悔,。你當(dāng)時怎么說,你的生死只在自己手中,,哈哈……孩子氣,。”
籠中雪貂獸見明月夜被擒,,性情狂躁,,再不顧忌金羽血雕的挑釁,開始瘋狂地撲撞著籠子,,發(fā)出威脅的嘶嘶叫聲,。
“不要,,小鈴鐺?!彼D難地阻止著雪貂獸的自絕救主,。
但她幾近窒息,權(quán)衡之下勉強放棄掙扎,,言語含糊不清的:“你想……怎樣,?”
他微微放松力道,她劇烈地咳嗽,,大口呼吸,。
他低下頭,頷首在她耳畔輕語威脅:“放了它,,你用什么來換,?”
“你放了它,,我……我愿自廢雙眼,。”她知道他無非還在為,,當(dāng)初戲弄之事耿耿于懷,。好狹隘的心胸,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眼中厭惡有增無減,。
“我娶個瞎子來干什么,討飯嗎,?”他戲謔:“我要你忠心為仆十年,,為我做事?!?p> “為仆,?”她難耐心中惡氣,又猛烈掙扎起來,,尖叫道:“卑鄙無恥,!你殺了我吧。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p> “想多了,女人,?!彼馕渡铋L:“我可不喜歡太瘦的女人,沒興……趣,?!?p> 他沉吟片刻:“既然你擅長制毒用藥,,可隨我出征。作為末等軍醫(yī),,為我軍士療傷,,亦可幫我下毒殺人。十年之中,,你要完全聽命于我,,若有忤逆,我就把這耗子做成帽子,,御寒,。”
他呲牙一笑,,繼續(xù)道:“當(dāng)然,,你也并非無利可圖?;杷g你也一直喊著汪忠嗣的名字,,掛念你父親嗎?很快,,我會和汪忠嗣在土庫堡匯合,。你,作為我的忠心仆從,,自然可以見到他,。這于你,可足夠誘人,?”
“你,?”她又驚又懼:“你意欲何為?”
“好了,,在我面前不必掩飾,。”他不動聲色道:“更不用費力和我撒謊,。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p> 她漠然,,敵視著那人,并未辯解,,一雙秀美黑眸透著高傲與坦白,。
“你以為,我能恰時出現(xiàn)?”哥舒寒并不意外,,他笑得愈加陰險:“哪有那么巧的事,。哥舒暗軍,有大常最負盛名的細鬼營,,連?;尸嵥橹露急M在細鬼耳眼。何況,,你的那點秘密,?他怕的,我未必擔(dān)心……我們不一樣,!”
他用冰涼手指輕輕滑過,,她嬌嫩臉頰,戲謔道:“別擔(dān)心,,若你為我做的事能讓我滿意,。我還會教你如何耀武揚威,呼風(fēng)喚雨,,不必被命運牽著鼻子走,。”
雪貂獸在金籠里瘋狂搖頭,,尖叫,,撲打籠壁,金羽血雕的犀利嘴爪在它身上,,已傷出多處赫然傷口。
哥舒寒微微蹙眉,,抬手飛出一個物件,,透過籠縫,正中雪貂獸眉心,。
猝不及防的雪貂獸發(fā)出年幼男童的尖叫聲:“好痛,!”
遂而,便在明月夜驚詫之中,,四腳八叉倒在籠中,,終于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