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溫林海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少女,心中的仇恨卻未曾消散,。
狹小的船艙內只有齊維和溫林海二人,。齊維早已被五花大綁,此刻的他還在因戰(zhàn)傷而昏厥不醒,。船艙內除了一扇射入陽光的舷窗,就是一道木門,。除此之外并無他物,。
看著昏迷不醒的齊維,溫林海的腦海中無時無刻都充斥著血光之災降臨在峨嵋山那日,。無論是已經破損不堪的湖水藍袍,、放在一邊的云煞雙劍還是齊維臉上醒目的一雙劍眉,都讓溫林海如坐針氈,。
就這么過去了三五日,,無比煎熬的三五日。
狼看著羊,,卻感受到了痛苦,。實在罕見。
溫林海搖了搖頭,心中想道:“勝了我?guī)煾改翘?,他們二人會料到有今天嗎,?”想到這兒,溫林海心中再恨不起來,,直覺想笑,。當年眼高于頂,今年卻成了階下囚,,實在諷刺,。
試問,世上何曾有過永不落敗的高手,?
嘭——
拔出放在一側的“白猿碧云劍”,,又從懷中拿出一張擦劍的布,滿滿擦拭著這把劍,。
這把榮耀與恥辱并存的寶劍,。
自從峨嵋覆滅后,溫林海孤身一人踏入江湖,。期間,,她被多少人暗算過、折辱過,、傷害過,。這一切,似乎都是拜那日的劍眉男子和女槍客所賜,。
也許是溫林海經歷的劫難夠了,,她于生死關頭間被一桿青纓長槍救下。那青纓槍客雖然矮小,,身材卻是健碩,。長槍在他手中完全不失靈動。一路走來,,八棱鐵棍和一對金鳳長刀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當“川荊五俠”這個名號第一次在被尋常百姓當作神一般敬畏時,,溫林海才萌發(fā)出復興峨嵋的想法,。
“原來,峨嵋劍有如此獨到之處,!”溫林海漸漸體會到了自己身上這隱形的財富,。那一刻,溫林海明白了為何當年女槍客能夠在瞬間證悟禪武:她的背后,,有值得信賴的同袍戰(zhàn)友,。
一個浪頭打在了小船上,將齊維震醒。
“??!”齊維腦海中還在之前的戰(zhàn)斗狀態(tài),一睜眼還是一臉狂態(tài),。此時看到溫林海在旁邊,,身上的武者戰(zhàn)斗本能瞬間激發(fā)。正準備揮拳進攻時,,才發(fā)覺自己被麻繩幫助了全身,。
溫林海一腳踩在齊維的胸口,將他壓在船板上,,大聲吼道:“看看你這樣子,,跟條瘋狗一般!”
齊維的胸口傳來尖銳的痛楚,,他終于變得清醒起來,。此時,齊維的臉上淤青了一大塊,,正是被踢暈時留下的,。”
“你給我松開,!”齊維大吼道,。從生下來到現在,他還未曾被任何人如此踩在腳底,,心中羞怒不已,。船艙內傳來木板“吱呀”作響和海水撞擊船體的聲音,齊維心中已經猜到,,自己定然是被抓了,。
溫林海嘲諷地笑著,道:“堂堂古庭宮大宮主竟然落魄至此······真是天道好輪回啊,?!彼弥镆暤难凵窨粗徊鹊脽o法動彈的齊維,好似踩著待宰的獵物般,。
不是“好似”,,就是!
