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何聽罷,道:“邪教助福王爭奪帝位,,竟做到了這個份兒上,。你功勞雖不小,他們的失敗,,說到底還是因為自身分裂,?!币娫S清濁點頭,嘆道:“你初入江湖,,就與他們攪上關(guān)系,,幸虧每次遭難,都能化險為夷,?!?p> 許清濁道:“多謝師父掛懷,徒兒以后行事,,再也不敢魯莽了,。”花如何沉吟道:“邪教經(jīng)此一敗,,舔舐傷口,,回復(fù)元氣,,重新蟄伏。不知何年何月,,或又崛起,,為禍蒼生?!?p> 許清濁道:”那怎么辦,?”花如何目光一寒,道:“你我大仇未報,,豈能放過他們,?必得除惡務(wù)盡,不留后患,!”許清濁道:“是,師父出征邪教,,徒兒愿為馬前卒,!就怕他們已灰心喪氣,盡數(shù)躲了起來,?!?p> 花如何冷笑道:“不管他們死不死心,都得血債血償,!哼,,他們就算想躲起來,卻躲得了嗎,?”許清濁不解她意思,,想了一想,又問:“......咱們對毒門,,也是一般么,?”
花如何道:“丹教毒門,自然一視同仁,?!鼻扑q猶豫豫,欲言又止,,恍然道:“嗯,,毒靈子既然有恩于你,若撞在我手里,,我饒她不死便了,。”許清濁喜道:“是,,多謝師父,!”
花如何笑道:“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不料我這傻徒兒,,竟變成了黑白通吃的情種,,你還有一位紅顏知己呢?沒跟你回來嗎,?”許清濁面紅耳赤,,道:“她、她在樓下等著......”
他為花如何調(diào)侃,,甚是窘迫,,忙轉(zhuǎn)移話頭,道:“師父,,周天教主下落不明,,也不知去了哪兒?!被ㄈ绾蔚溃骸耙阅悄ь^的修為,,多半想死也死不了。說不定他已讓教徒尋著,,又一次當(dāng)神靈供了起來,。”
許清濁點頭道:“神醫(yī)對他了解甚多,,要除掉此人,,不能少了莫家叔侄。師父,,你與神醫(yī)談過沒有,?”花如何道:“我眼下這情形,不太好見人,,因此沒和神醫(yī)多談,。”
她嘆了一聲,,微笑道:“不過嘛......既知此事,,我也沒工夫再悠閑躺著了?!痹S清濁心中奇怪,,暗道:“你又動不了,不躺著還能怎么辦,?”花如何道:“清濁,,你出門等著;云天,,幫我更衣,?!?p> 許清濁眨了眨眼,道:“是......”一肚子好奇,,走出房間,,閉上了門。站了許久,,聽得屋門咿呀一響,,一人邁步而出,許清濁隨口道:“恩公,,你怎么出來了,?師父呢?”
那人笑道:“我不是你師父么,?”許清濁一驚,,抬頭一瞧,只見花如何身著紅裙,,立在自己身邊,,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你、你......師父,,你知覺恢復(fù),就能動了,?”
花如何搖頭道:“我還沒恢復(fù)啊,。”說著,,扶住把手,,沿樓梯往下走去。許清濁目瞪口呆,,只聽舒云天道:“清濁,,你師父是以‘藏花訣’刺激肌**道,憑靠內(nèi)勁在操縱身軀,?!?p> 許清濁駭然道:“這種事也辦得到么?”舒云天望向花如何背影,,微笑道:“你師父自然辦得到,。”許清濁道:“我也試試看,!”放空意識,,不束肉身,體內(nèi)氣勁不斷流竄,,或扎或按,,身軀差點摔倒,。
好不容易邁出了一步,跟著揮了揮手,,擺了擺頭,。簡簡單單幾個動作,已覺渾身勞累,。雖知此法可行,,但一舉一動全靠內(nèi)功維系,模仿正常人活動,,心力上的消耗多么恐怖,?本人又須多么專注?
