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天日,,清靜悠遠(yuǎn),,竹林茂密,,雨滴聲拍打在片片竹葉上,,那雨點(diǎn)輕柔的音律,,就像是那自然中的樂曲,,有節(jié)奏而悅耳,,與蟲鳥和鳴,,婉轉(zhuǎn)而動聽,。
竹林深處,,一間木屋坐落在此,周圍竹籬豎立,,用鵝卵石壘成的曲徑小路,,蜿蜒環(huán)繞,直達(dá)林間各處,,蒼翠的竹子將木屋烘托圍繞,,就像是不經(jīng)雕琢,天然而生,。
在木屋外,,落下的竹葉鋪滿地面,,踩上去,仿若踏著輕盈,,輕柔的雨點(diǎn),,滴滴落下,彈在葉片上,,形成一顆顆晶瑩的水珠,,順著葉片緩緩落下,將泥土滋潤些許,。
夾雜著雨聲,,蟲鳥和鳴,一曲琴音也由此處緩緩傳出,,仿若那微風(fēng)拂面,,清新靈動。
循著琴聲望去,,便能看到一名身著素色白色儒生長袍的年輕男子,,正坐在古琴旁,腰板挺直,,面色專注地彈著古琴,,雙手十指運(yùn)轉(zhuǎn)如飛,靈活而精巧,,琴弦顫動,,聲轉(zhuǎn)通悠,琴音時而急湍如流,,時而輕慢如綿綿細(xì)雨,,輕柔緩急,皆在這悉微的轉(zhuǎn)瞬之間,。
外面仍在下著雨,,屋檐的點(diǎn)點(diǎn)雨滴垂落而下,如輕歌曼舞般,,淅淅瀝瀝,透過窗前,,一幅雨霧蒙蒙的林間畫卷,,便是栩栩如生地展現(xiàn)在眼前。
竹林聽雨,,曲音回轉(zhuǎn),,聲聲如沁人心脾。
噔……忽然一聲曲音戛然而止,,張勉雙手十指伏在琴弦上,,輕嘆一氣,,然后站起身來,背著雙手,,移步而走,,來到窗前,聞聽著那淅淅瀝瀝的雨打竹葉的聲音,,吸著林間清新的空氣,,目光直視前方,掃視著這蒼翠的竹林,,頓感耳目一新,。
此處竹林小屋,是張勉前些日子命人所筑,,每當(dāng)他遇事不解,,或是心中煩躁之時,便會來到此屋,,住上兩三日,,彈彈琴,小酌杯酒,,呼吸這竹林里的新鮮空氣,,方才讓自己心境平和,怡然自得,,不知不覺間,,就會忘卻那些擾人的苦惱。
這些日子,,張勉忽覺自己忙于瑣事,,漸漸變得有些浮躁,他思索過后,,才想到這根源所在,,若是一個人心中背負(fù)過多,心境自然無法平靜,,放不下,,也拿不起。
遠(yuǎn)離喧囂,,獨(dú)善其身,,在這林間小屋中歇息兩三日后,疲乏消解,,耳目清明,,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得到了很好的恢復(fù)。
早間起來,張勉先是洗凈臉,,用小枝沾了點(diǎn)鹽后,,再將牙清潔,做完這些后,,就熬些白米粥,,用食過后,在屋外做些簡單運(yùn)動,,主要就是舒筋活絡(luò),,不過他這些動作都是按五禽戲來的,此套保健運(yùn)動,,流傳了幾千年,,哪怕在后世都是廣為應(yīng)用。
傳說中,,華佗練此五禽戲,,一直活到了九十多歲,耳目聰明,,牙齒完整,,所以說五禽戲是一套保健功法,可以很好地延年益壽,。
“虎,、鹿、熊,、猿,、鳥”此五形,即為五禽戲,,張勉站在竹林中,,按照此五形的順序,輕吐一口濁氣后,,輕抬手臂,,腳掌移動,邁開步子,,手作盤旋之狀,,便開始做起此套養(yǎng)身之法。
竹林中的微風(fēng)吹過,,將張勉的衣襟吹得飄揚(yáng)四方,。
“上山猛虎朝前撲,震膀搖脊動鎖骨,,神發(fā)于目爪生威,強(qiáng)筋壯骨健臟腑,?!睆埫阋贿吥钪谠E,,一邊動著身子,做著虎形的動作,,剛?cè)岵?jì),。
地上的落葉在這風(fēng)中吹動,飄飄忽忽,。
“仰身穿掌看天河,,左右斜視步輕挪……”張勉仰脖作鹿形,口中念著鹿形口訣,。
這才做了兩個動作,,張勉就感覺身體有些微微發(fā)熱,好似身體中燃起了一團(tuán)火,。
就在這時,,音色樸拙抱素,獨(dú)為天籟的塤音突然響起,,這道塤音古樸醇厚,,低沉悲壯,悠然于外,,與張勉過去所聽的塤音不同的是,,這塤音的音階可高可低。
一般來說,,普通的塤只有六個音孔,,也就能吹出六聲音階,但從張勉聽的這個塤音來看,,這已經(jīng)超出了六個音階,,甚至已經(jīng)達(dá)到了八個音階,八個音階,,就說明有八個音孔,。
這說明什么,說明的是,,這個吹奏塤音之人,,一定是一位用塤的高手,而且這個塤必定是特制而成,,絕非一般的工藝能夠達(dá)到這樣的效果,,對于古時候而言,塤的制作是相對復(fù)雜的,,從一個音孔到六個音孔的發(fā)展,。
據(jù)史料記載,這期間差不多用了三千多年,而八個音孔的塤的出現(xiàn),,也是在距離近代不久,,但卻在這時候出現(xiàn)了八個音階的塤,這一度讓張勉感到不敢相信,。
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于是停下了動作,豎著耳朵,,仔細(xì)聽取塤音,,片刻之后,張勉確認(rèn)之下,,此塤音確為八個音階,,且音階變換自如,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塤唱而篪和”,,塤本來就是一種以和為美的樂器,其內(nèi)容舒緩平和,,古人說:“塤具治后之德,,圣人貴淹;于是,,錯凡銀,、借福勃?!背藟_之外,,沒有任何古樂器能夠比得上塤音的柔潤祥和,因為它本身就是一種中音吹奏樂器,,音色古樸醇厚,。