齊維身上的傷口傳來陣陣疼痛,,讓他不再掙扎,。他看著溫林海,厲聲道:“士可殺,,不可辱,。既然不殺我,,就別踩著我?!?p> 溫林??粗@比自己年輕幾十年的小輩,仿佛看到了從前的自己,。她似乎就是在二三十歲時才成為了“川荊五俠”之一,。
那時的自己,意氣風發(fā),,眼高于頂,。每日清晨,滿腦子想著為民除害,。
而如今的溫林海,,每日清晨想著的是何時能報得了大哥風利子的仇。心中的怨氣一直在腐蝕著她的心力,。此時的自己,,風光不再,卻求歸隱,。
溫林海見齊維淪為階下囚時卻不忘反抗,,便道:“倒是有些骨氣?!闭f完,,溫林海將右腳抽回,坐在了墻角處,。
船艙頂上傳來了人們的腳步聲,,浪頭似乎慢慢變緩了。齊維蠕動著身體,,直到他也能夠套在木墻上,。剛坐好,溫林海便投來警醒的目光,。
齊維大聲道:“緊張什么,?我又逃不了?!睖亓趾冗^頭去,,沒再理會他。見溫師太沒心情搭理他,,齊維的嘴皮子勁兒倒是上來了:“這位師太,出家人不都得剃發(fā)的嗎,?我看您寶劍不錯,,要不我?guī)湍惆杨^發(fā)給剃了吧,!”溫林海白了齊維一眼,她行走江湖那么多年,,還沒見過幾個巧舌如簧的人嗎,?
見溫林海不搭理他,他想說話的癮便更大了:“那個身穿紫色衣服的女子,,是你的徒弟嗎,?她叫什么來著?珂兒,?我看她也半大不小了,。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看便你們這些只會玩偷襲的人中,,也就只有鄭墨和另外一個老道士,。如今我齊維來了,要不師太作媒,,讓珂兒跟了我吧,?”溫林海沒料到齊維如此潑皮,臉上頓時發(fā)紅,,怒瞪著齊維,。
得手啦!齊維心中樂得不行,,完全忘了自己此刻被俘獲的事兒,。齊維心道:“得趁熱打鐵啊,!”隨后,,齊維繼續(xù)道:“師太請息怒,且聽我說,。我聽見珂兒喊你做師父,,那你總得對得起她不是?難道你想讓珂兒跟你一樣孤獨終老嗎,?”
“煩死人了,!要不是現在不到時候,我早就拔劍送你上路了,!再多說一句廢話,,信不信我拿布把你嘴給堵上!”溫林海大吼道,,她拿著“白猿碧云劍”的手已經因為激動而顫抖,。齊維雖然愛說潑皮話,,卻不是傻子。被布條塞住嘴巴有多難受他不是不知道,。于是,,齊維立刻識相地閉起了嘴,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溫林海一把拉開艙門。走入這艙門的,,正是剛才談論的的“珂兒”,。她身上還是穿著一襲紫衣,臉上帶著面紗,?!皫煾福@兒有我看著就好,,您先睡下吧,。”幾天下來,,溫林海為了盯緊齊維,,未曾合過幾次眼。此時,,臉色已經變得疲憊不堪,。
溫林海點了點頭,說了句“少跟這潑皮廢話”后,,變離開了船艙,。腳步聲逐漸遠去,直到再聽不到,。
剛說曹操曹操就到,,齊維想道:“年輕的,肯定得比老太婆有趣吧,?”當下又開始侃侃而談,,道:“老是帶著個面紗干嘛?怕人看到嗎,?”
“珂兒”好似沒聽到般,。坐在地上,盤起雙腿就開始打坐起來,。這是溫林海所傳的禪坐,,正適合無聊時修煉。她雙手結印于小腹前,,雙眼微閉,。
齊維又怎會放棄這搗亂的大好時機,?他繼續(xù)道:“你練的是什么功夫呀?你師父剛才說了,,把你跟我撮合成一對兒鴛鴦。你看,,你我都是練劍的,,不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這一頓話說下來,,“珂兒”沒有任何反應,。還是規(guī)律地呼吸著。
油鹽不進???齊維眼珠子一轉,似乎又有了主意,。
“你跟我對劍時,,我有一劍本來可以取了你的命??墒悄阕吡舜筮\,,遇上了憐香惜玉的我?!饼R維雙眼若無其事地望向別處,,但余光卻仍然在看著“珂兒”。
這話一落,,“珂兒”果然坐不住了:兩眼睜開,,側眼看著齊維,沒有說話,。齊維見“珂兒”總是跟在師父后頭,,是個無比孝順的乖徒弟。這種武者最擔心自己武學上有不足之處,。
“不信,?”齊維問道?!拔覄偤湍憬皇謺r,,雙劍橫砍。你只招架住了我右手長劍,,卻沒看見我左手短劍在你腹部一拳外橫過,。第二劍時,我長劍直刺,,你又沒看到我本可以突刺入你右肋死穴的短劍,?!?p> “珂兒”雙眼低垂,雙手細微地擺動這,,似乎是在回憶著打斗時候的動作,。思考了半天,臉上的神色越來越不安,?!扮鎯骸钡溃骸坝袉幔课以趺床挥浀??”
