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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維沒有透露全盤計劃,,樓礎(chǔ)也不追問,,他還沒打定主意,,只當(dāng)這是酒桌上一個有些過火的玩笑,。
回到家中時已是傍晚,,樓礎(chǔ)沒來得及坐下,就被喚去選將廳,。
選將廳是大將軍樓溫在家中議事的地方,,閑人嚴禁入內(nèi)。
樓礎(chǔ)是閑人,,長這么大,,這是他第一次獲準進入選將廳,要由仆人帶路,,才能摸清門徑,。
選將廳很大,墻壁上掛滿刀槍弓矢與明盔亮甲,,幾張頗有來歷的字畫躲在其中瑟瑟發(fā)抖,,很少會受到注意,。
大將軍子孫眾多,一些在外為官,,一些還沒長大,,今日被喚來者共有三十余人,早已分列兩邊,,聽大將軍與幕僚議事,。
樓礎(chǔ)最后一個到來,在仆人的指示下,,悄悄站在隊尾,。
“形勢就是這樣,關(guān)中秦州反賊快要被撲滅,,誰想到山西并州又起一伙盜賊,,郡縣告急,朝廷決定發(fā)兵兩萬前去剿匪,,缺一位領(lǐng)兵之將,,諸位可有推薦?”大將軍樓溫詢問的不是眾兒孫,,而是坐在兩邊的七八位幕僚,。
樓家兒孫在這里只能聽,不準插話,,幕僚們早已習(xí)慣,,也不謙讓,立刻有人開口道:“梁太傅早先派人打過招呼,,想讓他的一個孫子立功,,不如借機賣他一個人情?!?p> “哪個孫子,?”樓溫要問清楚。
“梁升之,,并非嫡孫,,但是據(jù)說很受寵愛?!?p> “嘿,,太傅倒好意思向我求情?!睒菧夭灰詾槿?,“還有誰?”
“南陽王的七公子前陣子因為一點小罪失去侯位,一直耿耿于懷,,不如將這份軍功給他,。”另一位幕僚道,。
大將軍樓溫點頭,,嗯嗯兩聲,顯然有些心動,,卻沒有立刻做出決定,。
其他幕僚繼續(xù)提出建議。
站在隊尾的樓礎(chǔ)心生感慨,,大將軍掌管天下兵權(quán),,選擇帶兵將帥時,竟然只問門第與人情,,沒有片言涉及此人的才能,。
有人湊過來,小聲道:“你怎么才來,?”
樓礎(chǔ)忙拱手回道:“剛從學(xué)堂回來……”
“你喝酒了,?”
“跟朋友……”
“你十八歲了,大將軍許你來此聽事,,你自己仔細些,,到手的機會別浪費?!?p> “是是,,兄長說得對,愚弟慚愧,。”
管事的“兄長”稍顯滿意,,悄悄走開,。
大將軍樓溫等人已經(jīng)選定將領(lǐng),又談些瑣事,,議事結(jié)束,,幕僚們告退,在樓家兩子的陪同下去往前廳飲樂,,大將軍有時參加,,有時候不參加,無論怎樣,,他都要留下來,,先向自家兒孫說幾句。
“老三人呢?”樓溫嚴厲問道,。
“三哥偶染風(fēng)寒……”
“放屁,,當(dāng)著我的面你也敢撒謊?老三一定又去會他那群狐朋狗友了,。老子拼死拼活,,兒子倒會享受?!睒菧卮笈?,發(fā)出一串咒罵,回話的兒子唯唯諾諾,,不敢多說一個字,。
樓家老三也有個怪名字——樓硬,是大將軍的嫡長子,,身軀肥碩,,與父親不相上下,最愛尋歡作樂,,總是想方設(shè)法逃避議事,。
樓溫罵得差不多了,還剩下一些怒氣無處宣泄,,于是向廳內(nèi)兒孫惡狠狠地說:“都裝啞巴嗎,?讓你們來這里不是當(dāng)看客,我樓家子孫眾多,,就沒一個能說點什么,?等我死了,你們能倚仗誰,?”
