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中)
火苗滅了,,人群也散了,一方斷垣殘壁之下,,碧色的星光映照出了兩個人的剪影,,他們并肩而坐,于萬籟俱寂的夜色之中竊竊私語,。
“維倫,,你以往并非嗜好殺戮之人,為何今天偏偏不放過那個叫湯米的跳梁小丑,?”
“你不懂,,霍拉旭,”維倫的眉頭緊皺,,“今天那人給我的感覺,,和以前的湯米并不一樣?!?p> “那他不是湯米,,還可能是誰呢?”
“死敵,。我的,,或者說教父的,,不共戴天,、恨不得千刀萬剮的仇敵?!?p> “但聽我說,,維倫,”霍拉旭輕嘆一聲,,低聲囑咐,,“你這次的舉動不管出于怎樣的原因,都有些沖動了。教父剛剛?cè)ナ啦痪?,你就貿(mào)然當(dāng)眾殺死他的追隨者,,難免會寒了其他人的心?!?p> “我聽你的,。”維倫咧嘴一笑,。
他的笑容暖暖的,,不再是教父剛死去時那張冷漠無情的面孔,反而如過去那般,,澄澈,,自然,真誠,,親善,。
看到恢復(fù)如初的他,霍拉旭終于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還沒有變。
“還有,,維倫,,”看到維倫重又變得溫和可親的面孔,霍拉旭接著說道,,“你真的要離開黑王冠,,去找回你曾經(jīng)的姓氏?”
對于生活在荒野上廢墟里的他們來說,,“梅瑞狄斯”這個姓氏太過于顯赫,,以至于有些遙不可及。
“就我個人而言,,教父的姓氏比什么三大家族和蘭開斯特王室都要高貴得多,,但教父遺留下來的愿望,我必須得替他完成,?!?p> “所以,你打算放棄剛剛從教父那里繼承的黑王冠,,獨自前往那個生了你卻不養(yǎng)你的世家豪門,?”
“是的?!?p> “這一路,,可沒有你所想象的那般容易,。”
“我知道,?!?p> “那你為何還要親手殺死湯米?既然你不打算以這個身份繼承黑王冠,,那么你自然也沒有殺人立威的必要,。黑王冠從來不會低估你的能力?!被衾裼职严嗤膯栴}重復(fù)了一遍,,但這一次,他把“親手”兩個字咬得很重,。
“我想,,我去了那個家族之后,情況肯定要比荒野上的直來直去復(fù)雜得多,。我希望找個能讓黑王冠光明正大疏離我的理由,,讓那些龐然大物在對付我時不要把黑王冠牽扯進(jìn)來?!?p> 霍拉旭垂下了眼睛,,不愿直視他故作輕松的表情。
“一路順風(fēng),,維倫,,”碧色星光下,霍拉旭沉默了很久,,最終說出了一句平平淡淡的話語,,“我就不送你了?!?p> 終究是一對默契的好兄弟,。
維倫知道,自己制定的這種自投羅網(wǎng)的計劃,,就算霍拉旭在,,也幫不上什么忙。
回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計劃的第一步,,便是要引起族人的注意。
一只灰隼如閃電般展開雙翼,,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十余里外是一座流民的聚居地——這個地方過去被稱為“廢墟”,現(xiàn)在被叫做“城市”,。
由破木板搭建起來的小酒館坐落在廢墟一角,,彩色的燈光伴著音樂不住閃爍,星光穿過木板的縫隙落在地上,,與旋轉(zhuǎn)的燈火交相輝映,。老式留聲機(jī)大聲播放著躁動不安的搖滾樂,群魔亂舞的酒客則把酒館的地面跺得噠噠直響,。
在酒館不起眼的角落里,,體格清瘦的少年穿著帶兜帽的斗篷,坐在一張缺了角的桌子旁,。在他帽檐下的陰影中,,深藍(lán)色的眸子盯著前方的高腳杯。
酒杯里,,朗姆酒液體在震耳欲聾的音浪中晃動,,而維倫的目光也在酒館中兩個人身上來回移動。
一個是酒吧女老板,,扎著深棕色馬尾,,年輕漂亮,忙得不亦樂乎,。
一個是身材微微發(fā)福的酒客,,黑色風(fēng)衣,黑色長靴,,面色和他的衣物一樣陰沉,。
維倫舉起酒杯,朝著女老板虛敬了一杯,,隨后緩緩地揭開自己的斗篷,。
女老板朝他微微一笑,表情高深莫測,。
他漆黑如夜的碎發(fā)中夾雜著銀絲,,在微風(fēng)吹拂下輕輕顫動。
女老板一定看得出他姓梅瑞狄斯,。畢竟,,他與她,來自同一個家族,。
此時此刻,,黑鐵打造的指環(huán)套在他的手指上,吸引了胖酒客的全部目光,。
“哪里來的,?”胖酒客不自覺地湊了過來,盯著他的指環(huán)問道,。
“祖上所傳,?!本S倫淡淡道。
“我是說,,哪里來的隕鐵礦石,?”
胖酒客這么說著,不聲不響把幾個硬幣塞進(jìn)了維倫的手中,。
維倫自然知道,,隕鐵乃術(shù)士之鐵,多種術(shù)法均可附著其上,,平日里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東行十三英里,”維倫回答,,“那里有座舊時代的尖頂教堂,。”
“多謝小兄弟,,”酒客呵呵笑著,,把自己的油乎乎的酒錢以一條漂亮的拋物線扔到了女老板的柜臺上,隨即一搖一晃,,醉醺醺地走出了破爛的酒館,。
維倫微微瞇起眼睛,盯著酒客的背影,,只見在他平凡無奇的身體中,,似乎有黑色的煙霧在隱隱升騰。
他是術(shù)士,,維倫心頭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他和我、還有教父都是同類,,不為世界所容,,與當(dāng)今政權(quán)為敵。區(qū)別在于,,維倫和教父選擇隱瞞身份,、虛與委蛇,而這個胖酒客卻趁著天高皇帝遠(yuǎn),,對自己不同常人的力量毫不掩飾,。
對不起了,術(shù)士同胞,,維倫對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默念道,,為了教父,我必須得殺了你;不過請你放心,,你振興巫術(shù)的愿望,,就放在我身上吧!
胖酒客步履依舊,,對維倫腦海中的想法顯然一無所知,。他離開廢墟之后,,步行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便朝著維倫剛剛指出的方向,,徹底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維倫臉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站起身子,,用斗篷的兜帽遮住自己的面容,,輕輕把胖酒客給他的硬幣放在女老板的柜臺上,也從容不迫地走出了酒館,。
胖酒客雖然走得快,,但他一時半會兒肯定找不到隕鐵礦石,這點時間,,足夠維倫偷偷對他下手,,讓他命喪黃泉了。
維倫身后,,女老板緊緊地盯著他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