齊維笑了笑,,成功地撬開了別人的嘴,是當俘虜最大的樂趣,。他道:“當然,。”說罷,,齊維伸出被綁在一起的手腕,,開始比劃起來。旁邊的“珂兒”轉過身來,,看著齊維放慢動作地拆解,,似乎是有點印象。
“你看,,我不殺你,,你回答我兩個問題。不過分吧,?”齊維問道,。
“珂兒”又閉上了眼睛,回到冥想的坐姿,。齊維剛剛還以為有人愿意陪自己說話了,,不免變得失望了。他道:“干嘛呀,?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娘沒教過你嗎?”
看到“珂兒”油鹽不進,,齊維從地下?lián)炱鹨粔K碎石,,瞄準“珂兒”的臉側就扔了出去。石子飛得極快,,瞬間帶落了“珂兒”的面紗,。
“趙秋?你······你怎么在這兒?”齊維驚呼道,?!扮鎯骸钡拿婕喯戮谷婚L得和趙秋一模一樣,換誰都會覺得離奇,。此時的趙秋應該回到了川地,,又怎地到了此處?
“珂兒”發(fā)覺自己被打了臉,,立刻勃然大怒,。她直接跳到齊維跟前,一把抽起他的衣領,,怒吼道:“我不是什么趙秋!也沒有娘,!師父說我爹娘在我一生下來后就被仇人殺死了,。我姓慕,叫幕珂,!別再煩我,!”說罷,將地上一塊碎布撿起,,團成一塊就準備往齊維嘴里塞,。
齊維緊抿雙唇,就是不想被塞處嘴,。怎知慕珂一把捏住了齊維的鼻子,,把齊維逼得只能張嘴吸氣。
氣沒吸多少,,嘴巴就被堵上了,。齊維的牙關無法咬合,口水不一會兒就浸濕了整塊碎布,。他在心中已經打了自己幾個巴掌,,要不是他吃飽了撐的,怎會被人用布條塞嘴呢,?
慕珂重新坐好后,,運氣調吸,直到靠岸都沒再搭理齊維一下,。
此時的齊維全然不知道明舟在身后的船艙內,,臉色煞白、因劍傷化膿而全身發(fā)熱,。
過了半個時辰,,外頭傳來一陣吆喝聲:“靠岸!樊城!”