花如何的“藏花訣”登峰造極,,意志又非常人能及,,哪怕全身癱瘓,只要還能呼吸,,便能憑借內(nèi)息引導(dǎo)內(nèi)勁,,如此行動。不過按她自己的感受,,仍是動彈不得,,像在操縱一具不相干的身體。
許清濁,、舒云天均知她性子驕傲,,不愿別人攙扶,于是跟在后面,,緩緩下樓,。花如何行至園中,,停步休息片刻,,道:“清濁,把你的劍給我,?!痹S清濁解下秋霜劍,遞給師父,。
花如何拔劍出鞘,,輕揮幾下,一步上前,,將一路“絕色劍”使了出來,。許清濁見她招式初還僵硬,甚至劍柄幾乎脫手,,可越使到后來,,越是順暢,,神韻愈顯。忽聽有人道:“看招,!”一道身影撲來,,正是風(fēng)倦月。
她悄然逼近,,拳招卻十分沉重,,猛地襲向花如何胸口。許清濁大驚,,來不及斥其無禮,,只怕師父有失,急叫:“月娃,,別亂來,!”花如何蓮步輕移,躲過一拳,,神色凝重,,手腕稍轉(zhuǎn),一劍刺向風(fēng)倦月肩頭,。
她借劍舞劍,,是想進(jìn)一步適應(yīng)自身,乍逢高手來襲,,心中波瀾不驚,。風(fēng)倦月見獵心喜,不假思索出手,,不知她身子未復(fù),,且斗兩招,,沒覺這位年紀(jì)輕輕的劍仙有何厲害,,信心大增,從三分攻,、七分守轉(zhuǎn)為七分攻,、三分守。
須知感知與肉身配合,,兩者交互,,一去一返,及時調(diào)節(jié),,方能保證諸般動作流暢,。花如何知覺已失,,光憑內(nèi)勁驅(qū)使肉身,,好比石投大海,,有去無返,體察不了自己肌肉關(guān)節(jié)的狀況,,也無法感受對手的拳勁掌風(fēng),。
她一個人舞劍,外部干擾不多,,倒還罷了,。可在風(fēng)倦月狂風(fēng)暴雨般的進(jìn)攻下,,卻是捉襟見肘,,勉強(qiáng)借耳目之力,細(xì)聽細(xì)看,,不斷調(diào)整自己的姿勢,,偶爾反攻幾招,武功十不存一,。
許清濁瞧師父尚能支撐,,不再阻攔風(fēng)倦月,暗想:“師父這樣使劍,,竟也不輸一流高手,,可千萬別勞累過度?!眳s不知花如何一躺兩年,,休息得太久了,精神異常充沛,,并不覺疲勞,。
風(fēng)倦月興奮不已,拳招盡情揮灑,,攻到五十招上,,一招“月華破云”,左掌虛晃,,右拳從左腕下方擊出,,正中劍身寬面?;ㄈ绾挝詹蛔Ρ?,秋霜劍飛向一邊,見拳到面前,,足底生勁,,躍開數(shù)尺。
風(fēng)倦月嬌叱一聲,縱身而上,,朝花如何追去,。許清濁見師父沒了兵刃,忙道:“月娃,,住手,!”花如何被逼絕路,面上仍十分安定,,忽地眼睛一閉,,復(fù)而睜開,眸中神光如電,。
風(fēng)倦月?lián)涞桨胪?,目光與她一觸,全身大顫,,頓覺體內(nèi)真氣斷絕,,四肢失控,差點摔倒,?;碳遍g,聚起左臂些許余力,,一拳砸在地面,,半跪而止,這才不致于以臉接地,。
許清濁驚奇莫名,,脫口道:“怎么回事?”風(fēng)倦月調(diào)息三下,,站起身子,,望向花如何,臉色驚恐之極,?;ㄈ绾挝⑽⒁恍Γ溃骸肮媚锉闶俏彝絻耗俏恍纳先肆??我聽云天提起過你,,拳神高徒,,名不虛傳,。”
許清濁臉紅道:“師父......”風(fēng)倦月震驚未平,,點頭道:“不錯......我,、我叫風(fēng)倦月。”花如何笑道:“風(fēng)姑娘武功卓絕,,我若不使這一招,,只怕還不是你的對手呢?!?p> 風(fēng)倦月問道:“這一招厲害得很,,叫什么?”花如何笑道:“尚未有名,。不過既以目為劍,,可以稱為‘目劍’?!痹S清濁驚道:“?。磕縿??師父,,你能用眼睛射出劍氣么?”