“本朝軍國大事盡由大將軍定奪,,兒等愚笨,唯有多聽,、多看,、多想……”
“閉嘴!”樓溫斥道,,今天心情不佳,,不想聽這些奉承話,伸手指向另一個兒子,,“你來說,。”
“并州賊勢方盛,,牧守沈公尚不能彈壓,,朝廷派兵兩萬,怕是……怕是有些輕敵吧?!?p> “枉你聽事多日,,沒半點長進,并州之事有那么簡單嗎,?還有誰,?”
眾兒孫互相推讓,樓礎(chǔ)在隊尾越眾而出,,先施禮再開口道:“兒有一事不明,,要向大將軍請教?!?p> 樓溫稍稍收回肚皮,,看著遠處的兒子,“你是哪一個,?有點臉生啊,。”
“十七兒樓礎(chǔ),,今天第一次來聽事,。”
“哦,,你說吧,。”樓溫顯然還是沒想起來這個兒子,。
“西方秦州盜賊蜂起,,經(jīng)年未平,朝廷遲遲不肯派兵增援,,北方并州盜賊初叛,,理應(yīng)先由州牧平定,事若不成,,朝廷再派兵……”
“想不明白就多來聽幾天,,難道每來一個人,都要我重新解釋一番不成,?”大將軍不客氣地打斷,目光繼續(xù)轉(zhuǎn)動,,突然又回到十七兒身上,,“你年紀不小了,怎么今天才來聽事,?”
樓家兒孫到十二三歲就有資格來選將廳聽事,,樓礎(chǔ)明顯年紀偏大。
樓礎(chǔ)也不明白原因,他一直以為自己永遠沒機會進入這個地方,。
大將軍的另一個兒子上前小聲道:“樓礎(chǔ)是吳國公主的……”
樓溫長長地哦了一聲,,終于想起這個兒子的來歷,“對,,是我叫你來的,。走上前來,讓我仔細看看,?!?p> 樓礎(chǔ)來到父親面前,再次躬身行禮,。
“抬頭,。”樓溫仔細打量,,命仆人秉燭照亮十七兒的面容,,觀看多時,終于挺身大笑,,“是我的兒子,,一點沒錯,容貌跟我年輕時一樣英俊,,就是身子骨太過瘦弱,,更像你親娘。你平時學(xué)文還是學(xué)武,?”
“兒目前在誘學(xué)館讀書,。”
“你是禁錮之身……沒關(guān)系,,朝廷總有開恩的時候,,就算朝廷不讓你當(dāng)官,跟隨為父也一樣能享受榮華富貴,?!贝髮④姷男那樗坪鹾昧艘恍耙院竽愣鄟砺犅?,跟你這些兄弟,、侄兒多來往、多學(xué)習(xí),,他們雖然是一群笨蛋,,終歸比你經(jīng)歷多些。對了,,你什么時候開始說話的,?”樓溫順帶想起這個兒子曾經(jīng)的怪癖,。
“兒幼時無知,讀了幾年書總算明白過來,,十三歲開口,。以孩兒之愚,不知要向眾兄侄學(xué)習(xí)多久才能開竅,?!?p> “哈哈,‘開口亂世之梟雄,,閉口治世之賢良’,,原來你開口幾年了,天下可沒亂,,小亂有些,,不足為懼,大亂沒有,,天成朝千秋萬世,,至少咱們這些人無需擔(dān)憂。改天我要將劉相士揪過來,,跟他算這筆賬,。”
樓溫起身去前廳參宴,,只帶少數(shù)兒孫,,其他人散去。
樓礎(chǔ)回自己的住處,,路上跟他打招呼的人不少,,從而認識幾名自家兄弟與侄兒。
樓礎(chǔ)幾年前搬出大將軍府,,住在后巷的一所小宅子里,,左右鄰居全是樓家親戚,彼此間沒什么來往,。
家里極少開火,,一名老仆每日前往大將軍府領(lǐng)取飯菜,倒是省心省力,,就是沒什么選擇,。
樓礎(chǔ)吃過飯,沒有睡意,,摘下墻上的刀,,抽刀出鞘,仔細擦拭一番,,然后提刀來到小院里,,對月?lián)]舞,汗流浹背方才罷手,,洗漱之后上床休息,,躺在黑暗中輾轉(zhuǎn)反側(cè),心想這個生日過得竟然不錯:最好的朋友邀請他刺駕,,許久不見的父親允許他進廳聽事,。