······
漢中,,興業(yè)客棧,。
夜已然深了,楊三娘將最后三個碗洗好后,,便拿出一塊抹布走出了廚房,。
雖然已經三十余歲,楊三娘還是風韻猶存,,身材婀娜多姿,。半點沒有老板娘干粗活的粗糙感。
這個興業(yè)客棧已經是當地的百年老字號,,每日辰正開店,、亥正關門,都能來不少客人,。楊三娘打小記性就比別人好,,不論是多久以前來過的客人,她準記得,。在漢中地界周邊,,一共有三伙大幫派,互相明爭暗斗,。興業(yè)客棧所在的梁州城正坐落在這三不管地帶,。
蛇鱗幫是“福蜀錦繡”這家布匹紡內豢養(yǎng)的黑道勢力,坐鎮(zhèn)于漢中以南的巴州,。這家店的老板張全本是屠戶出身,,全憑著一個機靈腦子一點點發(fā)家致富。到了今天,,張全頻繁走動于黑白二道間,。就連地方官員也以巴結得到張全為榮。蛇鱗幫下大大小小兩三百人,,由“豺狼虎豹”四個江湖好手調度,。張全手中權力也隨著蛇鱗幫的壯大而變得如日中天,為害一方百姓,。白日間,,這些目無王法的小嘍啰在街頭上拔刀亂砍、勾搭婦女甚或砸人商鋪都不會有官員敢上前抓捕,。
還真有個剛上位的縣令不信邪,,仗著自己學過些拳腳便帶了十余人在街上巡邏。正巧,,抓住了一個飲醉了酒的蛇鱗幫嘍啰在街頭上胡亂砸人攤子,。那縣令上前便想將那嘍啰羈押回衙門,。怎知那嘍啰發(fā)起了酒瘋,拔刀砍死了兩名隨從,。那縣令在慌亂中打死了那名嘍啰,。
原本以為戴著一頂烏紗帽就能“金剛不壞”的縣令在當夜就被一伙人砍死在了路上······
漢中地界以東,便是“瑞麟鏢局”的祁山總號,??傜S頭的魏川流手下號稱“天罡地煞”的百單八名鏢師、走的是跨越川蜀和長安的山路,,這條路上遍地都是盜賊悍匪,。魏川流手下這“天罡地煞”每一個都是走過這條路無數遍的鐵血硬漢。魏川流甚至能獨自一人走在這山路上,,憑的不單單是他那身武功,,也憑著臉上的十字刀疤。
與蛇鱗幫不同的是,,“瑞麟鏢局”和黑白二道井水不犯河水,,罕有來往。三年前,,瑞麟鏢局三巨頭之一的“天雄星”萬飛獅回到家中,卻發(fā)現夫人昏在家中,。待夫人醒了,,一詢問才知道是蛇鱗幫中“豺狼虎豹”之首秦屠豺帶頭在街上跟著她,待入了屋才一擁而上,,糟蹋了萬夫人的身子,。
萬飛獅一世英雄,怎能忍得了這口氣,?當下帶著五名鏢師在夜色中闖入秦屠豺家中,,將他大卸八塊后才解氣。至此,,瑞麟鏢局便和蛇鱗幫結下了梁子,。兩多年來幫沖突不斷,于各地血戰(zhàn)兩三陣,。最后,,雙方傷亡慘重。至于瑞麟鏢局和蛇鱗幫為何近兩年來能相安無事,,正是因為這漢中地界第三股勢力的介入,。
這第三股勢力雖然人數不足六十人,卻是漢中地界實力最強的勢力,。就在這漢中以西,,坐落著江湖名門:紫鳳刀門,。門主司馬煌手下的紫鳳門人各個刀功非凡,一人都能頂十個瑞麟鏢局的鏢師,。紫鳳門中修為甚高者也分別擔任著瑞麟鏢局和蛇鱗幫的武師,。因此,掌控這漢中局勢的卻是這小小的紫鳳門,。
楊三娘剛擦完一張臺子,,已經閂好了的客棧大門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
“誰呀,?”楊三娘問道,。
一名年輕男子的聲音:“三娘,我是大慶啊,?!?p> 大慶?稀客啊,。楊三娘走了過去,,將大門打開。一名骨瘦如柴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他便是大慶,。
楊三娘將大門重新閂好后,心中只覺得奇怪:“這么晚了,,你來干嘛,?”