花如何白了他一眼,,道:“你當(dāng)我是妖怪,?”許清濁還要請教,背后舒云天嘆道:“天地物我,,無處不藏劍鋒,;一顰一笑,皆可化作劍招......這便是劍道的極致了么,?”花如何微笑不語,。
許清濁忙問:“恩公,你說的什么意思,?”舒云天道:“你師父的劍術(shù)已達(dá)至境,,道心化劍,揮手投足,,乃至言笑行停,,都合乎劍道。哪怕一個眼神,,也蘊含無窮劍意,,不斬敵身,而斬敵心,?!?p> 風(fēng)倦月盯著花如何,沉吟道:“剛才我全身內(nèi)息,,果然像被什么斬斷了,,突然運轉(zhuǎn)不靈。”舒云天道:“心使氣,,氣使體,。風(fēng)姑娘,你為她目光的劍意所驚,,心神遭受打擊,,真氣、招式自然難以為繼了,?!?p> 舒云天得見神技,欣然不已,,見花如何鬢邊香汗凝如露珠,,上前數(shù)步,伸袖替她輕輕擦拭,?;ㄈ绾蚊嫔杭t,低聲道:“清濁和風(fēng)姑娘還在呢,?!笔嬖铺煨α诵Γ瑒幼鞑桓?。
許清濁把風(fēng)倦月拉到一邊,,埋怨道:“月娃,你老是亂來,!你知不知道,,我?guī)煾溉碇X都沒恢復(fù),依著‘藏花訣’之功,,才能學(xué)常人一般行動,。”風(fēng)倦月一呆,,再望向花如何,,眼里全是崇敬。
許清濁撿回秋霜劍,,笑道:“師父,,你沉睡兩年,怎么還增進(jìn)功力了,?難不成在夢中練劍,?”花如何笑道:“躺了兩年,總不能白躺了,。這兩年我在夢里,,不斷和人交戰(zhàn),受益良多,?!?p> 許清濁大奇,忙問:“交戰(zhàn),?和誰,?周天教主么?”花如何笑道:“和我自己,!”許清濁不解其意,,不住地眨眼?;ㄈ绾捂倘灰恍?,道:“傻徒兒!”跟著娓娓道來,。
原來,,她被周天教主而傷,重傷還在其次,,更可怕的是,,“藏花勁”、“陰符勁”不斷作亂,,稍有不慎,,身死道消。她陷入深睡,,意識卻在平衡兩股奇勁,,令它們對抗相持,又不得任其一方得勝,。
體內(nèi)雖是兩勁拼斗,,幻由此生,在她的腦海中,,則變成兩個自己比武對戰(zhàn),。一人使的是“藏花訣”靈巧武功,一人使的是“陰符槍”霸道功夫,,又天生為死敵之故,,不把對方殺死,誓不罷休,。
到了后來,,她身體中的兩勁漸漸平息,腦海里的戰(zhàn)斗反而越演越盛,。她心神一化為二,,竭力與對方相抗,,只要勝負(fù)一定,立刻便會氣隨心動,,打破脈象的寧靜,,引發(fā)大劫,禍不可挽,。
無論“藏花”一方的她,,還是“陰符”一方的她,均拼盡了全力,,免得被敵人擊敗,。心法的意蘊化作招數(shù),又因她生平擅長劍術(shù),,自然幻化成為劍招,。一剛一柔兩般劍術(shù),永無止息交鋒,。
一年之后,,許清濁練成“清濁勁”,輔以“虛脈種功之術(shù)”,,替她消除了隱患,。她腦中爭斗未歇,不肯就此蘇醒,,“陰符勁”雖被吸盡,,神意仍存。沒了性命之危,,兩個自己敵意都減弱不少,,不再決生決死,更似切磋較量,。
雙方正反有別,,在無數(shù)次的爭斗中,抗衡到了極致,,慢慢開始融合,,不分彼此。就仿佛許清濁將“藏花勁”,、“陰符勁”融為“清濁勁”,,她也將這兩般劍意合為一體,只不過一在形,,一在意罷了,。
數(shù)日之前,花如何終于功成,,才醒了過來,。這番經(jīng)歷,,純屬精神磨練,對她的體能內(nèi)力并無益助,,但在劍術(shù)修為上實是更上一層樓,,不必攜劍,甚至不必動手,,以意制敵,,境界之高,,不可思議,。
許清濁聽罷,吐舌道:“師父,,你連睡覺都能練成絕學(xué),。我兩年來雖大有長進(jìn),跟你比不值一提,?!被ㄈ绾蔚靡獾溃骸皫煾竷蓚€字是白叫的?你以為吸去我大半的內(nèi)力,,就青出于藍(lán)啦,?”許清濁嘻嘻直笑。
舒云天也道:“你內(nèi)力大損,,可憑此新悟,,修為不退反進(jìn)。哪怕是一流的武學(xué)高手,,亦難敵你‘目劍’之威,,在你面前,使不出任何招式,。正所謂神武不殺,,武德之極?!?p> 花如何笑道:“神武不殺,?那也未必。我這‘目劍’想殺人,,只須放任對方幾招,。”舒云天略一思索,,頷首道:“嗯,,不錯。等敵人真氣運轉(zhuǎn)到緊要處,,目劍一出,,不難令其內(nèi)息行岔,,走火入魔,重則身死,,輕則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