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險棋
在黑暗結(jié)界的掩蓋之下,,馬庫斯一行人一直撤離到了離布里埃納軍校最近的聚居地特魯瓦,,方才停下了腳步。不得不說,,當(dāng)黑暗結(jié)界撤去之時,,和他同年級的學(xué)生林頓·加西亞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令馬庫斯感到十分驚訝,。
“假如你的敵人是一個眾人仇視的惡棍,,你會如何對付他,?”在聽到馬庫斯的困惑之后,林頓·加西亞笑著反問道,。
“當(dāng)然是叫上同伴們,,一起去把他揍趴下,”馬庫斯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如果這個惡棍偏偏長著一副圣人的模樣,,你又該怎么辦?”林頓接著問,。
“很簡單,,”馬庫斯很自信地回答,“想辦法找到他的罪行,,然后公之于眾,。到那個時候,他圣人的假面具自然會被憤怒的眾人狠狠地撕下來,?!?p> “這時候你發(fā)現(xiàn),這個惡棍只不過是某些大人物的牽線木偶,,”林頓笑得愈發(fā)意味深長,,“你和你的同伴們剛剛想盡辦法干掉他后,那些大人物們又派了一個新的惡棍來,,做的甚至比原先那個更過分,,這個時候你又要怎么做呢?是像之前一樣,,把他收拾掉,,然后迎接第三個惡棍?”
“我……我應(yīng)該……”馬庫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答不上來了,。此時此刻,,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膚淺,而這個真實(shí)而殘酷的世界,,比他所想象的要復(fù)雜得多,。
“你應(yīng)該理解你室友的苦衷了吧!”林頓如是說道,,“瞧瞧這位斯普雷特伯爵大人,,他的一切所作所為毫無疑問引起了公憤;但如果仔細(xì)觀察,,我們卻能發(fā)現(xiàn)他一直以來都在權(quán)限范圍內(nèi)按規(guī)矩做事兒,,根本沒法兒找到一個合適的能夠用來彈劾他的理由。
“這樣一來,如果我們貿(mào)然行事,,反而會引起他背后那些人的不滿——到那個時候,,我們便會被他們的怒火所淹沒,而斯普雷特伯爵本人則依舊會在大人物們的呵護(hù)下,,安然無恙,,逍遙自在?!?p> “那……就沒有可以改變這個局面的辦法了嗎,?”馬庫斯用微微顫抖的嗓音說道。
“辦法總是有的,,”林頓笑道,,“你室友現(xiàn)在正在做的,雖然是一步險棋,,但毫無疑問也是破開這個局面最好的辦法,。”
“維倫他……他是怎么做的,?”死里逃生的馬庫斯好奇地問,。
“你說維倫啊,”林頓回答,,“他早就看出了斯普雷特伯爵之所以小心翼翼,,不敢逾越雷池半步,肯定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顧忌,。他所要做的,,就是站在斯普雷特伯爵的背后,消除他這樣的顧忌,;這樣一來,心弦有所松懈的斯普雷特伯爵肯定會犯錯——只要他犯錯,,我們就有了攻擊他的機(jī)會,。”
“但照你所說,,我們似乎也無法避免大人物們再派一個惡棍過來,,”馬庫斯準(zhǔn)確地抓住了林頓話中的破綻。
“沒錯兒,,這是一個難題,,”林頓無奈地點(diǎn)點(diǎn)頭,“對于我們而言幾乎是無解的,。你想想,,就算我們抓住了斯普雷特伯爵的把柄,那些大人物們肯定會聲稱與自己無關(guān)——全是斯普雷特伯爵自作主張。到最后,,我們竭盡全力,,干掉的也不過是一只替罪羊?!?p> “這就意味著……我們的努力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當(dāng)然不是,馬庫斯,,”林頓突然提高音調(diào)說道,,“大人物們也有敵人。我們在跟大人物的狗腿子戰(zhàn)斗,,自然而然,,大人物也在跟他們的敵人戰(zhàn)斗。只要我們能夠讓大人物們無法撇清自己與狗腿子間的干系,,那么他們的敵人就會趁這個機(jī)會從他們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
馬庫斯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他感覺自己找到了這個事情的關(guān)鍵點(diǎn):“所以,,按你所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得看情況,,”林頓回答道,“不過現(xiàn)在你的室友正在努力讓他們成為我們的朋友,。像新黨和霍克伍德家族這種高高在上的勢力,,只有讓他們狠狠地出一次血,吃一次大虧,,才會放棄袖手旁觀,,加入我們的陣營。
“讓我猜猜看——維倫的下一步棋,,應(yīng)該是在格里芬·霍克伍德身上,?”馬庫斯如茅塞頓開般地說道,“怪不得維倫從來不阻止格里芬到處拉人搞聯(lián)名信,;恐怕只有格里芬這個分量的人物出了狀況,,才能引起當(dāng)局的警覺?!?p> 這樣的想法令馬庫斯不寒而栗,。他想,霍克伍德家族的第一順序繼承人在維倫的眼里不過是一枚棋子,,那么微不足道的自己,,或許根本就是他的棄子吧!
維倫,你究竟是有多么的無情,,才能像現(xiàn)在這樣,,以上帝的視角超脫于棋盤之外,把蕓蕓眾生皆視作沒有生命的棋子,?
“你用不著擔(dān)心格里芬,,”看到馬庫斯眼里擔(dān)憂的情緒,林頓·加西亞淡淡笑道,,“就算僅僅只是為了利用他,,維倫都會想方設(shè)法留著他的性命的。
“你室友這個人,,別看他一向云淡風(fēng)輕,,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實(shí)際上,,他的心事兒比誰都多——當(dāng)然,,以他的性子,就算全部積壓在胸中,,也不肯說出來一星半點(diǎn),。
“理解下他的難處吧,馬庫斯,,我不知道他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但他既然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所經(jīng)歷的一切定然是我們難以想象的,?!?p> 馬庫斯這才想起來,維倫·梅瑞狄斯和他家族中其他的兄弟姐妹們都不一樣,,他在荒野長大,,與教父相依為命,就連那頭漂亮的銀發(fā),,也被迫染成了黑夜的色彩,。荒野那種地方他知道,,如果沒有什么賴以生存的非常手段,下場定然是死路一條,。
他意識到,,這位與他同寢室的王國貴胄,竟擁有著一段比他更加不堪回首的童年,。
“讓我回去吧,,林頓!”馬庫斯抬起頭說道,“或許在這件事情上,,我能幫幫他,。”
林頓臉上的微笑不知不覺間摻雜了些許嘲諷的意味兒:“回去,?”
馬庫斯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事到如今,你還想回去,?先不說整座布里埃納軍校已經(jīng)被軍隊包圍——以你的性子,,一旦回去,能不給他添亂,,簡直就是奇跡,!”
想到了自己前幾天堵著維倫大聲質(zhì)問的場景,馬庫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開口道:“問題是……我還有期末考試呢,!”
“馬庫斯啊,你說說,,讓你現(xiàn)在去考紋章學(xué),,你能及格嗎?”
馬庫斯果斷地?fù)u了搖頭,。
“以軍校的現(xiàn)狀,,如果你考試不及格,下場將會怎么樣,?”
“當(dāng)然是……退學(xué)唄……”
他突然明白了林頓的言外之意,,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看來,,在維倫把斯普雷特伯爵趕走之前,,自己要一直在這座小城里待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