“討碗梨酒喝?!贝髴c嬉皮笑臉地道,。楊三娘剛剛擦好的板凳被大慶一屁股坐了上來。要是換別人,,楊三娘連門都不會開,。
但是大慶不同。他,,是蛇鱗幫的人,。楊三娘自然是能不招惹便不招惹。無奈地從廚房中拿出一壇梨酒出來,,放在了大慶的桌子上,。
這大慶先是聞了聞香氣,隨后便拿起了壇子倒入一大口酒,。
“丑話說前頭,。這次可不許賒賬啊,上個月欠下的酒錢都沒給呢,?!睏钊镨F青著臉道,。
大慶聽完這話,哈哈一笑,,道:“三娘啊,,我還以為你要說什么呢。來,,拿著,。”說罷,,大慶從自己懷間掏出一紫色袋銀子,,丟給了楊三娘。她倒是眼疾手快,,掂了掂分量,,足足有五十兩銀子呢!楊三娘不僅沒有因為賺回了酒錢而感到放心,,反倒是覺得這筆錢財的來路有問題,。
楊三娘坐下后,細聲問道:“大慶,,我問你,,這五十兩是哪里來的?你一年也用不了二兩銀子,。這錢鐵定不是你的,,該不會是想把偷來的錢算到我頭上吧?”大慶聽后,,又喝了一口酒。
“三娘這是哪里話,?我大慶難道就只能偷錢嗎,?”說完,大慶見楊三娘沒有想說笑的心情,,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這錢吧······確實是我順過來的,。這事,你不說,,我不說,。誰還會知道呢?”楊三娘本欲反駁,,卻被大慶先一步打斷了:“三娘盡管放心,。這多出來的銀子是房錢,借我躲兩天,?”大慶又露出了那一臉諂笑,。
楊三娘想了許久,,但最后還是因五十兩沉甸甸的重量而動了心。無奈答應下來,?!叭欤腿?!”楊三娘道,。
大慶連忙答應道:“只要三娘不對任何人說我在這兒,準沒事兒,。這梁州城內就數您家梨酒最好喝,。您知道我可是無酒不歡,怎會陷你于不義呢,?”楊三娘并不善言辭,,此時對大慶的說辭毫無興趣。楊三娘起身走向其他沒擦好的桌子前,,開始細細擦拭著,。見現下無事,楊三娘便詢問起了這銀子的由來,。
大慶仰起頭后,,又喝下一口酒,慢慢回憶道:
前陣子,,幫中“豺狼虎豹”的林星狼二爺搶了官府的一批賑災銀子,,給幫中弟兄平分了。于是,,我和幫中幾名兄弟去了成都城耍,。
那半個月可是快活了,在花樓內日日喝著酒,,又有漂亮女子常伴左右,。正玩得高興的時候,銀子突然花光了,。本想著去成都城的“福蜀錦繡”分店去借點銀子花花,。可是那家店全是些達官顯貴在挑布匹,,把大門都關得嚴實,。想要進去,還得排長隊,。沒辦法,,我們兄弟幾個只能回巴州去。
從成都城內出來沒幾日,,就碰上了一伙人,,大概十余人左右,。他們一看就是些江湖客,每個人都拿著兵器,,雙眼中盡是殺氣,。奇怪的是,他們卻抬著口棺材,,還有一名穿紫衣男子披麻戴孝的,。還有一名老頭,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其他幾人倒是對他甚是敬畏,。
除此之外,還拉著一個馬車,,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我們都覺得車外的人是保鏢,真正的主人是馬車里坐著的,。能雇來那么多人,,肯定是個富戶。當下,,便在琢磨著能不能偷點銀子回成都再玩去快活幾天,。于是,我們兄弟幾個就遠遠地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他們似乎變得越發(fā)疲憊了。我們幾個弟兄的輕功在幫中可都是小有名氣的,。路過劍閣道時,,我們便覺得時機已到。趁一天夜里他們都睡下后,,我們便悄默聲地走了上去,。我尋思這車內之人從未下來過,也許是什么黃花大閨女,。
其他幾名兄弟去了死睡的幾人身旁搜財務,,我則率先進了車,。一翻開簾子,,卻發(fā)現根本不是什么黃花大閨女。原來車內用麻繩緊緊地綁了幾人,。
車內的四個人嘴上都塞了布,。一個穿白衣服的受了重傷,身上多處綁著麻布,。另一個穿白衣服的似乎生了病,,臉色煞白,,昏睡著。還有一名青衣男子和青衣女子,,似乎都受了輕傷,。我掀起簾子時,青衣男子和女子都看著我,。我做賊心虛,,登時愣住了。
過了那么一霎那我才終于回過神來,,立刻跑出了車子,。另一頭,一個兄弟在偷紫衣男人東西時,,竟然笨手笨腳地驚醒了他,。我當時氣不打一處來,將套住馬的韁繩都砍掉,,并將它們都趕跑,。其他幾個兄弟腿慢,把銀子丟給我后都被抓了,。只有我一個人騎上了馬,,匆匆朝北逃來。
······
楊三娘聽了這許久,,臺子也被擦完了,。聽到這大慶為了銀子竟然能拋下兄弟不顧,三娘倒也見怪不怪,,道:“那你為何要往北逃,?蛇鱗幫“福蜀錦繡”的總店不是在巴州嗎?”