在張勉聽塤音的過程中,便能聽出長音,,氣震音,,顫音,滑音等等,,這些技巧或許對于后世一位吹塤演奏者來說只是基礎(chǔ)而已,,但這對于條件簡陋的古人而言,那就是開天辟地,,創(chuàng)造性的東西,,他們沒有教程和教材,一切都是靠自己的摸索和創(chuàng)造出來的,。
塤音綿延悠長,,在這竹林當(dāng)中蜿蜒傳開,,撩撥著張勉心中之事,于他而言,,塤音既可以獨(dú)奏,,但也同樣可以伴奏,如若伴上古琴之音的話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效果,。
想到這里,張勉坐回古琴前,,深吸一口氣后,,便將十指覆于琴弦之上,在某一節(jié)點(diǎn),,食指輕輕一勾,,空靈的古琴音也伴隨而出,與那塤音幾乎毫無違和地和在一起,。
琴聲與塤音,,琴聲曲調(diào)較高,而塤音則以平和為主,,兩種曲音混作一起,,竟合奏出一種悲壯而雄渾的曲調(diào),而且出人意料地悅耳靈動,,聽起來如同那竹林中的天籟,,婉轉(zhuǎn)而優(yōu)雅。
張勉心中一驚,,這種行云流水般的合奏,,只有在他與仲志才有如此感覺,盡管塤音與排簫分屬兩種不同類的樂器,,但那曲音中的核心卻不會變,,所謂的萬物歸宗,大抵如此了,。
層出不窮的靡靡曲音,,隨著節(jié)奏的不斷加快,那音律也如同快刀一般,,不斷揮之而出,,落葉紛飛,急促凌厲,,似是要將這天風(fēng)云變色,。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明面上,,張勉與其琴音和鳴,,實(shí)際上,,兩人卻在以曲相會,各自在試探著對方,,雖未謀面,,但卻已經(jīng)在曲音上不分高下,愈戰(zhàn)愈烈,,高手相惜,,當(dāng)張勉發(fā)現(xiàn)對方的塤音并非尋常時,心中忽然冒出見此人一面的念頭,。
一曲作罷,,當(dāng)整片竹林都變得安靜下來之后,張勉突然朗聲道:“高士留步,,若是可以的話,,請高士與在下小酌幾杯之后再離去也不遲?!?p> 話音落下,,張勉環(huán)顧四周,不見有任何動靜,,其安靜程度,,幾近落針可聞。
見無回應(yīng),,張勉眉頭微皺,,出聲笑道:“高士若是錯過此人間美酒,定會后悔莫及,?!?p> 話音剛落,只見一道身影突然從他面前閃過,,隨之聞聽其聲,。
“酒在哪里?”
這名長發(fā)飄逸,,垂于肩后的年輕男子,,身著墨色衣袍,手執(zhí)著一個墨色陶塤,,其塤面上有八個音孔,,陶面上有褐色方形暗紋,表面光滑如玉,,只是看作一眼,,張勉便知此物絕非凡品。
“酒在哪里,?”男子皺著兩只劍眉,,目光四望,,再次問道。
張勉面上一笑,,對面前男子雙手作揖道:“在下張勉,,不知高士尊姓大名?”
“我管你什么張勉李勉的,,酒呢,,快拿出來給我嘗嘗,不然我走了,?!蹦凶铀剖菢O度嗜酒,一聽見有酒,,神情就變得激動異常,一會低頭翻動草垛,,一會疾走尋看桌案,,就是在找酒壇。
嗯,?
“酒香,!”男子忽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疾步往竹屋中走了進(jìn)去,,然后在灶邊發(fā)現(xiàn)一個酒壇,,陡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好家伙,,你卻是藏在這里了,,讓你呂爺爺一番好找啊,!”
“呂,?嗜酒?”
張勉聽到這里,,忽然心中一怔,,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些許記憶,片刻之后,,他面露訝異之色,,驚聲道:“難道此人是那傳聞中,好酒如命的名士呂況,?”
想到這,,張勉再看他時,只見他已經(jīng)自覺地打開酒壇蓋子,,掀開上面的一層紗布,,然后在灶旁隨意拿了一個土碗,,往里舀去,然后一大碗仰首喝下,,喉嚨滾動,,就在喝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輕咦一聲,,看著碗里的酒,,疑惑道:“這酒咋是甜的呢?而且還是紅的,?”
他喝到的這酒,,不是一般的酒,正是張勉所泡制的枸杞泡酒,。
“呂名士,,此酒可好喝?”張勉背著手,,站于一旁,,微微笑道。
“好喝是好喝,,就是有點(diǎn)甜了,。”呂況抹了抹嘴,,忽然一怔,,臉色一變,看著張勉,,訝異道:“你認(rèn)得我,?”
張勉笑道:“世人皆知名士好酒者,惟呂況也,?!?

南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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