又想一會,樓礎(chǔ)無聲地嘆息一聲,,仔細想來,,這兩件事都算不上真正的改變,刺駕無異于笑話,,父親今天能想起他,,明天照樣會忘記他,況且大將軍年事已高,,一旦過世,,他還是繞不開“禁錮”這道關(guān)。
果不其然,,接下來幾天,,馬維沒再找他,學(xué)堂上遇見無非點頭致意而已,,大將軍政務(wù)繁忙,,晝夜不歸,兒孫們都沒有聽事的機會,。
明天就是中秋佳節(jié),,馬維又一次邀請樓礎(chǔ)去自家喝酒。
馬維的高祖乃是梁國皇帝,,他還沒出生就已國破,,全家被迫遷至東都洛陽,在他一歲還不懂事的時候,,父親參與作亂,,為此丟掉性命,年幼的馬維逃過一劫,,此身卻遭禁錮,。
馬宅不小,只是有些荒涼,,仆役稀少,,酒菜也不豐盛,樓礎(chǔ)習(xí)以為常,,覺得比自家好多了,。
幾杯酒下肚,,兩人又如往常一樣談起時事。
“西邊秦州擾亂未平,,北邊并州又生盜賊,,天下只怕真要大亂,礎(chǔ)弟以為如何,?”馬維比樓礎(chǔ)年長七歲,,兩人以兄弟相稱。
在好友面前,,樓礎(chǔ)顯出自己張狂的一邊,,右手舉杯痛飲,左手指點江山,,“遠遠不夠,,西、北兩方不過是些小亂,?!?p> 馬維笑道:“礎(chǔ)弟長在大將軍府里,消息可不靈通啊,。征西將軍去年三月帶軍進入秦州,,一年多了,捷報頻傳,,好幾人因此封侯,,可盜賊就是掃蕩不盡。要么是征西將軍虛報軍功,,要么是秦州賊情比預(yù)料得更加嚴重,。至于并州,嘿,,沈牧守是你們樓家的老朋友,,可是受皇帝猜疑已久,這回突然傳信說有人造反,,怕是另有隱情,。”
樓礎(chǔ)搖頭,,“不然,,秦、并兩州無論形勢如何,,都不影響天下大局,,冀州之戰(zhàn)才是關(guān)鍵?!?p> “與北方賀容部的戰(zhàn)爭,?礎(chǔ)弟沒聽說嗎,?朝廷已經(jīng)決定撤兵休戰(zhàn),想要再戰(zhàn),,至少要等個兩三年,。”
樓礎(chǔ)還是搖頭,,“朝廷有意休戰(zhàn),皇帝未必有意,,依我淺見,,當(dāng)今天子不會輕言放棄?!?p> “當(dāng)今天子……”馬維喃喃道,,不由自主地向左右看了看,見無外人,,才敢繼續(xù)道:“天下若是大亂,,必然亂在皇帝身上,登基十多年來,,也就頭兩年裝模做樣,,然后原形畢露——礎(chǔ)弟有想過愚兄的提議嗎?”
樓礎(chǔ)放下酒杯,,“你不是開玩笑,?”
“這樣的玩笑開得嗎?”
“嘿,,就憑你我兩人,?”
“有些事情看上去很難,其實容易,,仗劍行刺這種事,,周黑犬用來報復(fù)普通百姓就是愚蠢,咱們施于皇帝身上卻不失為奇計一樁,?!?p> “誰仗劍?誰刺殺,?”
“哈哈,,我就知道礎(chǔ)弟絕非池中之物,朝廷禁錮五國之士,,殺戮不止,,不知何時就輪到你我,有心之人誰不憤慨,?況且天成初創(chuàng),,根基未穩(wěn),,偏又趕上昏君在位,天象已有垂示,,這正是你我一飛沖天的時候啊,。”
樓礎(chǔ)看看桌上的殘羹剩炙,,想想自己與馬維的狀況,,問道:“咱們能做什么?”
“愚兄自有妙計,,只差礎(chǔ)弟相助,。”
樓礎(chǔ)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本事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