大慶答道:“當夜場面混亂,,其中一個幫中兄弟的’蛇鱗’腰牌掉了出來,。那披麻戴孝的紫衣男子似乎來頭不小,撿起了腰牌后便說我們膽子太肥,,竟然連他都不認得,。哎,可惜當時沒有趁他們熟睡時一刀把他們殺了,,把幾把兵器都拿來,。我遠遠瞥見那紫衣男子的長刀,可真是把好刀呢,?!贝髴c臉上留下了遺憾的神色,嘆了口氣后繼續(xù)喝著酒。
可是,,旁邊的楊三娘卻覺得不對勁兒,,臉上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他的刀,是什么顏色的,?是普通鋼刀,,還是通體泛著金黃色?”
大慶也是道上混的人,,一下便察覺到了楊三娘此時語氣中的異樣:“三娘,,你此話何意呀?”
“如果那柄長刀是普通鋼刀,,那你還算走運,。如果他的刀是金黃色的······我勸你早點離開川荊,否則你小命難保,?!睏钊镎馈4嗽捯怀?,大慶陡然變緊張的臉色已然回答了問題,。
大慶還是想問個清楚:“難道說,我們偷的銀子,,是······”
楊三娘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剛才那紫色袋的銀子:“你看,這袋子根本不是普通面料,,是蠶絲的,。而你剛才說他的刀是金黃色的······不錯,正是紫鳳刀門門主,,司馬煌,。”話音一落,,大慶手上的壇子一下摔在地上,,發(fā)出炸裂的聲音。剩下的小半壇酒也灑落了一地,。司馬煌可是連他們蛇鱗幫幫主張全都惹不起的江湖刀客,,為何就他倒了這個血霉?
大慶突然道:“不對啊,,司馬夫婦形影不離,。怎么可能就只有他司馬煌一個人出現呢?”說完,,見楊三娘陷入了沉思,,大慶心中便還殘存了些希望,。
半晌,,楊三娘似乎想到了什么,,雙眼一亮:“你剛才說,司馬煌披麻戴孝,?據我所知,,司馬煌的父母親人早就死于瘟疫。如今他披麻戴孝,,莫不是死了老婆,?”也就是說,那人是司馬煌無疑,!這句話在大慶猶如晴空霹靂,,竟然嚇得尿了褲子。楊三娘上前反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啪——
“是個男人就有點擔當,!銀子偷了就偷了,還尿褲子,!茅房在后頭,,快去!”楊三娘厲聲道,,一下子把大慶罵回魂了,。大慶喪著臉,站起身子僵硬地走了出幾步,。突然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今天是什么日子,大晚上來那么多人,?
楊三娘只覺著奇怪,,走到門后問道:“誰啊,?”
門外的聲音應該是一名中年男子的:“三娘是我,,今夜想投店?!?p> 楊三娘在梁州城內已經見過了司馬煌幾次,,兩人也算相識。此時聽到了司馬煌的聲音,,立即望向大慶,。大慶瘋了般地擺著手,似乎在說:千萬不要開門,!三娘也伸出手指示意大慶趕快躲到后廚,。
待大慶藏好了后,楊三娘便朝門外喊道:“是司馬門主呀?今夜小店的好房都滿了,,門主不如去其他店吧,?”三娘將耳朵貼在門上,聽到了細微的討論聲,。
門外的司馬煌又道:“不打緊,,一樓有空余的地方給我們湊活一完就可以,銀子好說,?!?p> 何紹和司馬煌一行人因失盡馬匹,徒步走了三日多,。要不師碰上了一個馬商,,又重新買好馬匹,不然肯定得走得更久了,。此時,,眾人臉上都帶著疲憊的神色。尤其是司馬煌,,剛剛死了夫人的他臉上死氣沉沉,。
不一會兒,興業(yè)客棧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正是楊三娘,。她道:“不知道今夜有幾位客人啊,?便宜的房間倒還有三間······門主這是怎么了,,為何披麻戴孝的?”
司馬煌苦笑了下,,指了指身后道:“夫人不幸殞命······今夜一共十二人,。”話還沒說完,,司馬煌摸了摸懷中,,卻發(fā)現銀袋不見了。嘆了口氣后繼續(xù)道:“實在對不住,,我的銀子在路上被幾個蛇鱗幫的混混給劫走了,。可否下次一起交還與你,?”
楊三娘連聲答應,,便帶了眾人上樓。剩下的三間房內,,楊三娘將司馬煌,、何紹以及兩名紫鳳門人帶入了一間房,。第二間房住的是四個紫鳳門人。第三間房打開后,,楊三娘回頭看了被麻繩綁住的四人,,果然如大慶所說:生病的白衣男子、重傷的白衣男子,、還有一對青衣男女。
五人相視的瞬間,,心頭都是一顫,。
押住四人的紫鳳門人見剛才門主對楊三娘十分尊敬,話語間也不敢冒犯:“老板娘,?您可以出去了,!”
楊三娘回過神來,道:“哦······好,!”房門關上之前,,楊三娘還擔憂地與被麻繩捆住的幾人互相對視。
······
大慶去完茅房后,,一直躲在灶臺下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
剛才聽到司馬煌的聲音時,,大慶全身汗毛倒立,,不敢吱聲。
忽然,,一只手伸了下來,,硬生生地將大慶拉了出來,原來是三娘,。
楊三娘道:“別躲著了,,他們都住下了?!?p> 大慶道:“那我住哪兒呢,?這兒還有多的房嗎?”說時,,大慶眼中流露出了希望的神色,。楊三娘搖了搖頭,大慶的希望轉眼間就變成了失望,。
楊三娘問道:“你干嘛不回巴州呢,?蛇鱗幫的老窩不是在那兒嗎?”
大慶連忙反駁道:“這次我們捅了那么大的簍子,?;亓松喵[幫還不得被宰了,?”
楊三娘見大慶走投無路,剛剛又給了那么多銀子,,便讓他喬裝成店里的伙計留了下來,。三娘道:“我泡幾杯安眠茶上去給他們。待他們睡著了,,我再把那紫色袋子塞還給司馬煌,。如何?”大慶連聲答應,。
咚咚咚——
楊三娘將十二杯茶送到了三間房內,。但楊三娘并沒有回廚房,反而留在了二樓的樓道內,,似乎在等著什么,。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三娘已經聽到了第三間房內的如雷鼾聲,。她輕輕地拍了拍門,,見無人應答,她便輕輕地推開了房門后,,旋即關回,。門后的兩名紫鳳門人已然睡得如死豬一般,三娘給兩個人分別扇了一個耳光都沒反應,。房內幾人都松了一口氣,。
此時,戚執(zhí)仍然是一身麻布捆住各處傷口,。青衣的王澤和項影背靠著墻,,也是昏昏欲睡。因病而臉色發(fā)白的花見子額頭上不斷冒著黃豆大小般的虛汗,。
楊三娘將四人口中的布團取下后,,半跪行禮:“驪均山駐梁州城青云宗弟子楊憶鹿,叩見掌門,、副掌門,!”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0-09-21/035fcba51b88683451af8e7798043ff07NSbUo3Rk0fS00m.jpg)
寒夜初陽
各位讀者大大,催更加作者V:AndrewLi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